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少年齐聚。/
“这就是昭侠李成蹊,瞧着可没我俊俏,身板也没我的好看。”肤白胜雪的少年腰间戴着玉佩,双耳挂着玲珑坠儿,一脸嫌弃地哼着。
“个子还没我高,好像年岁也没我大,可这侠秩封的极高,小爷我很不爽哎。”红袍披肩的少年搂着黄伯耆,闷闷不乐。
黄伯耆推了推他,见他死活不走,也就不再推他,而是一脸嫌弃地回道,“郑君梦,你给我滚开,就你也配和我镜中人比较?”
玲珑坠儿少年哈哈大笑,其余少年亦捧腹大笑,唯有红袍少年郑君梦一脸惆怅,“覆石云闲丹灶冷,再也不识郑君梦。”
玲珑坠儿少年赶忙收声,一脸赔笑道,“不敢,不敢,哪里敢不识采芝人。”
郑君梦朝他鼻哼一声,“好你个墙头草陈峦雨。”
少年只管堆笑,一言不发。
黄伯耆沉声催促道,“郑君梦,去看看他俩伤势如何,为何吞食了丹药,还是迟迟不醒?”
郑君梦闻声,立马跑了过去,先伸手搭在元舒英的手腕,眉头紧皱,然后再去把董必德的脉,眉头舒展,这才回道,“元舒英是精元亏损,我那药丸对他无用。”
“董必德是内息自愈,以小死养精蓄锐,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黄伯耆撇了撇嘴角,继续问道,“可有法理唤醒?”
郑君梦摇了摇头,“精元亏损一分,便是少了一分,再无其他法子补回,所以他两三天内估计都醒不来。”
“至于董必德,是他自身功法运转所致,若要横加干涉,只怕会伤及根基,得不偿失。”
黄伯耆回望了眼李成蹊,无奈地朝郑君梦冷哼道,“采芝人,要你何用?亏我不辞辛苦带你游历千山万水。”
郑君梦泫然欲泣,拽着他的衣角呜咽道,“黄郎真是无情,先前你们私斗,打生打死,小伤重伤不断,还不是靠我妙手回春,如今怎么能指责我无用?”
郑少年说罢,掩面而泣。
黄伯耆冷哼一声,拂袖不予理睬,转身走近打坐的李成蹊,“他俩一时半刻难以醒来,我们也无计可施。”
李成蹊缓缓睁眼,吞吐真气一线生机,先是由衷地感慨道,“这两门法决当真是天作之合。”
再语气凝重地说道,“清溪村非去不可,那里有对我胜过性命更重要的人。”
黄伯耆知晓是谁,也不愿拦他,沉声告知,“方圆数里,恐怕再无盖兄好友。”
陈峦雨挺身而出,“我愿陪同李昭侠奔赴清溪村。”
嚎哭不休的郑君梦猛地抬头,一脸鄙视地哼道,“你也不瞧瞧他那一身伤势,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陪着一起去送死不成?”
黄伯耆喝道,“君梦,住口。”
陈峦雨面红耳赤,嘟嘟囔囔,怨言怨骂。
“陈少侠好意,我李成蹊铭记于心。”李成蹊拱手抱拳,适时替他解围道,“此事是我李成蹊个人私事,不敢有劳诸位兄弟同行,但我这两个兄弟昏迷不醒,成蹊只好厚颜无耻,叩请众位少侠代为照料。”
黄伯耆见他心意已决,急忙开口,“我与你……”
李成蹊坚决打断他的念头,“我这两个兄弟安危全部托付于你,莫怪我强人所难。”
不是李成蹊不想他同行,而是其他人修为平平,若是真遇着窃夫前来,有所伤亡,李成蹊于心不忍,更问心有愧。
黄伯耆抱拳点头,“李成蹊,好自珍重,莫要叫我无颜面对燕姑姑,更不要折了我对镜帖镜中人的名头。”
李成蹊重重点头,转身狂奔。
郑君梦起身,望着那道越发模糊的身影,“伯耆,他一人真的能面对赴戎机那群人?”
黄伯耆摇摇头,“赴戎机所行之事从无失败,但我更知他从不畏死。”
郑君梦凝睛望去,身影已丝毫不见,不由得哀叹道,“情深不寿。”
客栈内,楼下噪杂丛生,楼上鸦雀无声。
宿醉醒来的妫望墟使劲摇动脑袋,想要甩掉晕眩的感觉,可惜晃了大半天也没效果,下意识地喊道,“好兄弟,李成蹊,干一杯……”
当他醒来,背他上楼的陈小胖立马咽下零食,勤快地跑来,递上醒酒茶。
妫望墟眯着眼睛,看不清他,还以为是李成蹊,接过茶杯,仰头一口喝完,感觉味道不对,嘟囔着埋汰道,“李成蹊,这酒味道不对头。”
陈小胖又给他满上一杯,笑嘻嘻地回道,“小可爱,这又不是酒。”
神经恍惚的妫望墟顿时如临大敌,张口吐掉嘴里的茶水,一掌抵在床板,起身一脚狠狠抽出。
陈小胖视若无睹地砰然接下,然后一脸嫌弃地拍掉他的细腿,“小可爱,你打我肚子干嘛?”
