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惊呼着,一边的阿钊伸手,捂住她的视线,“别看。”
情绪渐渐回落,一颗心却还在为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簇簇跳着,“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些人,难道都该死吗?”
李沅芷略有些不悦,“这不是你该管的。”
“禹娘,将他们关起来,三餐小照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看他们。”
禹娘并未立刻就选择接受,而是僵着一张脸,“蛮姑娘,寨主说了,所有男人一律处死,这两个男人……”
“看来我的话,已经没有作用了。”李沅芷缓缓吐呐着气息,眼眸轻下,好像说的事与她无关。
“蛮姑娘,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倒是禹娘心细,听出李沅芷话里的不满,紧赶着垂下了脑袋。
“既然不是,那还不将他们几个带下去!”
“是。”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关我们?姐姐,姐姐……”
李沅芷缓缓垂谋眸,敛去耳边所听见的小蛮的呼喊声。
四周寂静,就好像一只蚂蚁爬过的声音都能被听见一般似的。
极目远眺,行刑台上布满鲜血淋漓的尸体。原本温热的身体随着魂魄的失散,而失去了活着的机会。
空余陈旧暗红地板上的殷红的鲜血暗流涌动着,似是告诉世人,他们曾经来过,只是命短罢了。
李沅芷的眼眸跃过一丝刺痛,就算漠然,也无法做到全然的冷血。
……
暗夜沉沉,李沅芷端着刚从厨房熬好的药来到玉娘的房间。
秀手轻触门框,发出轻缓脆亮的敲门声。
“谁?”里面传来玉娘满怀敌意的声音。
“是我,小蛮。”
一听是小蛮,里面的人沉默了许久,紧接着听见了吱的声音,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现出里头的玉娘,“你怎么来了?”语气沉沉,好似在扯着呼吸的鼻子发声一般。
“药熬好了,我特意端来,顺便来看看你。”语带凝滞,面对玉娘冷漠的目光,她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曾经的玉娘,可不是这般看人的。
“嗯,进来吧。”
玉娘转身缓缓踱步,爬上床沿,抱着双腿,旋即呈一副呐呐走神的样子。
李沅芷将手中的汤药放在桌子上,扭头望去,就见到这般的玉娘。
双脚赤裸,身上的蓝白色流苏裙,其上原本平整的裙面,硬生生折出了许多褶皱来。
“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处理妥当了。寨内所有的男人,今天都被处死了。”
玉娘神情恹恹,丝毫不为那些人命的死去而触动。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还留下了两个男人的性命?”玉娘突而抬眼,冷漠如炬的目光凭空扫来。
李沅芷心上一下突跳,她该知道禹娘一定会告诉玉娘的。
端起不大烫的药碗,李沅芷走到玉娘的面前,双手微微往前送,“他们是我的朋友,可否……饶过我的朋友?”
药碗被送到玉娘面前,玉娘扫了眼,闪过令人难以辨析的诡异,旋即抬眼,“好。”
接过李沅芷手里的药碗,仰头便喝了下去。
李沅芷微怔,没想到玉娘会答应地如此爽快。
“怎么?你不相信!”玉娘擦了擦嘴边的药渍,将空碗扔回李沅芷的手上。
李沅芷准确接住,“不是。”神色迅速恢复平静,“既然你同意了,那明日,我就送他们离开。”
“嗯。”玉娘懒懒地垂着眼眸,似乎是药起了作用,“我累了,要是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
李沅芷还未走出,玉娘当先就在床榻上躺下了。
望着床榻上形单影只的身影,就算她是玉娘,是苏珂寨的女主人。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做过噩梦的女人。
脚步轻抬,李沅芷跨过门槛,旋即转身关上门,还给玉娘一个安静的空间。
忙碌了一天,看了太多的鲜血,李沅芷累了。
脚步沉沉,当她回到自己的雅苑的时候,“什么人?”
院子正中央,一个黑衣人背对着她,却被她给撞个正着。
李沅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一身黑色装束隐匿去身份,身材挺拔。
不是影人卫!
