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地把头磕在了地面上,大声喊道:“皇后,贱妾冤枉啊!您说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贱妾好冤啊,冤……”
我一只手悄悄地按着腹部某个地方,只需要在用力一暗,藏在里面的血浆就会爆开来,造成流产的迹象。
血浆是我还没抬进王府时就命成沁给做好了,试了好多种材料,最后还是用着动物的胎膜才将血给封存起来,跟随着公孙颖的嫁妆一同被带入到了夏侯冽的府邸。
早上成沁给我换衣时,我就留了个心眼将血浆偷偷地给放在了腹部里……没想到进入皇宫一趟,竟然真的有用到的机会!
我绝对不能被皇后的人给拖出去,就算被爆出假怀孕也在所不惜,不管如何,我一定得拖到太后和皇上来的那一刻!
手已经被宫人给拖住了,我仍是凄惨地叫着:“皇后,贱妾是被冤枉的……”
“停!”皇后眼睛一眯,忽然道。
宫人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她眼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就像是猫已经把老鼠给抓住了,正盯着老鼠在手下垂死挣扎的目光!
皇后嘴角轻勾:“本后乃一国之母,自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神勇王的王妃都已经承认她是被掳走的,昨天成亲的人不是她,但神勇王仍是顺利的成亲了。”
“你说说,假冒王妃成亲这件事,你哪里冤枉了?”
皇后说这句话说的极慢,仿佛是在吊着时间,我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心跳的厉害,我明白皇后的打算,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拖着时间,给我营造一种能活下去的假象,然后在我最开心的时候再给予我重重的一击,让我陷入无边的绝望中。
我喘息了好一会儿,皇后都没有催促我快点解释,心里更是肯定了皇后要这样做!
我握了握拳,带着无穷的不甘盯着躺在木板上的公孙颖。
公孙颖目光闪烁,回避我的目光不敢看我。
我冷冷一笑。道:“皇后,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日成亲,被掳走的人不是公孙颖,而是我,公孙萱!”
“你胡说,被掳走的人是我!”公孙颖脸色大变,慌张地叫了起来。
皇后眉头一皱,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划了划茶盖,发出几声“卡茨卡茨”的瓷器碰撞声。
公孙颖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还有什么,尽管说下去。”皇后威严道,一派正气。
她慈祥地看着我:“萱儿,有什么冤情尽管说,本后都会为你做主,我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呵呵……用对付公孙颖的招式来对付我?我在心底不屑冷哼,才不会相信皇后的鬼话!
公孙颖看我这幅表情,眼睛一瞪,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忽然抖的厉害,尖叫道:“皇后,你不是要公孙萱以欺君之罪问斩吗?快点把她给问斩啊……”
“砰!”的一声,皇后重重地把茶杯磕在了桌子上,冷漠地盯着公孙颖,公孙颖吓得立刻消声。
公孙颖慌了,彻底的慌了……我轻笑了一声,眸底一片凉薄,公孙颖这下倒是聪明了,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没错,我接下来,就是要将公孙府找我代嫁这件事给说出去!
公孙颖为何敢肯定在皇后面前说被掳走的是她,代替拜堂成亲的是我,就能除掉我,不就是吃准了我不会吧公孙府的腌臜事给说出去吗?
现在公孙府里的知情人,外界的各大世家,除了夏侯尊,所有人都认为昨日坐在花轿上的人是我,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公孙府想要移花接木,我为何不敢说?
公孙颖以为我对公孙府忠诚,为了府邸会饮气吞声……我轻嗤了一声,她错了,就算公孙府落得个全府欺君之罪被满门抄斩,又与我何干?!
如果我注定要被皇后处死,死前,我不介意拉多几个人一起陪葬!
