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的父皇，如同他的众多在阴诡地狱里厮杀的兄姐一般，都不忍去伤害他。
所以在三皇子求上门时候，他还是答应了。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如今他的机会还有很多，他完全可以趁着此次机会，将司马文华永远留在这漠城，可那会给大端带来灾难。
要么朝中大臣趁机篡位，要么大端被西且或是北漠吞并，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与司马文华再不合，大端还是得是司马家的。
他可以放他走，可不是没有代价的，而这个代价……
“表兄？”小九打断他的思绪，“我做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司马文湛收回思绪，认真替他看起来：“还有这处，该……”
“大人，国师来访。”下人匆匆忙进来，如今的大人在北漠也是有名正言顺的官位和府邸了，来拜访的人不在其数，可这位还真是重量级的人物。
司马文华点点头，快速将该交代的事交代了，起身往外迎去。
他对北漠这位国师了解匪浅，这得益于之前寻找言石的过程，当然，言石的作用也被摸了个清楚。
不过听说那言石碎了一块，估计其余的也没什么关系用了，不知如今这国师来找他意欲何为。
端木益才见到他，就迎上来，目光期待：“言湛，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托。”
司马文华的母家姓言，是故来到北漠之后一直挂以言姓，司马这个姓到底行事不便。
“你说。”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端木益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新鲜的生命力，很难看出来他之前几日还心如死灰，油尽灯枯的状态，只有那颓靡的眼袋诉说着曾经的堕落。
“我听闻你手下有一巧匠，可补玉石。”他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完全遮掩了眸底的灰无。
司马文华才点了第一下头，就意会到他的目的。
他想补言石？
果然，对方眼中光芒更甚，从怀中轻轻拿出木盒，打开：“我想让他帮忙补这个，报酬随你们开。”
司马文华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个事，最好还是不接，万一出了偏差，后果难以想象，毕竟言石这个东西太过邪门，端木益这个人，更邪门。
可他却鬼使神差地问道：“报酬随我开？”
端木益被对方投过来的目光看得一阵恍惚，这个人的皮相，果真是顶顶好的，只肖一个目光，便让人心神荡漾。
“随你开。”他信誓旦旦道。
司马文华眯眼看着他，狭长的眼尾愉悦地翘起：“我要一个人。”
“谁？”
“殷少卿。”
端木益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准备拒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试探问道：“你要她干什么？”
这两人应该是仇敌吧？把阿九送到他手里，恐怕没有好下场。
他是想回去没错，可他底线还是有的。
司马文湛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端木益还是摇头：“不，不行…你换个别的条件，权势地位，金钱，武器…我都可以答应你。”
司马文湛笑笑：“国师可以想通了再过来，我手下那位巧匠的确可以将玉石补得完美无缺，天下仅此一人可以。”
他也可以找到殷少卿，不过让端木益来做会更容易，也更方便。
他不是非殷少卿不可，只是一种执念使然。
司马文华可以，他一样可以！
端木益浑浑噩噩的走出正厅，满脑子都是对方的话，碎掉的言石还是揣在他怀里，如何带过来的，还得如何带回去。
走路不认真的后果就是，他与另一个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两人都翻在地上，摔得人仰马翻。
小丫鬟顾不得疼痛，赶忙爬起来扶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大人有没有受伤？”
端木益原本就心烦意乱，当即不耐烦道：“你怎么走路的！”
小喜更怕了，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自打殷少卿走后，她虽然没有被卖到人牙子那里，却变成了厨房的粗使丫鬟。
这边正式搬进府邸后，府中仆人更多了，她柔柔弱弱的性格，受了不少欺负，人也愈发的胆小起来。这下冲撞了贵人，对她而言，无异于火星撞地球的灾难。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甚至连饶都不敢求。
端木益只觉得晦气，可也没想要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尤其是一个一看就没吃饱过的小丫头。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没事了。”他摆摆手，自己拍拍身上的土，很快就离开了府邸。
