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开裂的第九日。/
李成蹊与燕子矶在杨树林遭遇了第一场袭杀。
这一夜,二人都被关了禁闭。
第十日。
洞溪里一如既往。
贩夫走卒各忙其事。
杨家客栈热闹非凡。
李成蹊、燕子矶和董必德忙前忙后,给来来往往的客人端茶倒水,没个停歇。
日上三竿,浅眉女子和青衣中年来到客栈。
还不等两人说话,根老已传音入耳,“好好活着不好么,非要来我洞溪里兴风作浪?”
青衣中年知其出处,藏而不说。
浅眉女子不知其故,环顾四周。
走进客栈,浅眉女子颇为不喜,目中无人地骂了句,“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东西。”
根老没去招呼他们,懒洋洋地趴在柜台,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娘们,长的挺水灵,来陪大爷喝几杯啊。”
总有胆大的醉鬼出言不逊,毕竟洞溪里规矩大的很,也没人敢真个动手杀人。
外乡人不受拘束,可谁敢保证自己动手打死别人后,就没人蹦出来打死自己?
所以,洞溪里极少有明面上的命案。
何况,一大早挂在门口的男人已向大家挑明,封侠卫悄然而至。
“掌柜的,我是入乡随俗喊您根老,还是各喊各的?”青衣中年靠近柜台,恭敬地问道。
浅眉女子斜眼看了眼醉鬼,心想待会界碑崩坏,第一件事就是捏死你。
“担不起你口中的根老,咱们各喊各的,出了事见了面也不尴尬。”根老见到这女子,当即明白来龙去脉,面带不喜地回道。
本来以为赴戎机就够不守规矩,没想到明月乡反而来了个更不守规矩的。
“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买酒?”勤快的燕子矶小步跑来,恭声问道。
“我来找个叫李成蹊的小友。”青衣中年好声回道。
燕子矶扭头刚要回他,忽听窗户边上的葵儿失声叫道,“不要告诉他,李成蹊是谁。”
众醉鬼神色一正。
葵儿的身手不简单,也不像是个胆小如鼠的女子,可是此刻的她声如惊魂,正在瑟瑟发抖,双眼不自觉地泪如雨下,面色惨白。
“难怪进门就闻着股沁人心脾的美味。”浅眉女子见到她,心如明镜,不顾众人的眼神,慢悠悠地向他走去。
公子哥连忙跳出,挡在葵儿的面前。
“不知死活的杂碎,看我一掌拍死你。”浅眉女子举手便打。
青衣中年出面捱下这一巴掌,面无表情地劝道,“蜃老,大庭广众,不宜杀人,对你对我影响不好。”
浅眉女子眉毛挑起,“我吃了她,是她百年修行的福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不说别处,单说我那座蜃园,像他这般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吃个开胃小菜怎么不行?”
“蜃老,这是奉暘郡,不可不守此处的规矩。”青衣中年死劝不退。
浅眉女子见状,顿觉索然无味,贪婪地看了眼她,转身走回柜台,“老头子,告诉我桃花鱼的去处及抓法,不然待会我连你一块吞吃了事。”
“就怕我肉硬,你嚼不动。”根老不在乎地回道。
“无妨无妨,我吃东西从来不嚼,都是一口下肚。”浅眉女子也不恼怒,掩嘴笑道。
“巧了,我也是一口下肚,从来不嚼。”有醉鬼学了个蛇形,嘶嘶学语,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是想死?”浅眉女子回眸一瞪。
“呦,瞧着是个重瞳,可别真是个蛇妖。”离得近的醉鬼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叫道。
“真要是蛇妖,岂不更好,咱们找个借口,打杀了它,炖个蛇羹汤岂不美味?”醉鬼在旁应和着。
“对对,蛇羹汤是一绝,尤其是上了年份毒蛇,谁喝谁知道。”有醉鬼生怕不够热闹。
“不如先扒为净,一睹为快。”有酒鬼厚颜无耻地吼道。
忽然间,大厅里嘘声一片。
浅眉女子吹眉瞪眼,怒气汹汹。
“这女子瞧着还不如葵儿好看,怎个把我们的小葵儿吓得血色全无,着实可恨!!!”有醉鬼起身,想要教训教训她。
“客人少喝点酒,免得惹是生非。”董必德按住他,好声劝告。
“瞎说什么,我还没醉,还能再来一大碗,不信我喝给你看。”