我的头再次往地板上重重一磕,“求皇后为萱儿做主,昨日在花轿上被掳走的人是我,根本不是公孙颖,出嫁前几日——”
“公孙萱你给我闭嘴,被掳走的人是我,你在撒谎,皇后不会听信……”话还没说完,公孙颖就立刻慌张的打断我的话。
皇后再也忍不住了,眉头一竖:“聒噪,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很快,公孙颖阴魂不散的尖叫声彻底消失了,朝凤宫内只回荡着我的声音——
“出嫁前几日,公孙府里的大夫人就找上了我,说是神勇王的新娘绝对不能是个躺在木板上的女子,这样会有损皇家的威严。”
“本来公孙颖在成亲之日身体是能够站起来的,但她急于求成,提前站了起来,导致筋骨再次受损,变成得十日之后才能站起来。”
“大夫人和宰相商量之下,就找上了我。他们说,他们会隐瞒公孙颖的病情,对外宣称她的身体已经好了,然后由我来代替她成亲,公孙颖则会变成我,被悄无声息的抬入后门。”
“结婚当日,穿着鲜红嫁衣,坐上花轿,身后十里红妆的人,是我,不是公孙颖!求皇后明鉴,萱儿是被逼的!”
我重重地说道,头再次往地面上一磕——
“咚!”
磕头的声音在朝凤宫内久久回荡,就像暮霭的钟鼓敲响最后一声钟声。
“呵、哈哈……”皇后低低地笑声紧随其后响起,随后是大笑,畅快的大笑!
抬头一看,皇后笑的连泪水都要出来了,她笑的真是开心,仿佛要把这几年间没有绽放的笑意全都笑出来。
这笑声真是疯狂,让我听了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一笑完毕,皇后眸子大放寒光,扫了我们一眼,声音仿佛从牙齿里挤出,带着等待多年的不甘和悔恨:
“公孙府,等了这么久,本后终于等到了今日这个机会!”
“来人,把她们两个都给我押入地牢!传我懿旨,公孙府用公孙萱代替公孙颖,企图蒙混完婚,幸老天有眼,公孙萱被中途掳走,完婚人是正统的公孙颖,保留了皇室的脸面,但——”
皇后话语一顿,眼底一片森然:“公孙府欺君之罪证据确凿,特派一支御林军去公孙府包围其府邸。将全府的人全都抓起来,择日问斩!”
“唔唔唔……”躺在木板上的公孙颖头止不住地摇晃着,神情满是惊恐,泪水很快就流了下来,卑微祈求地看着皇后。
我看着这一幕,内心一片嘲弄,人贱自有天收!
若公孙颖一开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死咬着当日拜堂成亲的人是她,我也死咬着被悄无声息地抬入了后院,中途根本就没有人被掳走。
皇后基于这婚已经完成了,我们也是皇室的媳妇,王妃大婚中途被人掳走太过损失皇室面子,就会把这件事给盖下去。
只要我们死不承认,皇后能耐我们何?什么接到密报,皇后根本就没有密报!
发送密报的人肯定也是参与王妃被掳的人,他们会这么傻得暴露出自己?
偏偏公孙颖蠢得无可救药,被皇后三言两语所蛊惑,竟然想要借皇后的手除掉我!
身体被宫人一点点地脱出了门外,我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
心里一闪过这抹想法,眼角的余光就瞄见了宫廊尽头出现一缕明黄的衣袍。
我眼睛一转,忽然大声地尖叫道:“皇后,贱妾冤枉啊!”
“我肚子里还怀有神勇王爷的骨血,那可是王爷第一个孩子,皇上第一个孙子啊!求您看在贱妾怀有身孕的份上,免了我莫须有的罪吧!”
皇后脸色闪过一抹犹豫,但也只是片刻,她大声道:“公孙府以下瞒上,有欺君之罪,你这孩子流的血都是脏的,皇家是不会承认你这个孩子的,把她们都给本后押下去,关在地牢里择日问斩!”
“住手,你们要把哀家的太孙给弄没了吗?还不赶快给我住手!”宫廊内,太后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股愤怒。
宫人听见太后的声音,身体都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跪在了地上拜见。
皇后听见太后的声音,牙齿狠狠一咬,也跟着走了出来,“臣妾见过陛下,太后娘娘。”
太后傲慢地扫了眼宫人们,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
她走过来,将倒在地上的我给搀扶了起来,扶着我踱步走入了宫内。
“皇后啊,哀家听闻你中午就宣了神勇王的王妃和妾侍过来,我就想着萱儿十几日前还与我见过一面,与她深聊甚得哀家之心,便随同皇上一起过来朝凤宫里看看。”
太后话语一顿,冷冽的眸子扫了眼宫内所有人,最后射向了皇后:“怎么,哀家一来,你就要处死萱儿?”
