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卿看着江兴从始至终都未变过的表情,强忍笑意:“因为丞相我,本是女儿身。”
江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就算他脑洞开破天际,也是不可能想出这个结果来。
他有一瞬间甚至以为“他”是在跟他开玩笑,就如平常一样,逗玩他之后立马说出真相,可是没有。
皇上也在旁边,未开口半句。
“你也不必乱想,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是我一出生就被注定好了的事情。”殷少卿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惆怅,似是在感慨自己这一生的坎坷,“如今也不瞒你,我们都是推心置腹、荣辱与共的兄弟。”
与他相处这么久,他们都清楚江兴的为人,如此告诉他,也没什么可怕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倘若这是原主,真有可能一辈子做个男子,或许还会假娶一个女人,可她毕竟不是原主,虽固然能做许多男人能做的事,但让她一个人孤身终老,她做不到。
江兴恍恍惚惚地跟着殷少卿出去走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人说这婚事就替他办了。
“少卿,不是说公主要回去了么?”他很快就接受了殷少卿的秘密,其实对他而言,没有变化,只是突然明白了皇上和少卿之间的那点暧昧,他们的确是有关系没错,可不是世人所传的断袖。
可他怎的都觉着刘庸好像不知这事,按理说刘庸和少卿更亲近一些,不应如此。
“长公主驾到。”
长公主?司马如?
两人都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女人,只是这位当年的名声太响,流传至今还让一些人闻之色变。
“见过长公主殿下。”
“嗯。”女人淡淡的应了声。“刚才听闻两位大人在讨论本公主的归期,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
这一锅就直接给他们扣下来,非议公主,多少是个罪名。
殷少卿笑眯眯抬头:“回禀公主,微臣适才说述的公主并非长公主,而是西且的小公主。”
没人在背后说你,自作多情。
这长公主和柒王爷不愧是一母所生,长的相似就算了,性格也像,阴毒可憎。
先帝明鉴,虽是给公主招的驸马,却让她随夫家居住,并未分配公主府,放任这个女人在京城居住怕是让人不得安生。
“哦?那倒是本公主的错了。”女人声线偏沉重,一字一句都重如泰山,让人压抑。
“微臣并无此意。”她懒得解释那么多,只消知道眼前这人是敌人。
司马如话都不再接,扬着尖尖的下巴趾高气扬地离去,带动一阵浓浓的脂粉气息。
还没等她走远,殷少卿就受不住嗓子眼里的痒咳嗽几声,引得她脚步微顿,又继续扬长而去。
“啧啧,简直有负盛名。”据她所知,这长公主夫家亲戚繁多,就算她身份高贵也讨不着太多好,上有公婆下有妯娌。
家事都有够她忙的,还来掺和如今的政事,看来他们得在她夫家那边好好搅和搅和。
如今的朝堂虽泾渭分明,却也不是谁想来掺一脚就能掺的,她一个出嫁了的女人身份,还想掀起多大风浪。
“你最好再去小公主那拜会一趟。”她停下脚步,看向出现在马车旁的殷昨,“我先回了。”
江兴若有所思地留在原地,见相府马车渐渐消失在拐角处,才慢慢转身离去。
殷少卿这边上马车坐稳,闭目养神,熟悉的淡雅熏香气息萦绕在鼻间。
“爷,属下无能,只救出来一个。”殷昨直直地看着地面,“还是王家姑娘的未婚夫,王家父母都遭了毒手。”
“无妨,本就该是这个结果,他们在做出选择时候就该料到。”
赫尔里氏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任由这个被敌人知道的把柄一直存留,早灭口早解决。那王家姑娘的未婚夫家也不过是普通商户人家,怎可能斗得过他们。
刘庸肯定不会再管他们家的破事,他们所作所为有够让他觉得没面子,如果她也不管,估摸着这两家算是玩完了。
且行且看吧,留着这人,该会有用。
踏着晌午的阳光迈入相府的门槛,殷少卿懒洋洋地进屋落座,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少玉呢?”往常少玉都和她一同用餐。
小翠布好碗筷:“爷,少玉少爷今天去马场练马术,要酉时才能回来。”