醉鬼还没说完,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被董必德一脸无奈地扔出门外。
“一天到晚地借酒装疯,真不知道根老怎么耐住性子不收拾你们的。”
“因为他老爷子大人有大量,胸襟比海大。”燕子矶小小地吹捧了句。
“掌柜,还请如实告知桃花鱼的去处和捉法。”青衣中年问道。
“老头子不知道。”根老摆了摆手。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喝喝罚酒。”
浅眉女子回身,意欲伸手掐住根老的脖颈。
青衣中年依然出手拦下他。
“尊老爱幼,时刻不敢忘。”
“我可不比它老,瞧着如花美眷,却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大蛤蜊。”根老讥讽道。
“谁在胡言乱语,有本事站出来,看本娘娘不生吞活剥了你。”浅眉女子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冲出客栈,在马路上愤声大吼。
“没本事没本事,只敢私下里骂两句。”根老卖了个俏皮。
“糟老头子,这蜃怪皮囊瞧着不错,多半是上一代的月女皮囊,你不多瞧两眼?说不定它还给你投怀送抱,让你一尝香泽。”狄婆婆隔空调侃道。
“什么月女、神女,老头子我都没兴趣,反而是狄婆婆愿意返老还童,老头子倒不介意续个灯。”根老以牙还牙道。
“何方妖孽,竟敢大放厥词,污蔑我月女威仪。”蜃连璧难以忍受这奇耻大辱,在大路上仰天大吼。
“待会散了封禁,我第一时间就要结果了它,给我孙儿做个方寸物。”狄婆婆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根老哀叹一声,借着微风给了它一巴掌,继续装死。
浅眉女子被人猛捆一巴掌,如梦初醒,赶忙畏首畏尾地跑回客栈,凶神恶煞地吼道,“老不死的,快点告诉我真相。”
“小娘子,老掌柜的啥都不知道,不如你和我去房间坐一会儿,我一五一十地给你说清楚。”醉鬼随意调侃道。
“贺季真,他说的是真的?”浅眉女子回首问道。
贺季真哑然无声。
“德哥,我瞅着这女子神经不正常。”燕子矶嘀咕道。
“小三儿,有些事不懂更好。”董必德语重心长地回道。
燕子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整座客栈哄堂大笑。
“夫人,楼下这只大妖,可是大补之物。”赘婿站在楼梯口审视许久,欢天喜地地冲回房间,抱着媳妇直转圈,“终于让我们找着一头千年份的大妖,有了这颗妖丹,万事皆可如意。”
夏家女人喜极而泣,“父亲见着它,咱们的事也算落实一半。”
就这样,时间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流逝。
心生绝望的封宣侠收拾好行囊,就等着封禁破除,冲下山以身殉职。
可左等右等,太阳都快下山,封禁依旧毫无动静,要死不活地挂在天幕。
这时,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请问您是镇守洞溪的封叔叔?”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宅院里。
闻声走出的封易彤神采奕奕。
“你是黄婆婆的后人?”封宣侠见到他,豁然醒悟。
她,而不是他,点了点头。
“不是说桃氏一脉已断绝?”封宣侠问道。
“爹,你别说话。”封易彤嗔怒,拉过她小声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易彤姐姐。”她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咯。”封易彤嘻嘻一笑,牵着她的手直奔杨家客栈,还不忘回头提醒她的父亲,“爹,快去找到那个关丛山,狠狠打一顿他,要那种一年半载下不了床的。”
“你是桃不言,是桃李不言的不言。”在路上,封易彤欢快地跑着。
至于她能不能跟上,封易彤压根没想过。
黄婆婆提过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瞧着她柔柔弱弱,指不定身体藏着无数头洪荒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