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孟逢君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这可是一座镇子,如此庞大的幻象,仅仅是蒙蔽双眼都得费不少功夫,何以如此真实!”
这种事,便是以她师父的修为,怕是也做不到。
云渺渺平静地拔出了霄明,指向了不远处的点心摊子:“师姐要试试吗?”
闻言,不仅是孟逢君,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变。
“小师叔,你这是要做什么?万一弄错了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孟师叔说得有道理,哪有如此真实的幻象,能将我们困得这样久?”
“小师叔三思!”
……
“渺渺。”余念归扯了扯她的衣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明明是从三危山回到镇子里,岂会只是幻觉?”
“是真是假,连试一试都不敢吗?”
身后忽然传来重黎的声音,惊得众人纷纷回头。
霓旌手执九思,一路清光阵阵,似是匆匆从长街另一头赶来。
重黎目光发寒,扫过这街巷各处,单看这架势,倒像是下山横行的匪徒,凶恶得很。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手中的剑已经出了鞘,比尚在犹豫的众人,他不过一念间便下了决定。
孟逢君意图阻拦却为时已晚,凌厉的剑气当头劈下,一剑砍中了那个卖桂花糕的摊贩,连车带人,一刀两断!
众人大为惊慌!
“你疯了!”
“杀人了!……杀人了!”
“你这回还作何解释!”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诘难,有不少人已不忍去看。
重黎冷笑了一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们眼前的是什么玩意!”
闻言,云渺渺定神看去,明明那样要命的一招,砍在那人身上,但见车碎成了渣滓,人却还毫发无损地站在那,浑然未觉似的吆喝着。
糕点散落了一地,动荡之后,竟然消失在眼前。
众人面色一白,惊愕地望着那摊贩。
“都退后!”步清风一跃上前,拔出延维剑,朝着四下百姓猛然一挥!
剑气动荡,扫过街头巷尾,掀起走石飞沙,不少小玩意儿从摊头上翻了下来,刚落地便化为了一缕青烟。
亲眼所见,这回,再没有人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步清风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路都十分警惕,离开三危山后,也不曾松懈下来,这儿的所有人应当都是清醒着的,又是几时被妖物钻了空子?
“诸位小仙君可有听说过‘虚梦千年’?”霓旌以九思将他们罩在其中,暂且阻断了五感,只余伞下一片宁静。
眼下除了桑桑和已经吃过亏的云渺渺,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此术十分高绝,虽为幻象,却能控人五感三灵,使人仿佛置身于切实之地而不自知,一旦中了此术,眼之所见,耳之所闻,皆不可信,一瞬可比数日,数日亦可化为刹那,直到离开幻境,方能得知真相。
而其依凭,也颇为残忍,取自将亡之人的血肉与神魂,寿数未尽而强行剥离,怨气深重,眼下你们看到的人,并非三危镇真正的百姓,而是从这幻境中衍生而出的虚像,能如活人那般交谈,行走,只是因为上古禁术的障眼法罢了。”
“这些若都是幻象,那么真正的三危镇中的百姓又在何处?”言寒轻追问。
霓旌淡淡一笑:“不是说了么,‘虚梦千年’的依凭之物,须得是活人的血肉与神魂,既然幻境已成,你觉得是以什么作为依凭的呢?”
闻言,他不由得一踉跄,再看向这街头巷尾的笑语欢声,凛凛冬日里,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众人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却是谁也不敢戳穿这幻象背后的残忍。
桑桑目光凝重地望着那些幻像:“虚梦千年惑人心神,在幻境中待得于越久,越容易沉沦其中,被困在其中再也没能回到现实中去的情况也并非头一回了,须得尽快离开这。”
“如何离开?”孟逢君问。
重黎看了过来:“云渺渺,可还记得你之前是如何离开幻境的?”
“渺渺中过招?”余念归诧异地望着她。
“……中过一回。”云渺渺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之前不是同师兄和你们说过么。”
这么一提,她才想起去三危山之前,她在客栈中说的那番话。
“我还以为那只是寻常的幻术呢。”
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云渺渺无奈地叹了口气,讲道理她其实不大愿意回想那次的遭遇,故而当时的确是寥寥数语带过,本以为这幻象再厉害,也不过能让三两个人陷入其中,不足为惧,可眼下,显然是低估了那妖物的本事。
继刺杀魔尊后,还留了后手么……
“我是在听到喊声之后醒来的。”她道,“那时恰好桑桑和钟公子也在庭院中,应是强行从外部唤醒了。”
孟逢君略一沉吟:“可我们如今都被困在这,谁来唤醒呢?”
“的确……”云渺渺也无言以对。
她被拖入虚梦千年时,这幻境应当还不曾蔓延至整座镇子,重黎和桑桑才得以顺利地将她从幻境中拉回来。
但如今,他们压根就不晓得是何时于何地中了招,所有人都被困在这迷雾之中,一点余地都不曾留下。
听了这话,刚刚燃起希望的众人再度面露失望。
的确,若没有人从外部打破困局,身在幻境中的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可还有别的法子?难道这幻境真的厉害到天衣无缝了吗?”余念归不甘心如此认命,三危山那等险境他们都挨过来了,却栽在一个头一回听说的幻术中,岂不是太冤枉。
“天衣无缝……”云渺渺忽然陷入了沉思,反复琢磨着她脱口而出的话。
世间万物,无一十全,坚不可摧也抵不过百密一疏,就霓旌所言,这虚梦千年的确是个厉害的幻术,硬碰硬他们怕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但再厉害的术法,也仍在道之内,既然又困住他们的死门,也必定有个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生门。
她脑中灵光一闪,看向重黎,他似乎也想到了同一处。
“在那间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