“嗯,让灶房给他送餐。”说完话动了第一筷,她才想起来现下相府上还有一人,“等会宫里有人过来送莲子糕,你记得给莲姑娘送一份过去。”
“是。”
话说莲娘那日入住相府,引起不小波澜,这可是几年来相爷头一回把女人带进相府,就是后面有了西且公主那事,也有许多人坚定不移地相信莲娘以后定是相府的女主人,再不济,也会是个主子。
眼瞧着爷三天两头捡着好东西往那边送,相府众人哪还会往旁处想,也跟着隔三差五地过去献殷勤,就算是看一眼莲姑娘也行,爱美之心人皆有不是。
近些日子被看管松了点的香姨娘也听到不少消息,往那边去过一趟后却又老实下来,好几日都安分在自己院子里。
当然,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自然是没传到相爷耳朵里,下人们倒是八卦的开心,说那香姨娘本去找事,结果三言两语就被打发回来,巧儿见了莲姑娘容貌,羞得都不想见人了。
也让她瞧瞧自己什么东西,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她也敢惦记相爷。
小翠身为殷少卿身旁的大丫鬟,在相府里身份地位不亚于相府总管,这些个消息自然会从各个渠道传入她耳中。
她施施然地端着茶盏走进书房,见自家爷侧卧在塌上看书,会心一笑道:“爷,歇歇眼睛。”
自家爷不知从何时起总是端着这副懒散模样,但如此反倒更衬得那双慵懒的桃花眸扑朔迷离,此时她未挽发髻,三千青丝如同华美的绸缎铺了满满一床。
“晓得了。”殷少卿正看得认真,随意敷衍道。
小翠本被她迷得晃神,听清她话里的味道,扶额道:“爷,您之前伤了身体,太医说该是多出去走走才好,现下春光正盛,不如多去踏青。”
“嗯。”依旧是敷衍。
小翠这下无法了,再说多不合适,毕竟她只是个下人。
“喵……”虎头虎脑的雪里忽然从窗户那跳进来,熟门熟路地迈着小短腿跳到塌上。
它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讨好殷少卿才有好吃的,三天两头就过来讨摸摸。
猫向来会磨人,它可劲蹭着殷少卿,尾巴又卷着她手指,略肥的身子挡住书上的字,迫使她只能丢下书开始给它顺毛。
殷少卿玩一会它的肉垫,仿若才看见外面阳光正好,抱着它向外走去:“晒太阳去。”
小翠无奈,敢情自己还没一只猫儿有用,她都快要吃一只猫的醋了。
此时正值春季,穿过走廊步入园子,放眼望去尽是春花烂漫,各种奇花异草争相竞艳,彩蝶在阳光下飞舞,煽动着甜蜜的花香气息,一片色彩斑斓宛若人间仙境。
殷少卿抱着肥猫儿在石凳上坐下,任由微风带着披散的青丝抚摸过她的脸颊,还没坐多久,雪里就蹿下去扑蝶。
到底是个小猫儿,活泼好动,肥了点也不妨其矫健的身姿,就是可能是品种的缘故,腿太短,怎么都扑不高,好半天也没扑到一个蝶儿,反被蝴蝶落在鼻尖戏弄一番。
殷昨等护卫也在,几个铁血男儿在此情此景下也不由得放松下来,也考虑是否回去也弄一两只猫儿回家,听说猫招财辟邪,还能陪家里孩子玩,一举两得。
小翠见她好不容易出来,却还是坐在凳子上不肯动,无奈摇摇头后去取瓜果甜点。
等她回来时,发现院子里的人又多了几个,于是福福身:“少爷,姑娘。”
一个是刚从马场回来的少玉,一个是出来散步的莲娘,好巧不巧,都赶到了一起。
三个颜值超众的人聚在一起,竟是把满园花色都比得失色,那爬满院墙或深或浅的粉色蔷薇仿佛刹那间都褪成浅白。
小翠微愣,思量片刻后将托盘放下,一言不发地静站在殷少卿身后。
“莲娘这段时日住的可还好?”后院住个女人,多少为她挡住不少桃花,以往隔段时间就有一两个犄角旮旯里的亲戚朋友带媒婆过来给她说亲。
莲娘端坐着,表情似笑未笑,好像天生嘴角上翘一般:“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拖相爷那事……”
话说一半,殷少卿立刻就想起来她说要加入望泽阁的事,不由懊恼,怎么这么重要的事自己都能忘。
将部分下人遣散后她才开口:“明日我便下帖子邀江宁过来。”
留下的都是心腹,多听一些也无碍。相府毕竟人多,说不准哪个藏的深的,随时都能狠狠踩一脚下来。
殷少玉在一旁听到江家某人的名字后问道:“哥,我能也邀请江乐过来么?”
不愧是自己弟弟,自己和谁玩得来他就和谁家的玩得来,倘若跟原主一样,谁跟老相爷家的合不来就跟谁家的合得来就完了。
她越想越满意,拍拍自家弟弟的小肩膀:“尽管让他来。”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