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卿默，那时候她还跟对方说自己没有女装癖呢，丢人啊丢人。

　　两人沉默良久，柒王爷好似才意识到现在两人是政敌，是针锋相对的两派，才慢慢和她拉开距离：“你不要妄动赫尔里家。”

　　“动了如何？”她挑眉，“王爷这是在威胁我？威胁我要是轻举妄动就把我的秘密告知天下？”

　　他不语，怎么自己一个威胁人的还没有被威胁的那个底气足，她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浑身是刺，让他靠近不得。

　　“你可以这么以为。”他把玩着她的发簪，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发簪蓦地掉在地上摔成两节，“如果卿卿真的不怕变得一无所有的话。”

　　她怕，她是怕没错，可她从来不在讨厌的人面前怂，她更怕自己处处委曲求全，活成别人的样子。

　　气氛正僵硬时，门突然被推开，逆了柔和月光的俊朗男人缓缓走进来，衣摆带进来一席寒风：“她何须要怕？”

　　殷少卿看到来人，松了口气，她确实无需怕，这个国家权利至高无上的男人都是她的，她为何要怕这怕那。

　　她迅速起身走过去：“阿果。”

　　柒王爷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看着两人逆光的身影，如同话本里的一对才子佳人，般配无比。

　　他见了皇上，也不行礼，反而冷眼与他对视。先皇在世时，出于对其他儿子的愧疚，就准了其他皇子见皇上除上朝时无需行跪拜礼的规矩。

　　“王兄可是想要我的东西？”司马文华抓住身边人因被说成东西而不满戳他的手指，“那你尽管试试有没有本事拿到。”

　　司马文湛不语，当年他也是一样的话，他那时候还小，被外家宠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有在宫里，只要是司马文华的东西，他绝对得不到。

　　有一年西域那边进贡了一颗光华流转的彩玉雕云宝珠，他满心欢喜地想要拿了去送给母妃，却得知这珠子被赐给了司马文华，他那时去找他讨要，却听他说了这番话，他气不过去找父皇，父皇听后却笑道不愧是他的儿子，自此，他再也没问父皇要过任何东西。

　　只因他是德妃的亲子，只因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属于他的东西，其他所有人，就只能看着。

　　“是本王不小心扰了丞相清梦。”他还是退让了，一如当年。

　　他慢慢走出屋子，踏着残雪和冷风离去，留给两人一个缓缓行走背影。

　　许是他的背影有股难言的落寞，看得殷少卿只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她是不是对对方太苛刻了点，好歹也不是什么大仇人。

　　可他们两个的身份，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还是趁早都说清楚的好，做个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官，好好跟着阿果，才是她选择的路，而他，从生下来就被决定好了命运。

　　司马文华感受到怀中人的出神，好笑地摇摇她道：“不会真被他给吓着了吧？”

　　送走了冤家，屋内气氛慢慢缓和下来，关了门依旧温暖如初。

　　司马文华撩了她一缕头发在手上把玩，修长苍白的手指与墨发纠缠着。

　　“父皇还在时，什么好处都给了我，老了时候又对几个皇兄颇为愧疚，就尽可能地补偿，却没想到补偿太过反倒造成他独霸兵权的问题。”

　　这又何尝不是一夫多妻制的悲哀呢，兄弟姊妹之间亲情淡泊，更甚者勾心斗角，小命都栽进去。

　　太后和先皇在一起后可以说是按一夫一妻在过，生的孩子自然是被父母一起宠大的，觉得除母妃和自己以外的那些个妃嫔和皇子都是多余，故十分敌对别的皇子。

　　而柒王爷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小时候也是先皇抱在怀里疼过的，宠过的，短短几载，就被别人夺了父亲的宠爱，再也不曾拥有过，他怎会不恨，况且他母妃最终还因此含恨而死。

　　哪个女人不想要丈夫专一的爱，要是自己得了，那就是天大的恩宠，可这份恩宠若是在别的女人身上，还是自己的丈夫，那于她们而言，就是日日夜夜的折磨了，到底该恨君薄情，还是太过浓情？

　　殷少卿看得透彻，他们当事人却不愿看清，皇上自是心高气傲，不愿去同情柒王爷与其他王爷，而柒王爷则是心结难解，不愿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双方当事人都不愿提及往事，她也懒得去管，抽出自己的头发道：“江兴这趟过去接兵，会不会不安全？”

