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商议的口干舌燥,一盏茶下肚,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于是纷纷开始告辞。
司马文华道:“今日辛苦众爱卿了,就留在宫中用膳吧。”
众人眼神澄亮,这可是皇上第一次留他们在宫中用膳,何等恩宠。
“谢主隆恩。”
由于御膳房准备仓促,规格肯定是比不上宫宴的,但众人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恨不得把菜盘子都舔了以表谢意。
殷少卿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臣子,疑惑道他们有那么饿么,随后想起这些都是武将不怎么讲究也就了然了。
众臣子:再喊一遍,谢主隆恩!
饭罢,在宫里留了几个时辰的众臣才陆续离去,有许多平日交情不深的,经过今日一谈,竟发现十分对口,临走时还依依不舍道日后定要如何如何。
夜深骑马不便,宫中给殷少卿备了马车和侍卫。
这个关头,安全无疑是重中之重。
近日的夜市也受朝廷风向影响变得稀稀落落,行人均是神色匆匆,快步而行。
殷少卿看着灯火稀疏的街道,叹口气,正准备放下帘子,忽然又看到了白天进宫时看到的那人。
只不过他此时动作鬼鬼祟祟,显得可疑。
“停车!”她灵光乍现,蓦地就想起来这个眼熟的人是谁了,的确还是个熟人!
马车立即停下,那人本就做贼心虚,看见这么多侍卫一停,拔腿就跑。
殷少卿掀开车帘指着他的背影:“快追!抓到了重重有赏!”
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反应过来,抽出七八个人向他追去。
那人一个文弱的小厮,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皇宫禁军,很快就被老鹰捉小鸡似的提了过来。
“好巧啊。”殷少卿笑眯眯地看着蜷缩一团跪在地上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这可是赫尔利若初身边那个小厮,当初被殷昨踩断胳膊那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只是路过而已!”小厮还没看清抓他的到底是谁,他也没胆子看,自从被踩断胳膊后,他就没什么用了,只在府里当个跑腿的。依他从前的性格,能讨着好才怪。
殷少卿语调微转:“路过?那你跑什么?”
“小的…小的天生胆子小。”小厮颤颤巍巍道。
“你胆子小?你抬头看看我是谁?”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柔善良的笑容。
小厮果真抬头来看,不看还好,一看浑身一哆嗦,竟是吓晕了过去。
“真没出息,当初的胆子哪去了。”嫌弃地踢地上正在躺尸的人两脚,见他还没反应,她朝一旁吩咐道,“带走,交给我府上护卫队。”
“是。”侍卫头立马应了,虽然他也看这小子不顺眼而且很可疑,但相爷既然说要带回去亲自处理,他一个皇宫侍卫也不好再管。
正在装晕的小厮一阵听完他们对话,一阵头晕脑花,竟是被侍卫毫不留情地头朝地拖着走,这下他心里一哽,真晕了过去。
待到他再醒来,头皮隐隐作痛,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竟然少了块头发,被那侍卫在地上把头发磨秃噜皮了。
“醒了?”男人冷冷的声音,似要渗入骨子里的凉。
“你……”小厮瞳孔紧缩,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
是他!是踩断自己胳膊的那个人!
下意识地就想往门外跑,却被那人一脚踹翻在地:“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这次伤的是哪。”
边说话,殷昨视线边往下移,最终停留在对方胯部。
小厮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不由一抖赶紧把腿并拢,目呲欲裂。
这人!竟然想要自己的命根子!
殷昨的脸在幽幽烛光下显得更加恐怖:“我有没有说,让你老实点。”
言罢,又是一脚过去,把人踹得嗷嗷直叫:“老实!老实!我老实!”
他还没喊完,又是一脚:“我好像没让你说话。”
小厮赶紧捂住嘴,痛呼都不敢再呼,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殷昨这才停脚,慢慢踱步,然后骤停:“好了,接下来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
“爷。”殷昨敲敲门,静静候在门口,脸上只有恭敬和温顺。
甫一看上去,像是个温柔又稳重的男人。
“进来吧。”小翠把门打开,屋内明亮而又清凉,是放了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才能在夏夜里免去烛火的燥热与明暗忽变。
殷昨迈着沉稳的步子进去,到案前,容貌出众的主子正借着夜明珠的亮度在写着什么。
那字不算好看,充其量算是规整,却独有一番韵味在里面,让人见之心里舒适之。
爷口中常有一个词来形容这种事物,似乎是可爱。
殷少卿最后一个字写完,松口气,把笔尖还润着的笔放好:“他怎么说?”
