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姨娘惨死,主子暴怒一事后,近日的刘府再也不复平日的欢快祥和气氛,到处一片肃穆。
殷少卿跟着小厮走在连廊处,还没转弯,忽然听见有小丫鬟低低一声:“爷今日怎的火气又这般大?我刚进去奉茶,爷一口没喝摔在地上,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谁知爷挥挥手让我走了。”
“还能因为什么,除去朝上那点事,还不就是上面那位嫡亲的长姐——刘贵妃。”
小厮脸色微变,立马想上前呵斥,却被殷少卿拦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低音丫鬟似乎是赶紧扯了高声的一把:“赶紧收敛着你那大嗓门,被人听到了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心道你俩现在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切莫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那两人却听不到他的心声,自顾自地说着:“知道知道,这没人,放心吧。”
顿了一会,那大嗓门的又气愤道:“你来的晚,许多事情不知晓也正常,那位当年在府上时和爷虽然不亲近,却也井水不犯河水。老爷子曾请高僧给三个子女算过命,唯独那位的是支下下签,具体的也说不清了,只知道老爷子当年把知情人都陆续打发出府。”
什么下下签能让一个横行大半辈子不知什么叫害怕的人都畏惧了,细思极恐。
可老爷子终归是真的疼爱子女的,否则早会把那位送进庵子里清修,而不是还费尽心思达完成对方心愿把其送进宫。
低声的头一回听说此事,也唏嘘不已:“我爹要是待我有半分好,如今我也不会在这了。”
“你可得了吧,如今在这刘府可不比在你那家里强,好吃好喝又不缺穿住的,你那老爹给得起?”高音的冷声道。
然后她又娓娓道:“别不知好歹,好生服侍爷,别起什么歪心思,爷还能也给咱们放一遍血不成?爷平日也是心善的人,不过这次是真被触到了逆鳞。”
低声的连声应了后,两人又开始边讨论着哪个丫鬟又找了门好亲事的话题边往远处去了,时不时还能听到大嗓门的只言片语。
待到完全听不到音了,殷少卿才缓缓走出,身后跟着表情纠结的小厮。
自己到底是该报给管家罚呢,还是该装作不知道此事呢。
殷少卿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今日的事不要到处声张,不然吃亏的还是你。”
“是。”小厮立马应了,得了相爷这句话,他还用愁什么,立马表情又恢复如常,继续引路。
刘庸的确因为自己亲姐的事不开心,可说到底是自己亲姐,他总不能也找个人把她给揍一顿,刘家向来注重亲情,怎么就出了一个……
他现如今都不知该希望当年那大师的卦早日实现,还是永远不要实现了。
上面一个六亲不认的姐,下面一个惹是生非不中用的弟弟,他夹在中间那是愁啊愁。
他还没愁多久,就看见自己好兄弟来了,脸上的阴翳很快烟消云散:“少卿。”
殷少卿笑眯眯的:“哎,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过来。”
其实就是她见他近日心情不佳,给他带来一些她拖木匠打造的玩具,想让这孩子心的娃儿疏解一下。
刘庸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嘴上还假惺惺地客气一下:“来了还带东西,客气啥,咱俩啥关系。”
“咱俩啥关系,你还跟我客气啥。”拿他的话回堵他,她表情贱兮兮的。
刘二愣子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屁颠屁颠跟着她去瞧那些打造好的陀螺、铁环以及一些造型憨态可掬的木马等,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副玉制麻将和制作规整的扑克。
讲清玩法后,两人叫了小厮一同玩起扑克。不得不说,在场几人就殷少卿智商最高,又是老手,把这两人打得落花流水。
一直到傍晚用餐时间,那两人还意犹未尽,甚至有点入迷。
见刘大傻子几乎已经看不出之前的郁闷状态,殷少卿才松口气,想起正事。
自己来就是要问他刘贵妃的事的!
光顾着玩,竟然把正事忘了个干净,现在她好不容易把刘大傻哄高兴了,再提这事一番努力不就白费了。
吃完晚饭,刘庸见她几次动动嘴皮子又欲言又止,知道她有话要说,干脆直接问出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咱兄弟俩有啥好忌讳的?”
