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不过是小富家庭的子弟,倘若真惹下滔天大祸,除去以后都不能入仕之外,恐怕还要被株连家人,他没那个胆子。
赫尔里家虽面上对他客气,可私下却是看不起他的,毕竟这些考生就算真考上状元,也有可能一辈子寸功未立,最后只挂名个虚职,而赫尔里家就算近段时期落魄了,也是百年世家,难以撼动。
不管他心思如何,其他人可都是觉得自己荣耀至极,那云舒白嫩清秀的脸庞招惹了许多砸过来的鲜花,平白无故被砸红了几块,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无权无势,定是和状元无缘的,而一甲的其余两人都各有靠山,他估摸着自己是探花无疑了,谁料竟得了个榜眼,心里自是更高兴,把这份功劳都归于丞相身上。
丞相定是为他说话了才为他争得榜眼,以后若有机会,当涌泉相报。
游行整整进行了一下午,到后面一些马术好的还往外城遛一圈马以显英姿。到晚上,众人则进宫在琼林苑里参加为新科进士举办的琼林宴。
这趟宴会来的多是文臣,敬酒庆贺,招揽人才。
然他们此时就算再想招揽一甲几人也晚,三人早有各自归属,默不作声地一边喝酒一边跟来人打太极。
殷少卿该招揽的都招揽完了,估摸着凡是去的人最后都会喝个烂醉,索性直接没去。
她一不去,司马文华自然也没过去,这届琼林宴反而成了大端开朝以来首届未有皇上参与的琼林宴,让众臣揣摩了好几天他是否有其他用意。
这些个进士们不知道的是,现在榜首的三人文章已经贴了出去,还派专人护着以免被损坏。
原本还有进士对自己名次不是很满意,又对徐炎为状元不服,想着私下再乱传点消息,挫挫这独揽大权的殷丞相的威风,怎料上面还有这么一手,让他们回去知道后把那点小心思都烂在了肚子里。
他们自己有多大本事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若是上面一怒把所有进士的文章也贴出来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会触怒到不少人利益,他们得罪不起。
这殿试加上之前省试,三人一共六篇文章加上别的科目的诗赋与经义,全部张贴出来供人观看。
三人的文章不必讲,那自然是让人心服口服的,可那庞林木的字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堂堂一个探花写的字怎么跟鳖爬似的,就是他们不识字的小老百姓也能看出门道来,再加上旁边两人或雄浑大气,或规整秀美,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于是就一种说法就流传开来,若是谁谁谁是主考官,别说探花了,就是三甲的名额也不给他。这字让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真是难为了当初誉录的人了。
等这消息传到庞林木本人耳朵里,就早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他心里如何作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新科进士在御街连着游行三日,之后热度才慢慢消退,但时不时就有哪出冒出来状元郎曾用过的笔,买来沾沾喜气啦,榜眼曾住过的房间,睡一晚才学精进啦,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可今年几乎没有关于探花郎的半点消息,也可谓是一奇象了。
且不管这些现象如何,眼睛能看到的才是最容易让人留意的,眼瞅着繁花锦簇,杨柳绿岸,燕儿啄泥,人们衣衫渐薄,都不得不感叹一声春天来了。
南边也算是传来好消息,三月初总算开了几场春雨,万物复苏,就等着月底插秧,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消息一传来,不论好官贪官,严肃的开朗的,近日脸上都是好颜色,天灾人祸的,还是越少越好,没有谁整日唯恐天下不乱,当然,有贼心的除外。
宫里也传出话来,槐月外出踏青宴,同时送太后回庄子。
这么一来,殷少卿可算松口气,太后那边是不打算追究那事了,不然她整日一见太后就得提心吊胆。
如今她的势力也渐渐部署好,原主的势力在她转向而行时候陆陆续续散去不少,除去一些忠心为她的,比如刘庸和徐正这种,其余的还不都是为利益行动,如今跟着丞相是得不了多少油水了,他们自然纷纷散去。
不过这部分势力殷少卿还真不在乎,这种人能为利益臣服你,就也能为利益背叛你,与其留着他们接触自己的各种计划,还不如早早遣散。
现在除去原先跟着原主的忠心人士外,她自己又亲手提拔不少,比如苏若滨、徐炎和江宁,还有一个她暂时未动的云舒,这些新生势力在朝堂上虽然还说不上什么话,可能力却各个不容小觑。
若不是现在军中还是难以插手,她估计早就把苏若滨调过去,想想阿果努力这么多年,也不过才安插进去一个还没多大势力的江兴,她也释然了。
“想什么呢?”青年忽地从繁花盛开的墙头跃下,带落了一片纷纷扬扬的梨花雨。
柳絮风轻,梨花雨细,余香乍入衣。
“阿果。”殷少卿眼尾微翘,因暖阳照射眼周带上了淡淡的粉晕。“你怎的又溜出来?”