皇后身子轻颤,稳着语气道:“太后娘娘,您误会本后了,我接到密报,说是神勇王成亲当日,与他拜堂成亲的并不是神勇王妃,而是贱妾公孙颖,遂今日把她们叫过来问问。”
皇后稍稍抬头看了眼皇上,见皇上没说一句话,便继续道: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公孙府觉得一个躺在木板上成亲的王妃不体面,竟打着移花接木的主意,然让一个贱妾来完婚!这欺君之罪,足以让公孙府一家满门抄斩!”
太后眉梢一挑,“哦?还有这事?”
她低头看向了我,眉宇间一片高傲,我却从未觉得太后如此可爱过。
自从进入了宫内,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无不表明着——
她要将我留下来!
“萱儿,可是和皇后说的一样,你被公孙府移花接木,塞入了花轿中代替王妃,十里红妆,万里风光的大嫁了?”
我立刻摇头,藏在袖间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泪水顺势流了出来:“太后娘娘。萱儿冤枉啊,根本就没有这件事,呜!没有……”
皇后眉头一竖,“公孙萱,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皇后娘娘,萱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啊!我一进来,您就说我有欺君之罪,要把我拖出去问斩,呜!萱儿冤枉啊……”
“你!”皇后气愤的用手握了握拳,上前走了几步逼近我。
太后一个侧身,就站在了我面前,挡住了皇后。
太后悠悠道:“皇后,你别急啊,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问问她不就得了。”
太后将目光看向了躺在木板上的公孙颖,公孙颖身体抖得厉害,她已经被吓傻了。宫人将她口中的布给扯下来,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跪着爬到了公孙颖面前,这时才发现木板下有一滩水渍,我眼里闪过一抹鄙夷,既然怕死,又何必跟皇后这种危险的人物与虎谋皮?
真是孬种!
我用手轻轻拍着公孙颖的脸,柔声道:“王妃,太后正在问你话呢,你快点回答啊,莫要失了礼数。”
公孙颖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眼睛闪了闪,看向了我。
我轻声道:“王妃,萱儿什么都不知道,萱儿根本不明白皇后在说些什么,皇后一进来就说我们有了欺君之罪,你呢?你知道些什么?”
我把手放在她的背部轻柔地拍了拍,手借着衣袖的遮掩,用力地拧着公孙颖肌肤!
公孙颖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出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皇后愠怒道:“公孙颖,刚刚明明是你跟我说,你被掳走了,替你拜堂成亲的是公孙萱,随后公孙萱又说,被掳走的人是她,一切都是公孙府撺掇的!”
太后悠悠道:“皇后,不必着急,你这幅样子,别人都要被你给吓坏了,就算是没有罪,也硬生生的说有罪了。”
皇后脸色微变,她狠狠地剜了我们一眼,眼里一片阴冷,不过倒是没有在说话了。
太后走到我和公孙颖面前,蹲下身子慈祥地看向公孙颖:“来,跟哀家说说,昨日成亲被掳走的人是你吗?”
公孙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瞄了我一眼。
她倒是学聪明了,记住了我来时跟她说的话。哆嗦着回道:“太后娘娘,什么掳走,我什么都不知道,跟神勇王成亲的人是我,不是萱儿姐姐。”
太后轻咦了一声,“那被掳走的人是谁,是萱儿吗?”
我立刻摇了摇头:“太后娘娘,不是的,什么掳走,萱儿也不知道,萱儿是被一顶轿子,悄无声息地抬入神勇王爷府中去的。”
皇后气的跺脚,声音冷如冰渣:“不可能,你们其中有一人绝对是被掳走了!”
我和公孙颖皆是啜泣地回答:“皇后娘娘,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被掳走啊……”
“你们说谎!”皇后死死地盯着我们,那目光仿佛都淬着毒。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发话了,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所有人一眼:“今日之事,就到这里为止,神勇王已经顺利成婚。大婚当日,根本没有王妃被掳走这件事。”
大婚当日王妃被人掳走,还是威名赫赫的神勇王的王妃,传出去,让其他几个国家怎么看?