小喜在心里谢天谢地一番，还好这位大人心地仁厚，不然她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两人相继离开，都以为这事没了后续，可他们都没注意到，远处一个穿着管家服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
漠城的混乱已经沉淀了一段日子，殷少卿这行人也将回大端提上日程。
这几日经过不少暗卫的踩点，一行人已经规划好出城路线。
他们特意将离开的时间与如今的七王爷去封地的时间搭在一起，对方欠了这边人情，这点忙还是愿意帮的。
离离开还有两日的时间时，殷少卿终于按捺不住向小翠提出了疑问：“你是要留在北漠还是回去？”
小翠怔住，不知她为何会问这种话：“奴婢自然跟着主子走，主子去哪，奴婢就去哪。”
“那端木益呢？他怎么办？”她眼皮子直突突，小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么，她不会拦她的呀！
如果因为她就断了一份佳缘，那实在是罪过。
小翠迟疑片刻：“我们回不回去，关他什么事？”
她好心提醒：“你俩不是…有那种关系么？我之前碰见你们两个半夜约会。”
小翠被噎了一下，神情古怪道：“您想多了。”
然后她就把端木益的梦行症与这几日两人的相处简单叙述了一遍，省略了许多容易让人遐思的。
“这样啊！”殷少卿一副囧的表情，敢情那天晚上是端木益梦游过来的，还怪会找地方！
她还以为能把小翠翠给嫁出去了呢！
“那我们还是再去跟他告个别吧，以后相见怕是难了。”说实话，她以后都不想再来北漠了。
小翠点头：“奴婢听主子的。”
两人换了一身打扮做了些伪装才敢出去，毕竟现在漠城有不少人在找殷少卿的下落，还是谨慎为妙。
半路上碰见殷昨，在对方的强烈请愿下，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这次国师府没拦人，很快就进去通报了，殷少卿不由暗惊，她还以为今天进去得费一番功夫。
端木益这娃自我修复能力这么强的？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端木益，对方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之前伤心欲绝的模样，完全没有殷少卿想象中的憔悴。
看来他是又遇到什么好事了，这样也好，总比一直去想那个已经不可能的念想好。
“阿九…好久不见。”端木益语气有些不自在，可殷少卿只当他是不好意思。
“嗯，你可算是见客了。”她忍不住调侃，说起来以后会更久不见。
“坐…”下人茶水都送上来了，端木益才意识到几人都站着不好，赶忙招呼着。
他愈发不自觉的紧张，明明就决定拒绝司马文湛了，可他看见殷少卿，就不停的心虚。
他一心虚，又去扯旁边盆栽的叶子，于是屋中几个人都默默地看他揪叶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坏习惯，怎么开心也揪，不开心也揪，不分场合与地点的？
众人简直无力吐槽，小翠与殷昨还好，站在后面，面无表情，殷少卿就忍不住想笑了。
抵制不良习惯，从你我做起。
“今日过来，其实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们要回大端了。”她说出来的目的，以阻止对方继续进行愚蠢的行为。
“啊…”端木益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要回去了啊。”
说罢，又多扯了好几片叶子。
殷少卿挑眉：“你不打算说点啥？”
他沉默一会，不自觉看了一眼小翠：“一路顺风。”
殷昨没有落下这个视线，立马脸色沉了下来，可惜对方根本没有注意他，就算注意到他，也在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看不出什么花来。
殷少卿无奈笑笑：“会的。”
气氛凝固了一会后，她又道：“你以后也要好好的，人嘛，活这一辈子就该开开心心的。”
端木益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殷少卿有些扫兴，又颇为无奈，看来他还是没解开心结：“那我们先回去了？”
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想明白吧，她劝个几百句，都不如他真正体会一句。
端木益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皲裂：“这么快？”
殷少卿暗道不是你这么扫兴我会这么快么，然而她面上还挂着微笑：“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留下来用午膳吧，我差人过去跟你们府上下人说一下。”端木益忽然急躁起来，开口挽留。
他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