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沅芷低着头，不去看楚越，只听得一句轻轻的赞同声，她的心微动了下。
李沅芷当先跨出步去，她走在前头，楚越则是默默无声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无声的行走，让时间过得似乎很慢，却又终究过去……
相府府门前，李沅芷停下步子，略微转身，“我到了。”视线在楚越的身上看了下，就随着低头的姿势落在了别处。
“好，那你进去吧。”
“嗯。”
李沅芷有些失落的转身，楚越还站在原地，他想亲眼看着李沅芷安全回到相府。
“小姐，小姐……”小蛮慌慌张张从府内跑了出来，“不好了，夫人被老爷的人带出府了！”
“什么？”李沅芷双手微颤，旋即握紧小蛮的手臂，“我不是让你看好我娘的吗？”力气有些不受控制，握得小蛮眉头微皱，“还有，爹不是答应我不将娘带到府外的吗？”
“小姐，原本是的。可谁曾想，您一出府，府里的人就强行将夫人带走了！”
身子的震颤强迫李沅芷松开握着小蛮的手，六神无主般倒退了几步，脚上悬空，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后是台阶呢？
“阿芷！”楚越飞奔上前，伸出的手扶住了李沅芷，她稳稳地落在了楚越的怀里。
李沅芷的目光有些茫然，“楚越！”她忽得抓紧楚越的胳膊，“我娘，我娘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越是如此，你越是要冷静。毕竟带走岳母的人是李丞相，你不要太担心。”
在楚越的安慰下，李沅芷微微找回了些冷静的意识，离开楚越的怀抱，李沅芷稳定站立，“小蛮，你可知道父亲将母亲带到了哪里？”
“郊外的外庄上。”
“外庄？”李沅芷眉头皱得更深，外庄是李府在外郊的一处田地。常年无人居住、疏于打理，已然是荒凉、破败的模样……
父亲竟然如此绝情，将母亲安置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姐，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外庄？”小蛮的话提醒了李沅芷，李沅芷转身对楚越道:“楚越，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替你去看看岳母？”未及李沅芷开口，楚越提前猜到了李沅芷的心思。
只见李沅芷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谢谢。”客气的话似乎是在刻意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李沅芷扭头对身边的小蛮道:“小蛮，你跟着将军一起去外庄上，好生照料我娘。”
“小姐，您不跟我们去吗？”小蛮自是不会明白李沅芷的打算，李沅芷现在也没有时间和小蛮解释。
她当先走进相府之内，目标明确，笔直地往李唯甫所在的书房走去。
“小姐，老爷说了，什么人也不见，小姐！”李沅芷突破下人们的阻拦，不管不顾硬是要冲进李唯甫所在的书房。
“让她进来吧。”
忽得外头传来李唯甫的声音，下人们才不敢再阻拦李沅芷。
李沅芷跨过门槛，只见得书房之内的李唯甫正在提着毛笔作画。
“为什么？”没头没脑，迎面就是质问。为什么明明他答应了不送母亲出去的，却还是说话不算话？
李唯甫继续着手里作画的动作，对李沅芷这颇有些不客气的话，他置若罔闻。
书房之内涌动着诡异的安静，李唯甫不说话，李沅芷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她在等，等李唯甫开口说话。
白色的宣纸之上，洋洋洒洒，随着李唯甫手中笔墨的挥洒，一朵黑白相间的莲花跃然纸上。
“在将军府一年的时间，还是没让你这冲动的脾气收敛一些吗？”李唯甫放下手中的笔，盯着纸上的莲花，不看李沅芷，却是在和她说话。
“父亲，如果我连自己的母亲被关，我还选择不冲动的话，那我就不配为人子女。”李沅芷面色严肃，直挺挺地站在李唯甫的面前。
“好一个为人子女！”李唯甫抬眼，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李沅芷的身上，李沅芷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你真得想为人子女，就应该为相府想想！为父为什么要将你娘送到外庄？你可以骂我，可以怨我，但是你的心里却明白为父的心意。”
是啊，就算李唯甫不说，李沅芷也知道李唯甫这么做的原因。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的事情影响到相府的繁荣……
李沅芷微微吐了口气，鼻翼轻动，“父亲，您爱母亲吗？”
李沅芷的话让李唯甫的心颤了颤，爱吗？似乎从未深究过这样的问题。