简直是贻笑大方,面子全都被狠狠踩下来了!
为了皇家的尊严,为了皇家体面,大越皇室只会把这件事给兜住,矢口否认王妃被掳,我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进宫后我一点都不怕。
除了皇后这个与公孙府有杀妹之仇的穆家人,会逮着这一件事不放,其他人全是站在我这边的。
“皇上!”皇后的声音再次恢复成了以往那般温侬软语,让人听了恨不得将她声音里的哀愁给抹去。
“好了,皇后。”太后威严肃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皇后对皇上的哀求。
她转身看向皇后,“哀家知道你一直记恨着公孙家,因为你那芳华早逝的妹妹,都这么多年了,皇后,你该放下了。”
“虽然当初是你请求皇上给你妹妹赐婚公孙诺,但这一切都是你妹妹的选择,不是皇后你害的她。公孙家当年因为那件事,都已经退出京城好几年了,你还想怎样,穆家还想怎样?”
皇后原本因气愤羞赧而变得红润的脸,霎时变成了惨白一片……
我凉薄的看着,太后这番话,不可不诛心啊……揭了皇后的短就算了,还说穆家想怎样,言辞间透露着对穆家的不满……
今日,太后又是与皇上一同前来,太后的话,没准也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抬头瞄了眼皇上,正好与皇上的目光对视个正着,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跟夏侯冽真像,一样的复杂,一样的让人看不透……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太后拂了拂袖子,“哀家乏了,就先告辞了。对了,萱儿你难得进宫一趟,过来万康宫里与哀家说说话,我和德嫔都甚是想念你。”
我心一跳,驱走了一只狼,又引来了一只老虎,心里划过一抹心悸,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我不能去太后的万康宫!
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就飘来了夏侯尊爽朗的笑声:“五弟,听说皇后中午宣了你的妻妾进宫,也不知所谓何事,我还没看过神勇王妃的样子,这次终于能见到了。”
五弟……我心重重一跳,夏侯冽也来了!
转头瞄了眼跟在我后面的皇后,她正死死地盯着我,眸子全是刻骨的仇恨。
被这种眼神盯着真不好受,之前被皇后拿捏的滋味更不好受……我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脚一个颠簸,我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一手摸着肚子,一手快速抱着皇后的腿,叫了声:“啊!”
放在肚子上的手用力按了按,藏在里面的血浆全都爆射开来,很快,我的衣服就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啊!我的孩儿……痛、我的孩儿……”
我痛苦地叫着,藏在手心的毒丸趁势捏碎,混合着血迹抹在了皇后的腿上,触碰到了她外露出来的皮肤。
“皇后,萱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我凄厉地叫着,腹部的血不停地流,让地板也染上了一滩血迹……
太后赶紧退后了几步,周围的宫人都退后了几步,皇后也想要退后,但她的腿却死死地被我抱着。
太后厉声道:“还不快传太医,务必要把哀家的太孙给保下来!”
宫人抖抖索索地跑出去了。
我抱着皇后的腿,声音愤怒后悔:“皇后,你为何要踩萱儿的衣裙,让萱儿一时失足!呜……萱儿错了,皇后。你说什么萱儿就做什么,您要给萱儿安上欺君之罪也罢,但您不该害萱儿的孩子啊!”
“呜……孩子,啊!我的孩子……”
面对其他人愤怒的目光,皇后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有踩她衣裙……”
不一会儿,夏侯冽和夏侯尊就跑到了朝凤宫内,夏侯冽看向我,当即眉头一拧。
太后和皇后一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一次,太后抓住机会,看着皇后恨铁不成钢道:“皇后,你就算再怎么想替你妹妹出气,也不该陷害哀家的太孙啊!”
就连皇上也罕见的动怒了,用力地甩了甩袖子,沉声道:“皇后,朕对你太失望了!”
皇后也哭了,无力辩解着:“不。不是这样……本后根本就没有踩她的衣裙……”
夏侯冽一个箭步上前,把我抱入了怀里,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皇后对着他的背影叫道:“神勇王,本后绝对没有踩她的衣裙……”
我将头埋在夏侯冽的怀里,细细啜泣着,心里却是一片安定。
耳边传来夏侯尊的声音,他焦急道:“五弟,把弟妹放下来,皇奶奶已经把太医叫过来了,很快就能给弟妹施针了!”