黑衣人见避无可避,索性转过身来。
面纱能遮住脸,却遮不住他的双眼。
李沅芷在看见那双眼的刹那,一股陌生的熟悉感迎面涌来,那是她一直尘封在心底的感觉。
黑衣人漠然居高昵视着这个陌生的女人,相貌普通、身材矮小,难道她就是这雅苑的主人。
“你到底是谁?”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好似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般低压难听,有着和她看上去年龄不大一致的老成。
李沅芷见黑衣人不说话,一时情绪上涌,急促上前。
只见一阵青烟涌来,一时大意,黑衣人凭空跳上一边的城墙,逃将了出去。
“你是谁,你究竟到底是谁?”李沅芷仰着脖子悬着圈环视四周,烟雾弥漫,缓缓散去。
她的感觉不会有错,是他,会是他吗?
心中那份长久的思念被牵出,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身子在空中轻晃,旋即一个屁股帕灯坠在了坚硬冰冷的土地上。
来不及感受臀部的疼痛,双手不由揽住双腿,整个身子蜷缩着。
李沅芷,你究竟在期盼着什么?
难道还在期盼此生还能见到他吗?
“哈哈……”冷笑,心痛般的冷笑,狠狠给了李沅芷一记响亮的耳光。
痴人总爱说梦!
……
“阿钊,你说,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幽暗的地牢内,小蛮怯怯软孺的声音响起。
“你说呢?”阿钊心疼地看着他身边的小蛮,此刻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内,这样的眼神也黑暗所掩盖。
“早知道,我们就不该回来的。”小蛮低着下巴,抵着双腿。
“小蛮,那你后悔吗?后悔回来?”阿钊随意扫了眼小蛮。
“不!”小蛮猛然抬头,“我不后悔。如果让我一直怀着姐姐的安危而活着的话,那也不是我所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害怕了。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的。”
阿钊满是刀茧的手摸着黑,握住了小蛮柔软的小手。
曾经,那双手他没能及时握住。
如今,上天怜悯他,给了他再一次机会,他不希望错过。
触手的刹那,小蛮却如电击般抽回手,躲开了阿钊。
“你……”
“我困了,我睡了。”小蛮闭眼装睡,心中却涌过一阵又一阵忐忑。
对阿钊,她在乎,却似乎尚未明白自己对阿钊的感情。
是单纯的兄妹之情?还是也有爱慕?
这样的问题被摆在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面前,当真是头疼。
另一边的吴叔静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傻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
既为孙女的懵懂而无语,却也不能出面,年轻人感情的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
光芒乍现,晨曦微时,先于自然光,他们迎来了人为的光芒。
牢房的门被人打开,闯进两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看上去比男人还凶狠一般。
“你们做什么?”率先被惊醒的吴叔瞪着一双惊慌,被皱纹布满的颤然眸子。
“将这两个男的拖出去。”
“爷爷!”小蛮醒来时,看见爷爷和阿钊被人往外拖去,她抱住爷爷的身子,“你们,你们要带我的爷爷去哪!”
“不关你的事,走开!”一股狠力的绣花鞋踢在小蛮的身上。
身子痛得连连后退,砸在坚硬的墙上,
“小蛮,小蛮。”
“爷爷!阿钊!”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走。
“嗯……”吼间一阵闷哼,脸色苍白,额角开始冒着涔涔的密冷汗。
“好痛,好痛……”
脊背顺着冰冷、凹凸不平的墙面缓缓滑下,小蛮迎面跌倒在地上。
肩胛骨处扎着一个露出那面光滑的石头,被扎进肉骨的那边,依稀可辨其中的尖锐。
……
雅苑之内,李沅芷如往常般平静醒来,四周的平静,让她清晰地认识此刻她所处的这个世界。
也不再是曾经的天之骄女,更没有资格做着奢侈的梦。
简单洗漱之后,李沅芷就去了地牢。
地牢的守卫在看见李沅芷到来的时候,面露惧色,“蛮姑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李沅芷熟门熟路地走着。
“蛮姑娘!”守卫当先一步,挡在李沅芷的面前,“你这是作什么?”
“这个……”守卫面露疑色,忽得抬头,“哦,姑娘一定还没有用过早膳,属下这就给您准备去。”
“不必了!”李沅芷神色冷冷,她已经很久没有用早膳的习惯了,应该说,自十年前开始。
不过此刻,却有另一件事值得李沅芷在意。
眉头微蹙,李沅芷缓缓走着,你光目光紧盯着眼前人,“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敢,属下不敢啊,姑娘。”守卫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李沅芷趁隙绕过地上跪着的人,径直往小蛮所在的牢房走去。
“姑娘,不可啊,姑娘。”守卫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可哪追得上李沅芷呢?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