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十七章]

　　第3节第十七章（3）

　　第十七章（3）

　　爱情是瞬间的，寂寞是永恒的，偷来的爱终究要偿还，一个人的世界终究要寂寞下去。绝望中的他变得很冷静。那些饮鸩止渴的放纵和孽恋使他清楚地意识到，爱情只不过是他困在牢笼中的呓语。真相一旦暴露，也就失去了继续表演的勇气。越是暴风骤雨式的爱情越是蕴积着爆发的力量。他害怕自己会淹没在谎言被揭穿后引发的滔天巨浪中。这个爱情路上的寻梦者再也不想让自己总是卑微地生活在无形的压力中，他不再相信爱情，他决定放弃和逃离，独自面对人生的失败和压力。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背起行囊，离开单位，离开这个城市。

　　当他走出出租屋大门的时候，白亮刺眼的太阳让他感觉到一切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经过漫长雨季的冲洗，双桥的一切都是那么明丽、洁净。假若真的要离开这个城市，他心里无端涌起一种难言的痛楚。因为内心对这座城市的留恋，所以愈加临近的放弃成了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他真的想一走了之，却总是难以真正付诸行动。世上最可怕的痛苦不是痛苦本身，而是痛苦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无限放大和延伸。为了让痛苦有个了断，他决定打两个电话。他选了个阴凉而僻静的地方，打开手机，值得庆幸的是手机里居然没有一条新短信。他想，那些情人们或许已经把他彻底遗忘了。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寒山孤雁的。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韩冬刚开口说话，寒山孤雁便打断他的话，嘲讽说，“你找错人了吧？”

　　“这么久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是不是被哪个帅哥缠住了？”韩冬反唇相讥。

　　“你哪来这么多屁话？自己早就有其他女人了，还来说我！你是个大骗子！你以后别跟我打电话了，我不想再和你这么不明不白纠缠下去了！我不想用几天的幸福换取一辈子痛苦。”

　　“你怎么一接我电话就生气啊？我哪里得罪你了？”

　　“别吵我！我在打麻将。”

　　“好，不说了。你打麻将吧。”他本想主动提出分手，不料她却抢先一步，他疑心她心里早有了新的目标。这个怀疑让他既痛苦又妒嫉。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柳红艳的。电话通了，他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出人意料的是，她没等他说什么，便用泸江方言土语含糊其辞地说：

　　“喂，哪位？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等下我打给你。”

　　她刚说完，未等他有所回应便急匆匆地把电话挂断了。那是他们事先商定好的一种防止秘密暴露的办法。两人接打电话时，如果她丈夫在场，她便一律改用泸江方言和他说话，使她丈夫误以为她是在和娘家人通话。经历了情感风暴的韩冬似乎变成了一个爱情油子，内心渴望爱情却失却了爱情里的纯粹、绝对和坚定，只剩下苍凉、随缘和无奈。他已经修炼到对任何女人的漠视、轻蔑都能做到波澜不惊。然而由于刚刚遭受到寒山孤雁的鄙弃，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失控，醋意满腹的他像刹车失灵横冲直撞的汽车一样，不顾一切地拨打着柳红艳的电话，电话拨通后立即又被挂断了，他固执地重新拨打，如此反复了三次，手机拨通了，柳红艳压低声音焦急地告诉他：

　　“别打了，他在……我挂了。你真是的！他要抢我手机了……”

　　电话断了，他怅然若失地合上手机翻盖，走出那片树荫。这时候的太阳白花花的，晒得人身上发烫头发晕，他走起路来竟有些跌跌撞撞的感觉。昏昏沉沉地没走出多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柳红艳的手机号，他赶紧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近耳朵，电话那端是一个男人粗重而又凶狠的声音：

　　“你活腻了吧？你他妈的骚扰我老婆！我一定要杀了你！你给我等着！”

　　他知道他是柳红艳的丈夫，他非常理解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愤怒和嫉妒。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威胁，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放弃和逃离。柳红艳痴迷的爱情让他品尝到了人生的快乐。和她在一起时，他的身体是无比的愉悦，内心却充满着歉疚和恐惧。然而没有内在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快乐，就像毒品能带给肉体快乐一样，内心却无比痛苦、麻木和空虚。与其日复一日沉浸在漫长的思念和等待的痛苦中，日复一日生活在担心报复的恐怖中，不如悬崖勒马，直面问题承担责任，哪怕遭到最严厉的惩罚他也无所谓了。所谓伤害，你给别人多深，你自己也就受伤多深。所以有些东西是无法躲避的，即使躲过了报复与惩罚，也躲不过内心深处的重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