夏侯冽脚步微顿,随后跑动的更加快了,他沉沉的,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声音在朝凤宫内回荡着——“本王,不相信!”
这句话,夏侯冽明晃晃的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他不相信皇后叫来的太医,不相信朝凤宫内的任何一个人!
很快,我就被他抱出了朝凤宫,抬了抬头,就见夏侯冽直接运用起了轻功飞奔去太医院。
迎面而来的风刮着我的脸一阵刺痛。我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声道:“夏侯冽,不用这么急的,我没有事。”
夏侯冽低头看着我,没有言语,板着副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速度非但没有变慢,反而比之前更快了一点。
风刮的我都要睁不开眼睛了……
我感觉夏侯冽在生气,但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难道是气我用假胎这个计谋来陷害皇后?
不应该啊……综合长远来看,我这一次陷害,不仅能重挫皇后,还让她对我心存警惕,起码下一次她在召我入宫,就不敢像今天这样拿捏我了……
我将头埋在夏侯冽的胸膛里,声音有些委屈:“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么……”
难得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跟大人物作对,还陷害成功了。夏侯冽不开心,反而还板着张脸……
这般想着,我眼眶忽然变得湿湿的,我咬着唇倔强地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瞪大眼睛想要将泪意给憋回去,但泪珠就是止不住地一颗一颗掉下来……
湿润了夏侯冽的胸膛,也打湿了我的衣袖。
半晌,夏侯冽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怒气:“媚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危险,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贸然算计皇后被人识破的话,会把整条命都搭进去的!”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愣,夏侯冽……这是在担心我?
心里受的伤忽然又被治愈了,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讨好道:“我是听见了你和夏侯尊的交谈声,才决定陷害皇后的。有你在,我不怕自己摘不出去。”
抬头瞄了眼夏侯冽,发现他满是紧皱着的眉头缓了缓。我见此,继续道:
“陷害皇后是我早就有的想法了,皇后与我有仇,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我,我忍了这么久,也想让她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再说了,是你叫我放开自己的爪子冲向敌人的。”
夏侯冽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小大猫长大了,都知道用我的话来顶嘴了。”
他低头看着我,认真道:“下次不要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那是皇后一时不察,才让你给得逞了,太后这种人精,绝对知道是你故意陷害她的。”
我嘴角轻勾,眼里一片凉薄:“她一切都知道,可她还不是选择了站在我身边,痛打落水狗么。”
因为她和皇后多年摩擦所积蓄起的仇恨,让太后选择了对皇后落井下石。
我这一个陷害,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让太后有借口发落皇后罢了。
我轻轻一笑:“夏侯冽。你等着吧,太后这次绝对不会让皇后好过的。”
夏侯冽盯着我,忽然俯身凑到我耳边说了几句话,让我瞬间脸红了起来,一时无语凝噎。
他说,如果没有,就要连续两天在床上狠狠弄哭我……
他又说,如果有,奖励我两天不用下床……
我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呸,流氓!
“你们为何如此匆忙?”
一阵中性的男声从我耳边响起,让我不由全身一僵,这是叶冉王爷的声音,他办完事回来了?
夏侯冽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落在了一片紫色的花林里。
叶冉王爷见我浑身是血,惊讶道:“怎么回事,可是萱儿小姐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在皇宫里能见到叶冉王爷,我非常惊讶,叶冉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狂妄肆意,就连皇宫也能来去自如。这样危险的人物,我本能的想要躲避。
我紧紧地攥着夏侯冽的衣襟,额头上的冷汗蹿的冒了出来,我神情痛苦道:“痛……王爷,妾的孩子,孩子……”
夏侯冽看向叶冉,清冷道:“本王妾侍身体有恙,叶冉王爷,我就先走一步了。”
叶冉忽然挡住了夏侯冽的去路,“等等!”
