[第5章第五章]

　　第3节第五章（3）

　　第五章（3）

　　当一个人心情恶劣时，他会觉得一分钟的时间像一小时一样漫长；心情愉悦时，他却会觉得一小时则像一分钟一样短暂。韩冬惆怅地看着那个年轻女人缓慢地朝酒吧门口走去，直到她走路的美好姿态像电视画面被切换了似的消失为止。他和她交谈的时间前前后后算起来正好是二十分钟，他确实觉得比二十秒还要短暂，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眼前一切都变得百无聊赖，刚才还觉得爽口的啤酒喝起来竟有些寡淡无味。但他坚持着自斟自饮喝完那些酒，喝到酒杯滴酒不剩的时候，他早已醉得满脸通红、头昏脑胀。他摇摇晃晃趔趔趄趄付了账，然后醉意朦胧地走出了那个热闹诡谲、光怪陆离得让人眼神迷离的酒吧。

　　那个晚上没有月亮。他艰难而孤独地在大街上踟蹰。灯光像一个人的惺忪睡眼，慵惰而闪烁不定地照耀着街景，灯光下的道路和街景像蒙上了一层雾似的，散发出一种玫瑰色的晕圈，看起来就像人的眼睛里充满眵目糊一样模糊不清。没有灯光的地方则暗得难以通行。他不是街道上唯一的行人，却由于醉酒成为那条街道上唯一一个失去方向感的头脑健康的行人。他脚下的道路像平常那样平坦而宽阔，他走在上面却像走在崎岖而狭窄的山路上一样险要而艰难，行动笨拙，姿势失调，跌跌撞撞难以维持身体平衡。在穿越汽车呼啸而过的机动车道、成群结队的喧嚣行人拥塞于街道形成的狭窄通道，以及这座散漫城市众多黑暗角落之后，他犹如经历了一场艰辛而冒险的登山运动，又累又乏。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中。刚一踏进客厅，正处于婚姻疲劳期中的他们之间的连绵不断的冷战便又开始了。明明还在亲热地和儿子说话，并宠爱地把儿子称呼变换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温存而又傻气的昵称的顾美仙突然变得表情严肃、目光冷峻，偶尔说一句话也是一副爱理不理、阴阳怪气的态度。他懒洋洋地仰靠在沙发上，生活的困顿、感情的摇摆与心理上强烈的不安全感使他需要宁静而温柔的抚慰。可是，顾美仙变得越来越自以为是，言谈之间表现出一种教训人的口吻，那情形仿佛他是她的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相互对峙的结果是，那晚他们不得不分室而眠。

　　韩冬郁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因夫妻冷战而形成的压抑气氛和突如其来的情感寂寞，使他辗转难眠，一分钟一分钟地计算着那总也过不完的时间，心中不免泛起了难以诉说的烦恼之情。他惊讶地发现，作为一个有妇之夫，他竟然还会思念情人般地思念另外一个犹如镜花水月的女人。他不是一个没有道德和责任感的男人，可是夫妻之间的恩爱被持续不断的争吵、敏感而尖锐的伤害完全取代了。

　　他发现，他们夫妻生活只不过是他们父母过去生活的简单而毫无意义的重复。他们的父母就像今天的他们一样把家庭当战场，整天横眉冷对地互相吵闹和伤害，他们两颗痛苦的心灵犹如浸泡在冬日绵绵阴雨中的两块石头，因为贫穷、个性差异和儿女成长过程带来的烦恼，变得冰冷而无情。不幸的是，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财产让儿女继承的父母，却让他们继承了他们年轻时夫妻生活的冷漠和痛苦。唯一不同的是，父母是依靠媒妁之言结合到一起的，而他们却是自由恋爱的天作之合。

　　或许正是由于婚姻和爱情的危机，一个像他那样年轻、漂亮又自称丈夫死了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而言无疑是上天的馈赠，从她落寞的眼神里，他发现她与他同样需要爱情的抚慰。她水汪汪的眼睛、白嫩的肌肤、圆润的肩膀、时尚的装束，无一不引起他难以遏制的好奇心。他甚至还来不及想得更远，这种强烈的好奇心竟会突然变成焦虑，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了，产生了一种急切地想看到她的渴望。那一夜，他彻夜未眠，他被想象中的婚外爱情弄得神思恍惚。

　　那个年轻女人的出现使他对生活充满憧憬，他感到浑身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爱情的再次萌动使他忘记了一切。接下来一连几天他在街上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个女人。他盼望在街道上、某个酒店或商场门口再次遇见她，但她像突然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她的踪影。他后悔她那天在酒吧隐隐约约试图告诉他有关她的个人信息时，他却疏忽了她最基本的诸如姓名、联系方式、所开酒店名称等信息，以致于把对她的搜寻变得像大海捞针那样困难。她的美丽迷人的外表、温柔随和的性情为他开启了欲望的折磨和心理的痛苦，但他对她却难觅芳踪，只好满怀欲望在想象中感受她的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