　　原本他们安排的是汴京禁军的中军，岂料赫尔里氏那边带着一群大臣上奏说汴京中军不可离太多，请求让他去西京带兵。

　　故最后江兴只能过几天再带着一小队人马往西京过去，若是这事别人来说还好，但偏偏是赫尔里氏们提出来的，直觉就让人感觉不妙。

　　会不会出事谁都不好说，司马文华虽然多派了一百多个精锐过去，但还是沉吟片刻后道：“不然再去请一些镖客？”

　　说到镖客，她一下就想起来当初小翠说的宿紫堂来，不是说那的人功夫都不错么，那个泉月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那我来办吧。”刚好她也想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宿紫堂，它在汴京也是有据点的。“这赫尔里氏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也不看看现在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出来做什么幺蛾子。”

　　他最爱看她这幅娇气模样，因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如此，于是忍不住化开了继承了太后的剑眉厉眼，宠溺地轻捏下她的脸：“那就你来办。”

　　雪里突然在外面“喵喵”地挠门，两人相视一笑，出去把它抱起来逗。

　　可别小瞧了古人养猫用具，汴京人虽然不大兴养猫，临安城却很时兴，竟也让她在繁华的夜市上淘到了猫窝和一些特别的猫玩具。

　　她也没想到，自己日后又在汴京带起了一阵养猫风，自从她那次骑马赴宫之后，她都成了汴京时髦的风向标了。

　　要知道端朝的商业发达，群众也都爱赶时髦。

　　待司马文华也走后，殷少卿才抱了雪里一起睡去了，夜里碳火是不燃的，睡一会就容易冷，自从有了雪里这个天然小暖炉，她就几乎天天带上床暖脚……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上完朝就匆匆往回赶，她本要直接去宿紫堂的据点，谁料那边苏五家又请她过去，说是老太太不知为何突然病重。

　　她只能将那事延后一天，好在江兴他们也要过几日才走。

　　苏五家新家的确离相府很近，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到了，她一下车，苏五夫人就带着自己男人迎上来：“相爷快来看看吧，太夫人早上跟我们一起过来时候还好好的，这不知怎的才过了几个时辰就不省人事了，现在大夫也还在里面没个准信传出来。”

　　一行人快步走着，殷少卿问道：“以往祖母可有过此状？早晨饭食是在哪吃的？”

　　苏五夫人摇摇头，脸色苍白道：“以往不曾有过，早膳是在这用的。”

　　她怕的也正是这个，万一老太太是中毒了怎么办，她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明明一家人吃的一样的饭食，自己和男人儿子都没事，就老太太出了事，她真是有两张嘴也难说清了……

　　怕什么来什么，几人刚到了门口，大夫也刚好出来，见他们就摇头道：“老夫人这是中毒了啊！我暂时开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缓缓，只是这毒药是配方毒药，还需专门解药方可解。”

　　“解药可配的出？”殷少卿直接问重点，她现在关心的是老太太的命，至于那些下毒的，她也不会放过。

　　大夫犹豫片刻后愁眉苦脸道：“配的出，只是鄙人医术浅薄，一时半刻还配不出，怕耽搁了老夫人的救治时间。”

　　她点点头，对一旁凳子道：“拿着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

　　大夫眼睛一亮，总算看到了希望，急忙让苏五夫人将早膳剩饭都取来，看有没有和老太太吐出的秽物中相同的毒，若是有，最起码研究是哪几种毒更快些。

　　殷少卿也不说话，站在一旁脸色黑成锅底，个子不高却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一时间众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冲撞到她。

　　苏五夫人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却知道现在不是哭闹解释的时候，只会越描越黑，她情不自禁地抠着自己的手心，抠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一定是老四或者老七家的那些贱人们，见自己得了好处眼红，就下这般毒手！这事过了之后，她一定要和那边断得干干净净！

　　不一会，凳子就带回来十余个太医，其中有四五个都是太医院里医术顶尖的老太医，几人匆匆拜了她，就进屋看状况去了。

　　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期间有学徒来来往往捡选药材，端换清水，动作有条不絮，看得等着的几人也慢慢没那么着急了。

　　终于，那位之前被皇上派到相府治过病的郭太医擦着汗走出来报平安：“老太太暂无性命之忧了，但这段时间一定要静养。”

　　一行人连忙应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