他微笑道:“鄙人不才,刚好会点医术,要不我给萱儿姑娘看看,我看萱儿姑娘这个样子,是赶不上去太医院了。”
夏侯冽倒退了几步,拒绝道:“多谢叶冉王爷一番好意,不用了。”
叶冉再次向前走了几步,看向我时眼里闪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神勇王不必如此警惕,本王是不会害萱儿姑娘的。”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阵发憷,全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眼里那抹残忍暴戾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他……比我第一次见到的夏侯冽还要可怕!
我将头埋在夏侯冽的胸膛内,不敢看他,嘴上一个劲儿地直呼痛,那一声声细弱的哀嚎仿佛在催促着夏侯冽离开。
夏侯冽再次拒绝了叶冉王爷,直接运用起轻功与叶冉王爷擦肩而过。
我侧着脸,刚好看见了叶冉王爷对我笑了笑。
那抹笑真是诡异,仿佛是在说着——
你逃不掉的。
心脏砰咚砰咚地快速跳了起来,我想不明白,明明我第一次在欢迎宴上看见的叶冉,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每一次看见他,我都感觉他越来越危险了,他对我的敌意也越来越严重了……
为什么,我想不明白,不由将心中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夏侯冽沉默了一会儿,道:“斯文是叶冉的表象,你所感觉到的叶冉,只不过是他稍稍释放出了点气息罢了。”
我眼睛微睁,夏侯冽的意思是,真正的叶冉,比我感觉到的还要更加恐怖?
脑海里闪过离去时叶冉嘴角勾起的那抹诡异笑容,我不由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我是一只大猫,夏侯冽则是从小把我带在身边养的主人,他冷酷,他残忍,但他最终的目的是逼迫我成长,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那么叶冉,就像是潜伏在暗中的偷盗者,不,用捕猎者或许更为恰当,而我,则是他所看中的猎物……
被这种人惦记上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我颤着声音问道:“成亲前一天坊间忽然流出了叶冉看上我的流言,爆发的迅速猛烈,这个流言,是不是叶冉传出来的?”
夏侯冽再一次沉默了。
我的心越来越沉,已经猜到了答案,忍不住大声问道:“为什么?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夏侯冽清冷道:“因为你是他看中的猎物,他喜欢看猎物在绝境中垂死挣扎的模样,如果猎物逃脱了,他会对这个猎物更加感兴趣,然后,亲手毁灭。”
“为什么他看中的人是我……”我喃喃道,一点都想不明白。
夏侯冽声音带着丝丝歉意:“因为我,媚烟。”
我怔了怔,夏侯冽之前对我说过,他和叶冉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
夏侯冽声音继续传来:“媚烟,我和叶冉之间的纠缠很复杂,如果没有他——”
他话语一顿,默然片刻:“我活不到今天。”
那满箱子的毒物、叶冉看守在外面、在他的帮助下夏侯冽才活到了今天……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失声道:“是不是他把你弄成毒人的,是不是他!”
是的,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夏侯冽是叶冉培育出来的毒人,在叶冉眼里,他是一件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将近完美的试验品。
所以他不会害夏侯冽,反而会努力让他活下去!
夏侯冽保持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心底却越来越相信这个猜测!
脸上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心里一抽一抽的,为夏侯冽感到心疼……
到了太医院,夏侯冽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媚烟,不要胡思乱想,有时候你所想的,不一定是真相。还有,千万不要接近叶冉,他是一个魔鬼。”
有时候你所想的,不一定是真相……
很多年后我想起自己的一生,蓦然惊觉,其实夏侯冽早就告诉了我真相,是我一直都不肯面对,一直都往美好的伊甸园去想。
所以等待我的,是一片惨白的荒芜……
太医院今日是江御医轮值,夏侯冽直接把我抱进了江御医的办公地方。
江御医非常警惕地先跑去将门给关上,锁上了好几道锁,又对着门口的绳子拉了拉。
所有门窗落下了一片帷幕,将室内的光线变得昏沉了起来,很暗。
江御医点上了好几支烛火。看着我的腹部,皱眉道:“陈血?”
陈血,指的是放了好久的血,从一开始的鲜红变成了暗红,再从暗红变成了黑色。
我腹部的血是暗红色的。
江御医皱着眉,正准备上前掀开我的衣裙,忽然手上动作一顿,看向了我的肩膀。
我不明所以,低头看下去,原来是衣服勾着一朵花的蕊芯。
蕊芯是暗红色的,跟腹部血的颜色还挺像的。
我伸手准备将蕊芯给拂开,江御医忽然喊道:“等等!”
