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瞧出深浅了吗?”
“什么深浅?”
“那支笔的深浅。/”
“什么?!”
镇远字本以为他问的是曹弗兴的境界,却不曾想下一刻再次被打破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大师兄,你有所不知,他手中那支笔可不是凡物,是仿制上古颂文竹的制式;那些紫金毫毛也不是一般的紫金毫毛,而是传说中的紫金蛟须;那金是先侠时代的五行之金;那璧是封禅时代的镇国玉璧;那珠是神灵时代的蜃妖妖珠。”
除根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都将那份贪婪流露在外,一脸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家伙哪里是什么传说的江左画人,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送财童子。”
镇远字看着他,有几分不屑,到底是不知根底的野修,眼窝子就是浅。
不曾想一看就出身不俗的斩草也附和道,“大师兄,除根前面说的都是废话,但最后这句话绝对是有道理的。”
“什么?!”
“若是他所言非虚,这家伙手中的这支紫金毫笔,只怕是一支货真价实的仙笔,已经超脱了你所能理解的灵器。”
镇远字虚心请教,何谓灵器?
除根立马抢先说道,“嘿嘿,钦侠立世,定清浊二气,使世间万物皆不可问道不朽,也就意味着世间万物灵性丧失。”
镇远字瞪了他一眼。
“你们现在用的什么百炼、千锤、万凿,哪怕用了再多天材地宝,都只是一件死物,充其量算是一件真器,在不朽的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
镇远字恶狠狠地盯着他。
“自我晋升不朽,就知世道外物法宝其实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真器、灵器、仙器与神器。”
“其中真器就是武夫手中的破铜烂铁;灵器就是经由不朽打造的真身与金甲,恰是一点灵光照真假、清和浑合育造化;仙器就比较厉害了,集合世间功德不朽、气运不朽与大妖之伟力,合而为一;至于神器,实话说吧,自从神话落幕,天下就没有这东西了,要是有谁说是神器的,一般都是胡说八道。”
“照你这么说,神器不出的当下世道,他手中的仙器就是无敌法宝了吗?”
“炼虚成真,压根不是金甲不朽的手段,而已经是圣贤的一语成箴了,好吗?”
“那也不是我们抢他法宝的理由。”
镇远字正气凛然地否决道。
“岳牧野,瞧见了吗,这就是本尊的神通,是你这小小不朽所能媲美的吗?”
曹弗兴取出美酒,不接盖饮酒,反而一脚踩在坛口,居高临下地嘲笑道,“虽然我瞧不起什么逍遥王,但是本尊身后的道统却迫切地需要一尊逍遥王,借此成为我之道统现世的契机。”
岳牧野缓缓起身,一把攥紧手中的铜钱,“所以你想杀了我?”
“不错,哪怕背负以大欺小的骂名,本尊也愿意以一肩担之。”
岳牧野忽而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
曹弗兴闻声,直接哈哈大笑。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相视一笑。
“曹大人动手了,咱们快走。”
此时,躲在云头的随从感受到天地间的异变,急忙出声提醒同僚,纵身离去。
“不好,他先前作画,并非偶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镇远字自然也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急忙祭起方正铜鉴。
可惜画卷一张,就是天圆地方,直接将四人裹挟其中。
玄黄宝鉴!
镇远字见状,心神更惊,赶忙祭出镜光。
然而,无往而不利的镜光落在四面八方,就好像一叶打在了湖面,连点涟漪都不曾泛起。
“画中人中画,真不愧为我释门画曹不朽,这一出手就拿下了令窃夫头痛不已的岳牧野。”
“是啊,我师门江左画人,试问紫金笔在手,谁能奈何?”
“好一个江左画人,我以礼相待,你却想害我性命。”
岳牧野见镇远字无计可施,反而心平气和地坐下。
“以礼相待?你可知本尊是金甲不朽,而你不过是小小不朽,连个神官都不是,也配和我谈一个礼字?”
曹弗兴手腕一抖,山野之中忽然就进入了一片闹市。
“大师兄,快祭宝鉴,护住我们。”
镇远字不解其意,但果断祭起镜光,护住四人。
与此同时,闹市之中好似凭空冒出一尊尊不朽,居然不要命地向他们冲来。
然而,镜光在前,这些人一碰到镜光,立马化为一地灰烬。
“好个江左画人,驱墨为兵,竟然想活生生地把咱们耗死在这画卷中。”
除根眼中杀意浮现,噌然拔剑,“大师兄,我早就和你说,不能心怀仁慈。要知道咱们陪着公子行走江湖,可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丈量天地,共襄盛举。”
镇远字眼神锐利,猛地一转宝鉴,加持镜光,但见周围的画中人如流沙一般散了一地。
“大师兄法力无边。”
除根拔了剑,却没有急于动手,毕竟他还在镜光之中,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出剑,只好在旁摇旗呐喊。
“闭嘴。”
三人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好嘞。”
除根果断闭嘴,将剑身插在地上,拄剑而立。
“你这面铜鉴似乎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曹弗兴打量着镇远字手中的方正铜鉴,忽然多了一些兴趣。
“大师兄,他这画中人不是他的笔墨泼绘,而是我们内心某些不可控的念头。”这时,斩草突然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此刻的敌人不是他,而是我们自己的内心。”
镇远字再次听到他的判断,不假思索地撤回镜光,一把卷起三人,腾空而起。
果不其然,下方的画中人就如水中倒影般一闪而逝。
“岳牧野,你的随从真的令人羡慕啊。”
曹弗兴手腕一抖,紫金笔迎风一落笔墨,忽地降下倾盆大雨,坠落其间。
玄黄宝鉴!
镇远字果断祭起铜鉴,撑开水泄不通的镜光牢笼,本以为有恃无恐,却不曾想大雨沾着镜光,立刻就钻了进去,滴滴嗒嗒地打在几人的身上。
须臾之间,四人的身上就好似一支点燃的香烟,冒起了袅袅白烟。
“糟了,这雨有毒,正在蚕食我们的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