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见状,一张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
从刚才被泉林拆穿自己投毒的行为,到做出自己的选择,乃至到刚才雍诗菁说最后这段话之前,伙夫都是镇定的,人是放松的,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
现在,他的前后反差如此明显,引得会议室里的人都开始关注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雍诗菁的眼睛并没有看向伙夫,而是看着秦思明。
雍诗菁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吃过了饭,差不多也有五六分钟了,适当的走一下,既有助于消化,也利于身体健康。
他绕到了自己的座位后面,双手扶着椅背,活动着双腿,并不急于催伙夫说话。
他现在说与不说,都不重要,反正早晚会说的,曝光的卧底对于派出方已经没有用了,但作为己方却是可以发挥其剩余价值,给对方以打击。
雍诗菁其实已经在关心着另外一件事了,那就是伙房的另一个伙夫的情况。
雍甘平久去未回的情况说明,伙房里一定出事了。
那个在伙房的伙夫应该没有偷偷溜走,若是人不在了,那雍甘平一定会让人回来禀报,让自己决定,怎么来处理。
现在没有人来禀告,说明那个伙夫还在。
但雍甘平没有将人带过来,也没有什么其它动静,说明这个伙夫人虽在却不方便带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情况,在伙房里的伙夫,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只有这样,才会让雍甘平待在伙房,而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这也是为何雍诗菁刚才突然对这个伙夫诘问的缘故,他分明是在说着谎话。
如今死在伙房的伙夫才是真正的“内鬼”,且至少是一个主事的人,要不也会被人灭口。
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有着不同的牵挂,有牵挂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存私心,有私心就会不坚定,不坚定就会变节,变节也就意味着泄密。
所以让一个人守住天大的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让这个人闭上嘴,而且是永远的闭上嘴。
死人,不痛不痒,不言不语,是会很好的保守秘密的。
雍诗菁一边观察着会议室里的人,一边分析判断着现在的情况,突然对谢世真说道:“谢属官,你对他说的主使之人是谭政,是怎么认为的呢?”
谢世真没想到雍诗菁会问自己问题,忙转过脸看着雍诗菁,迟疑道:“特使,属下觉得还是要再做调查,这个人的一面之词,不足为凭的。”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雍诗菁故意有些模糊意思的问道。
“不是的”,谢世真见特使有些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特使,属下的意思是不能全信此人之言,但也不能不信。应当进行调查,核实其言语的真伪。不能冤枉谭政,也不能放过叛徒。”
“谢属官的意思是,组织专门的调查,核实这个伙夫说的情况,那怎么进行调查呢?又从何处入手呢?”
雍诗菁问道。
“特使,属下刚刚才想到这里,并没有去深想要如何进行调查,不知怎么来回答您的问话。”
谢世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雍诗菁点点头,问道:“那我换个说法吧。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来进行专门的调查吗?”
“特使,有时间的。首先根据他的供述和指认,立刻拘拿金铺的内勤人员。然后从绸缎庄提回那个伙计,让他们三人当场对质,据此进行核实,证人证言的真伪可立辨。”
谢世真说了自己的想法。
雍诗菁微微一笑,说道:“谢属官,我问你一个问题。投诚之人在供述情况时,有必要说话留一半吗?”
“投诚之人既已反正,自当好好表现以示自己的诚意和反正的决心。不必要说话只说一半,还藏着掖着的。”
“对啊!这是正常的道理人情,是吧?”
“特使,是的。”
“那这个伙夫为何说自己的同党时,只说岗位,不直说其人的姓名呢?为何说到指使他的人时,却如'竹筒倒豆子'般的痛快干净的说出是谭政呢?这不令人起疑吗?”
雍诗菁说着这个伙夫在供述时的矛盾之处,问着谢世真。
谢世真想想也是有些不对,就看着伙夫,沉声道:“想不到,你已投诚了,竟还是如此不老实。你究竟意欲何为,不说实话,是想受皮肉之苦吗?”
伙夫对此辩解道:“属下只知自己有搭档,但不知具体是谁,并不是要故意隐匿不讲的。”
“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哪有组成行动小组,而不知成员是谁的道理呢?”
曾斌有些气恼的质问道。
“属下说的是实话,确实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属下唯一知道的情况,就是他们两人分别在什么地方供职,具体岗位是什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伙夫低着头回答着曾斌的话。
“老曾,他说的或许是实情。
做'内鬼'的,因为要长时间卧底,孤身一人潜伏,对其心智是个考验。
为了给他们以信心,让他们心里安定,其上级会告知他们有搭档在。
只是为了保证彼此的安全,并不会告知全部实情,以免一人暴露而殃及全部。”
久未说话的秦思明开口了,却是为了给伙夫的供词做旁解,不由得让曾斌很是有些不满。
“老秦,知道你是负责情报的,但这也不能说明此人所言就是真的,你怎能帮着此人说话呢?我看这情形,要让其说实话,唯有动刑才是。”
曾斌看着秦思明,气呼呼的说道。
见曾斌如此,秦思明也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雍诗菁笑道:“曾属官,此人何止是不说实话的问题呢?
他简直是'子系中山狼,做事丧天良',实乃是一个'恶毒小人'。
此人的投诚是假,给我们'挖坑'是真。
而这个'坑'就是,用暴露后的假意投诚来取得我们的信任。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诱导我们按其供词缉拿他那两个同伙,通过这样的行动来引发你后卫的内乱。
最终'投石入湖',导致整个卫部里人人自危,互相猜疑,人心浮动,为那帮人鼓动激发内乱提供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