殷昨回神:“他只是其中一个跑腿的,具体情况不知,但却供出了两边接头人。”
“哦?”她饶有兴味地看向他,桃花眸不笑自翘,“你觉得他们最终接头人是谁?”
殷昨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问题,下意识顺着思索:“柒王爷?”
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向他询问想法了,好似是从他那字体改变开始……
他立马停止思绪,眼前的爷就是从前的,不可能被人替换,否则他第一个就会发现。
其他改变,应该只是想改变而已。主子做事,不需要给下人理由。
殷少卿见他今日一直心不在焉,不由好笑道:“你们近日也一定要休息好,尤其是你。”
“是。”他立马应道。
她垂眸思忖片刻后又开口:“现在距我回来有多久了?那人下个接头人的位置在哪?”
“一炷香的时辰,在西城酒楼。”
殷少卿忍不住皱眉,叹口气:“走吧,看来今晚也不能好好睡了。”
“爷……这么晚了还要去追查?不如明天,今夜太晚了。”小翠上前劝说,“都已经子时了。”
殷少卿摆摆手:“要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们警惕性正低。”
殷家护卫队很快就换上一身夜行衣,随着殷少卿一起全军出击。
子时的夜市比之平常更寂静,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三两个小摊贩正靠着椅子打瞌睡,女儿传来一两声呼噜声。
一行人轻手轻脚快步从胡同中行过,半点声响都无,就算有,人们也只会以为是野猫不小心闹出来的动静。
夜色如墨,无星月微,野猫如儿童嚎哭般叫着春。
殷昨一脚把木门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敲门?不存在的。
酒楼周围围了两圈侍卫,逃跑,得先问问他们。
酒楼内烛火陆续点燃,不少屋子都亮了起来,当然,包括一些本来就亮着的。
“大人,这是?”酒楼掌柜挺着小肚腩跑过来,惶恐问道。
殷少卿嘴角一抽,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土匪进村,来抢劫的。
“你不必担心,本官只是照章办事。”她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道,尽管她身后破碎的木门和冷面的侍卫们让她的话听起来很牵强。
在她的示意下,殷昨上前问话:“这可有个叫柳钱的入住?”
汴京城的酒楼如果入住都是得留名字并且出示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掌柜皱眉迟疑道:“回大人的话,这几日入住的客人,并无有什么叫柳钱的。”
殷昨手一挥:“搜!”
无他,那小厮把一切都说了,这柳钱虽不是真名,但那人是用此名入住的,而且是通过掌柜的才联系到,所以很明显,两个人中有一个说谎了。
掌柜的慌了:“爷……”
殷明一把匕首“噌”的扎在桌上,他立马闭嘴了。
原本许多人被吵醒颇为愤怒,却在有人认出殷少卿并且呼出名字后都禁声了。
开玩笑,谁这时候出头不是找死呢么,这可是殷丞相亲自来抓人!
殷少卿则慢悠悠地坐下问道:“你这酒楼是谁家名下的?”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赫尔里家的。
掌柜的满头大汗:“是…是赫尔里大人家的。”
她抬眼看着他:“算你老实。”
掌柜的:不老实也得老实,这事是众所周知的根本瞒不住。
殷少卿:要怪就怪你们猪队友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任务,就走路走的心虚异常。
这边还正搜着,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声:“有人跳水了!”
掌柜的刚松口气,一收视线刚好和殷少卿对上,立马又换成一副谄媚的表情。
殷少卿也视若无睹地把玩着殷明刚才丢出来的那把匕首,这赫尔里家素来愚蠢,用人不佳,现在看来跟着柒王爷后也没变多少。
也就原主愚笨,才让赫尔里家和她平起平坐那么久。
人再多,玩心机时候也顶不住一个聪明人啊。
很快,那跳水的人就被抓住,顶着一头绿色的水藻被拖进来。
殷少卿瞅了一眼,就嫌弃地挥手:“带回去。”
这酒楼肯定是往外面池塘倒泔水了吧!
要抓的人抓到了,一行人不再多留,临走前殷少卿还不忘给颗甜枣,把住宿的人一晚的住宿费都包了。
虽然不多,也多少算是安抚。因为赫尔里家为掩人耳目,特意选的名下一个不起眼的小酒楼,住宿的人也都是平民百姓。
倘若今晚是个大酒楼,相府还真得出一波血。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