他小心翼翼地蕊芯给夹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凝重道:“这是藏红花,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心狠狠一跳,我没见过藏红花,却在上一世听过藏红花的大名,这种花食用过量,可是会造成流产的!
夏侯冽将蕊芯接过,半晌。清冷的声音响起:“那片花林,我们在一片花林中停留了一会儿,那片花林里种的全是这种花。”
江御医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我,意味深长道:“幸好萱儿小主没有怀孕,否则——”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了。
心里陡然泛起了一抹寒意,否则什么……一尸两命吗?
那片花林,是叶冉叫了我们,我们停下来的……
叶冉不想要我生下夏侯冽的孩子,这是为什么?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恍惚间,江御医把手伸向了我的衣服想要查看陈血,我立刻摇头制止了他,“这个血是有毒的,不要碰!”
我抬头看了看夏侯冽,见他表情不变,又道:“我挤破血浆的时候,将毒丸给磨碎了,混在了血里面。”
我将衣裙给撩了起来,肚子里塞了一团棉花,将那团棉花给取了下来。
江御医看到我制作的血浆。连连说了三字:“妙、妙、妙!”
我再把剩下的毒丸递给江御医。
这毒丸是夏侯冽之前给了我一堆毒药中的一种,我拿过动物试验过,这种毒丸潜伏的很好,而且还只需要接触到皮肤就能传染了,一两天内什么症状都没有。
碰到这种毒,几天后手臂会莫名出现红点,发痒,造成过敏的假象,紧接着皮肤就会出现溃烂现象。
溃烂的非常快,让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侯冽也认出了我递给江御医的毒丸,脸色立时变黑了,走到我面前冷冷道:“媚烟,你不要命了吗?”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讨好道:“不是还有你吗?”
叶冉当初那条手臂都发黑了,眼看就要废掉了,靠着夏侯冽的几口血,他的手就恢复如初,这种毒跟我当初给叶冉的毒,完全不能比嘛……
夏侯冽黝黑的眸子似是闪过一抹无奈,拿起刀子就要往掌心割。我连忙抱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他的血能解百毒,这么珍贵,我身上的病症还有好几天才发作,还是先等等吧。
刚阻止了夏侯冽,江御医就大笑了一声,抚摸着雪白的胡须道:“哈哈,老朽我明白了!”
他给我吃了一颗药,让我意识渐渐变得昏沉了起来。
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在就快要撑不住睡着的时候,用手悄悄的往我腰掐了一把,真是疼啊……霎时就抵消了我的睡意,我装作睡着了闭上了眼睛。
睡意一波又一波袭来,我总觉得他们瞒着我些东西,便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掐着腰。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腰都已经被我掐的青紫一片,就快要流出血来了,室内才渐渐响起江御医的声音。
“这种稀奇古怪的毒是唤之研究出来的吧?”
夏侯冽轻“嗯”了一声。
“哈哈,我就知道是这小子!”江御医笑了声,又感叹了一句——
“他从小在药用植物方面就很有天分,可惜了。就是不喜欢研究致命救人的药,而是喜欢研究毒药,再怎么解释,毒药都是伤天害理的啊!”
江御医叹气之后,又是欣慰:“看见唤之在你身边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夏侯冽清冷道:“你是他的恩师,他一直都想要见你一面,报答当年不杀之恩。”
江御医连连叹气:“不见不见,他心高气傲,当年我把他赶出了太医院,他还在我面前发誓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他现在肯定还在嫉恨着我呢!”
听到这里,我眼皮细不可察地跳了跳,来到京城,被赶出太医院,有医学天分……符合条件而我又认识的,只有老神医!
自从认定夏侯冽是叶冉制造出来的毒人时,我还以为这些毒药叶冉研究出来的,没想到这些毒药竟然是老神医弄出来的!
夏侯冽轻笑了声:“江老,唤之当时年轻,不懂事,现在人到中年,全都想明白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脑袋越来越昏沉,连抬起手掐着腰的力气都没了,不一会儿,我的意识就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