迟早都要问,长痛不如短痛,她咬咬牙道:“我就是想问刘贵妃是哪年入宫的,入宫前和入宫后有没有什么大变化,比如性情…或是饮食方面的。”
刘庸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就让他纠结半天,仔细回想后道:“是成端二十九年冬入宫的,好像前后是有些变化,但不怎么走动我也就记不清了。”
看来这姐弟俩是真的不亲,同时也说明了刘贵妃变化不是太大,不然总归会有印象的。
不等她回话,刘庸继续道:“她喜爱吃什么我倒是还记得一些,她口味刁钻,我爹总为她派人不远万里地去采买龙眼和荔枝等名贵水果,还特请有厨师……哦,对了,她还不吃肥肉,凡是厨娘没注意到带了半丝,她就会大发雷霆。”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不解,少卿没事问这些干嘛,难不成自己这姐姐不是自己亲姐姐,而是爹抱养的?好友兄弟临终托孤的事可不少。
越想越有可能,自己这姐实在过分了点,不关心自己也罢,以前和她关系勉强还行的寅儿她现在也不闻不问,说不定她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刘庸已经脑补出一场托孤大戏,殷少卿认真思考一会买通宫人调查刘贵妃饮食习惯的可行性后才看向自己兄弟:“我可能会查一下她,多少会牵扯到你们家一点。”
刘大傻自打刚才冒出那个想法,就如燎原之火般迅速熊熊燃起,他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去查去查,查她个底朝天,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了肯定的回答,殷少卿这趟的目的算是达成了,用完晚膳她才回相府,一边继续准备长公主的事,一边准备刘贵妃的事。
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这是不是也算混进去跟她们一起演。
话说起来,她还该感谢柒王爷并未将她的秘密透露出去,不然她哪还能安坐在这。
她实在想不通对方的用意,难道想在关键时刻给上致命一击?这倒是满符合他。
据望泽阁那边的消息,柒王爷是豢养有私兵的,数量虽不明却不会少,这就意味着,对方从来没放弃谋逆的想法……
总不可能是养私兵来玩过家家吧!
“爷,该歇着了,莫熬太晚伤了眼睛。”小翠第三次提醒。
殷少卿点头,第三次应声:“等会就去。”
小翠无奈,便干脆在一旁侯着。
“小翠,你今年多大?”她忽然想起白天那两个丫鬟讨论婚事的话,问道。
小翠有些摸不着头脑:“爷,奴婢十七了。”
十七了,在现代正值少华,快要跨入大学的步伐。在如今,却是个老姑娘了。
姑娘晚嫁是很难嫁出去的,更何况是奴籍。
小翠好歹跟着这副身体九年,她于情于理,都该为她置办婚事,添上嫁妆,只是小翠若是嫁人,再来的丫鬟恐怕再没有她贴心。
“你父母都不在,婚事无人打点,我总该替你办的,你可有中意的人了?”不是她急着打发她,而是实在怕把她耽搁了。
小翠一怔,清秀的脸上慢慢浮上两团粉红:“爷说什么呢,奴婢一辈子都陪在爷身边,伺候爷。”
诶?小翠不会对自己芳心暗许吧!
虽说她貌美如花颜值超高又风流倜傥,但她不行啊!
越想越有可能,两人可是名义上的“孤男寡女”整整相处了九年,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说没鬼都没人信。
自己怎么这么迟钝!好歹自己可是汴京第二美男啊!
殷少卿思维混乱,试探问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你自己觉着对我可算了解?”
“奴婢不敢说,奴婢只是尽心做事。”小翠也略慌,爷该不会是发现了啥吧,以望泽阁的能力查出来她的真实身份不是不可能的。
她继续引导:“你可知我为何不需下人服侍洗漱?”
小翠迟疑两秒:“知道。”
咦?她知道?那自己刚才岂不是瞎想。
“说。”
“爷是…女子。”贴身服侍九年,真装作不知道才奇怪,何况两人谈话少有忌讳。
殷少卿诧异地看她一眼:“那你还想服侍我一辈子不嫁人?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奴婢早就习惯了服侍爷的日子,何必非要换一种别的活法,把自己下半辈子交给别人处理。”能自己做主,谁不是求之不得。她只想着等两个主子共结连理后,两个主子一起服侍,至于成亲嫁人,她从未想过。
“爷十五岁时第一次落葵水,奴婢就知道了,当时还以为爷受伤了,被吓一跳。”那时候她是真吓到了,第一次知晓这惊天的秘密,慌乱之下匆匆把床单洗干净,又换了另一条一样的上去。
敢情一直是自己在装模作样,人早就知道真相了!殷少卿想起自己以往各种行为,无力吐槽地望着小翠。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