“偷得半日闲。”司马文华拂去发梢花瓣,见她也因站院里而落得满头梨花,却舍不得替她也摘去。
仿若一夜间白头,两人已长相厮守。
“你来的正好,跟我来。”她笑盈盈的,好似有什么好事要说。
到案前,她执起一张墨迹未干的白纸,侧头看他,头上纯白的梨花雪簌簌落下,轻盈地落在砚台的墨汁上,带起了微小的波澜。
司马文华就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是几个陌生人名,略疑惑地看着她:“何解?”
“这是望泽阁的几个护法,以后可以帮我们打探消息。”见他表情未变,她灵光突闪,柒王爷在江湖上有势力,赫尔里氏也有,那阿果身为皇上,该是也有的吧……怎么自己当初就没想到这问题!
她略懊恼道:“你是不是在江湖上也有人手?”
他果然点点头,让她更郁闷了:“是哪些?”
如是也好,若两边合作效率说不定更高。
他却犹豫了,沉吟片刻道:“这事牵扯到母后那边,现在还不方便跟你透露。”
说到太后她就也无可奈何了,自己总不能让阿果去顶撞老娘吧,古人是如何孝敬父母她还是知道的。
好在她的阿果也没有愚孝不是,当初原主娘的事他都能亲自给自己说,让自己做选择。
就好比她到底是谁的事也从未跟他说明,他就一直等着,给她时间。
“四月是槐月…汴京有槐花么?”她想到太后是槐月回庄子,忽然问道。
他一时没跟上她思维跳跃的速度,疑问地地嗯了声后才反应过来:“有的,外城槐树多,宫里也有几棵。”
殷少卿嘿嘿一笑:“那你吃过槐花么?”
这他还真没吃过,他反问道:“槐花也能食用?”
她暗道古人梅花、菊花、玉兰花什么花不吃,就连百花糕都有,还问槐花能不能吃。
肯定是他们太矮又不会轻功够不到!
思及此,她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当然能食,甜的紧,比其他花儿都好吃,还能蒸作槐花糕。”
不管槐花本身甜不甜,她这个笑是很甜没错了,司马文华忍不住伸手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子。
别看她巴掌大的小脸,该少的肉一点都不少,参照胸前和屁股后面。
她皮肤又几乎没有半点瑕疵,白腻如玉,吹弹可破,倘若不是她眉间带点英气,恐怕早就被人识破了女儿身了。
而且原主是从小当做男儿养大,自然行事都像个正经的男儿,不似普通女扮男装的那般,既有耳洞,发髻还用的女人髻,钗子一摘发丝就全部清倾散。
以前她还总嘲笑那种头发一散就被发现是女人的老梗,来到古代才了解到这是由于男女发髻不同的缘故,故她早早就学好了男子发髻,以免阴差阳错不慎暴露身份。
已经习惯被他捏脸的殷少卿继续道:“等槐花开了我去摘给你吃。”
“好,到时候卿卿给我做槐花糕。”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得寸进尺道。
“你想吃什么糕都行,现在要不要跟我去刘家的宴会上热闹热闹。”她突然想起今晚刘庸正是开始请她吃承诺的第一顿酒,于是诱惑道,“他说他家的酒水比相府的还好。”
刘庸:我还真没说过。
于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没有去参加琼林苑,却跑去大臣家的私下庆宴上玩去了,倘若让那些进士们知道,估计得羡慕死刘寅这个三甲进士。
刘庸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家兄弟会如此坑自己,把皇上忽悠过来喝他家所谓的比相府还好的酒水。
大端什么酒水都难比得过相府的这个事实,还需要他再重申一遍么,这都是公认的!
无奈之下,刘庸把从丞相府捞来的那些酒水两两相混,加了时令花瓣来应付。
别说,他的投机取巧竟赢得了一片赞誉,也算让他把这顿酒水好歹应付过去了。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