妫望墟神色骇然,连忙双手一拍床板,慌不择路就要逃离,忽然觉得一双大手牢牢抓紧他的脚踝,笑意满满地哼道,“小可爱,你想往哪里去?”
妫望墟急中生智,装腔作势地哼道“难道你中了我一腿,不觉得烈火焚心,四肢无力?”
陈小胖一脸茫然地挠了挠他的秀发,将他一把按回床板,“小可爱,好好待着,别叨扰我吃美食的兴趣。”
李成蹊也曾说过,妫望墟生的可爱。
哪怕是贪吃贪睡的陈小胖见着他,也不由得心生喜欢,索性由着他小打小闹。
妫望墟见他毫无恶意,言语颇为亲昵,便定了定神色,四下打量,极为陌生,随口问道,“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我是李成蹊朋友陈小胖,这里是你喝醉前的杨家客栈客房。”陈小胖如实回答,然后向他递过去琐碎零食,“要不要尝尝干枣,味道贼棒。”
妫望墟摇了摇头,“我还在换牙,不宜吃甜食。”
陈小胖嘟了嘟嘴,“小小年纪,自律过头了吧。”
妫望墟见他言语暗含酸意,也慢慢放下了戒心,晒然一笑,“有所求,当有所律。”
陈小胖愤愤不平,使劲挠了挠他的秀发,弄得乱七八糟,这才心满意足地笑道,“随心所欲,我心飞翔。”
妫望墟粲然一笑,试图挣脱他的掌心,努力坐起身来,哪里想到酒劲还没过,噗通一声跌回床板,只好哀叹一声,“果然我年岁尚小,不宜喝酒。”
陈小胖深以为然道,“根老最坏,最擅劝酒;成蹊随他,也好骗酒。”
妫望墟对他随性说道,“酒中仙,酒中圣,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小胖作势挠他,妫望墟连忙求饶,“你说的都对,你说的有理,可别再折腾我。”
陈小胖见他神色,更觉喜欢,“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妫望墟想了想,“扶我下楼,然后送我去袁家。”
陈小胖一脸歉意地回道,“这可不行,成蹊临行前特意叮嘱,绝对不准你出门。”
妫望墟闻言,心神一惊,追问道,“他临行时,可是眉头紧皱,神色平静?”
陈小胖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妫望墟眉头皱起,小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洞溪里有大事发生。不行,我得离开客栈,要不然李成蹊找不到我随行虞舜卫,更别谈调动他们。”
陈小胖不知其所想,开心地替他舒展眉头,使劲地捋平皱纹,这才满脸笑意地说道,“你皱着头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妫望墟唉声叹气,“陈小哥,不是我想皱眉,而是你洞溪里不让人省心啊。你若不让我出门,我又怎么献上我的绵薄之力?”
陈小胖理直气壮道,“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你还小,就别出去添乱。”
妫望墟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奋力起身,可又被他一巴掌给拍下,“小可爱,老实待着。”
“那你能扶我下楼,让我和根老说两句话?”
陈小胖嚼着干枣,理所当然地回道,“小可爱,你想调虎离山,趁我出门,偷偷溜走,对吧?”
妫望墟揉着眉心,欲哭无泪,只好在心底暗暗祈祷,“田卫,见机行事,不必拘泥于规矩,万万不能折了虞舜卫的名头。”
然而,被设计调走的田临北此时正被困在袁宅。
“七爷,您不是传讯说少主被人绑架,不知所踪?”田临北低着头,尽量保持恭敬地问道。
妫即轩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挽着袁妹的手臂,语气平静道,“田卫,是我说的,又能如何?”
田临北骤然发怒,可却不敢对其咆哮,只得忍气吞声,沉声回道,“七爷,田卫只听少主号令,恕我难遵您的调遣。”
妫即轩冷眼看着田临北,伸手按在他的肩头,“田卫,你不过是区区私卫,谁借你的狗胆对我语露不满?”
田临北死死攥紧拳头,不卑不亢地回道,“田卫只尊少主为上,无须听从七爷指令。”
妫即轩骤然发力,捏碎他的肩骨,“田卫,若你再敢忤逆我的意愿,耽误我妫氏大事,顷刻间我就能叫你人头落地。”
肩骨碎裂,田临北面无表情,平静回道,“田卫问心无愧,虽死无憾。”
妫即轩手心微微加重力道,阴冷地哼道,“休要挑战我的耐心。”
田临北愤然抽身,退后半步,拱手抱拳,“七爷海涵,恕我田临北一时冒犯。”
妫即轩脸色铁青,气劲鼓荡,徒手抓向田临北,“留在此处,饶你不死。”
田临北脚步微挪,瞬间拉开距离,从容不迫地回道,“七爷,恕难从命。”
妫即轩怒色更甚,“区区私卫,竟敢公然顶撞主家,我看你那一脉是不想活了???”
田临北不敢应答,漠然转身,口中喃喃自语道,“清溪村,一定要撑到我回去,否则我有何颜面面对少主。”
妫即轩怒意上涌,正要气劲催动,挺身追杀,袁妹忽然拽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妫郎,放过田卫,不要掺和进去。”
妫即轩忙制住真气,一口压下心气,宛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脸温柔地回道,“好,一切都依袁妹的。”
袁妹眼中含泪,不敢哭泣,唯有轻轻抚摸着肚子,暗自伤神,默默在为清溪村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