李唯甫的默然不做声，让李沅芷寒意陡生，“小的时候，阿芷记得，您来看娘的次数寥寥可数。倒是姚嘉的娘亲、五姨娘，府里的人都说，父亲您爱她。”
李沅芷的记忆回到小时候，那些看着母亲一直独守空房的日子，“就算母亲为您生下两子一女，您也从不爱她。阿芷想问，您既然不爱她，当年为何要娶她？又为何要生下我们？”
李沅芷的话越说越逾矩，李唯甫的手隐隐在发抖。李沅芷说的没错，他也没有理由动怒。
只见李唯甫长吸了一口气，“为父问你，楚越娶你可是因为爱？”
李唯甫没有责问，却是反问。一句反问，让李沅芷当场哑然。
楚越娶她……当然不是因为爱……心中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为什么想起来会这么地痛？
“阿芷明白了，阿芷不能要求父亲您将母亲接回来。阿芷只求您，让阿芷搬出府，亲自照料母亲。”退而求其次，李沅芷希望能在李夫人的身边照料着。
“为父会在外庄派人看守，其余的，为父不管。”
李唯甫的话，等于是默认了李沅芷的请求，“谢父亲……”李沅芷微微弯下身子，“成全！”
果断转身，李沅芷毫不犹豫地从书房走了出来，迎面却是撞上她的二妹李萱柔。
“大姐，你怎么这副样子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
李沅芷的脸色不大好看，这在李萱柔眼中却成了她讥讽李沅芷的好机会。
“走开，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拌嘴！”李沅芷态度不善，从李萱柔的身边绕过。李萱柔装作不经意地伸出自己的脚，却被李沅芷瞧在了眼里。
李沅芷反脚一抬，正踢到李萱柔抬起的脚背上，“啊！”李萱柔痛得弯着腰，“二妹，走路看着点！”
李沅芷飞快得瞥了眼李萱柔，眼里带着满满的不屑。
“你……”李萱柔还欲和李沅芷理论，李沅芷走的快，她一回头就看不见李沅芷的人了。
出了相府，早有马车在外头等候，“夫人！”
迎上来的马车夫喊李沅芷为夫人，看来是楚越安排的人。
“是将军让你在这等我的？”明明有了答案，李沅芷却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
“是，还请夫人上车。”
李沅芷走进马车，便是往郊外而去。
一阵紧密的颠簸之后，马车在郊外的一处庄园前停下，李沅芷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庄园门口守着的两个男人。
那是李唯甫派来看管李夫人的下人……
李沅芷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对马夫道:“回去替我和你们将军说声……”画音嘎然而止，口里的“谢谢”二字被顿住。
特意让人带话回去，难道只是为了说一句谢谢吗？李沅芷讪笑着摇摇头，“算了，没事。”
马车夫被李沅芷搞得一头雾水……
李沅芷进入外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李夫人，阴暗的屋子里头，李夫人正躺在床榻上。
“小蛮，为什么不把窗帘打开？”李沅芷轻声问身后的小蛮，声音极低，就是不想吵醒李夫人。
“小姐，是夫人要求的。夫人的病愈加地严重，现在是连光都不想看见。”小蛮急着解释道。
“阿芷……”嘶哑无力的声音从床那边传来，“母亲！”李沅芷迅速走到床榻边，见李夫人要起身，“母亲，你的身子不便，还是不要起来的好。”
李夫人想起来的身子被李沅芷扶着还是躺了下去，“你别怪小蛮了，是我不想见阳光，就让人不要将窗帘打开。”
“阿芷明白，母亲不想见光，我们就不见。”李沅芷帮着盖紧李夫人身上的被子，“你去找过你爹了？”
李沅芷闻言，视线朝后边的小蛮扫了下，“是我问小蛮的，她不敢不说。”
李夫人的手轻轻拍在李沅芷的手背上，“你也别怪你爹，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娘，你……”李沅芷想说李夫人的这副无用的痴心，话到了嘴边被她给生生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你爹对我也算是礼遇有加了，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李沅芷静静地听李夫人说话，一发不言。李夫人的身子不大好，没说上几句就困了。
李沅芷将李夫人哄睡之后，从屋子出来，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在外庄的日子，李沅芷都将全部身心放在了李夫人的身上。
奇怪的是，她越来越发现，为什么这瘟疫有些和自己认识的瘟疫不太一样？
呕吐、畏光……甚至惧人……这都不是普通瘟疫该有的病症！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