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邵武恍惚地将视线从郭钊的身上移开，落在后头的废墟，“我不是死了吗？”
“你没有死。”郭钊见李邵武神情有些枉然，提醒着李邵武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李邵武的眼眸忽得暗淡，“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情绪激动，李邵武想死，这让郭钊惊诧。
“你疯了！”人人都想着活下去，李邵武却想死，这让郭钊实在难以理解。
“是！我是疯了！我发了疯地想死，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救出来！”李邵武忽得抓住了，郭钊的衣袖，对郭钊，满是沉沉的愤恨。
就算他活下去了，没有无花的药水，他的身体也没有存活下去。
一年，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邵武此刻的这副皮囊只会萎缩下去，直到他完全枯干死去的那一刻。
明知要死，却不知道死的具体日期，这种死亡恐惧的笼罩才让人害怕。
“李邵武，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救你还有错了？”郭钊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得到好报，气不打一出处来。
他推开李邵武揪着他衣领的手，拍拍身上的会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的李邵武，“我不知道你为何想死，但是我只知道如果你现在就死的话，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死活的！”
郭钊拂了拂衣袖，本想头也不回地就这样离开，只管去找小蛮她们，再不去管李邵武的死活。
奈何郭钊没走出几步，却还是没能真得就这样狠心离开。郭钊离去的脚步，躲在了原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天涯海角，随意流浪，或许会找一个山头安静地度过余生吧。”许久静默，李邵武才回答了郭钊这个对李邵武来说有些不明确的问题。
“好。”
轻忽而去，郭钊就这样和李邵武分开了。曾经的手足之谊，随着岁月的轮转，早就被不知不觉间卷到了那岁月的缝隙当中。
郭钊和李邵武，再也不是当年的勇敢自我的热血男儿了。
……
客栈。
李沅芷躺在一间颇为干净的客床上了，身侧是一直在李沅芷的身边，衣不解带照顾她的小蛮。
“姐姐，你醒啦！”小蛮满是欣喜的脸占据着李沅芷的视线，“小蛮？”
李沅芷能够清晰地喊出小蛮的名字，这让小蛮更加高兴，“姐姐，你没事了？”
“嗯。”李沅芷推开身上的被子，起身想下地，“姐姐，不可以！”却被小蛮给拦住。
“为什么不可以？”李沅芷不明。
“大夫说了，你忧思过重，这几日需得静养。”
小蛮不让，李沅芷也不是非要下地不可，故而她就继续躺在了床上。
李沅芷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看着小蛮在客房里头不断忙前忙后的。一会儿给李沅芷递茶，一会儿给李沅芷拧毛巾，一会儿又去外头给李沅芷取药来。
李沅芷于心不忍，“小蛮，你别忙了，我这边一个人可以的。”李沅芷想着让小蛮先回去休息休息。
“不行！”小蛮当即就否决了，“姐姐，你现在生病，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在身边，我自然是要守在你身边，好生照顾着你的。”
“真的不用了。”李沅芷泯泯唇，“我自己可以的。”
“可是……”
见小蛮还在犹豫，李沅芷忽得下地，推着小蛮到门口，“别可是了，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就别来了。”
“姐姐……”小蛮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刚转过身来，迎面就是被关上的门，小蛮就这样被李沅芷拒之门外了。
赶走小蛮，李沅芷回到床上继续躺着。眼眸一直睁着，却没有想休息的打算。
幽暗的光线从斜边的窗台飘了进来，也无法照亮这满室的黑暗。
此刻已经时值黄昏，李沅芷意识懒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只是茫然，一颗心被那股莫名地难过紧紧拽住。
大哥，大哥，大哥……
李沅芷在内心无数次地喊着李邵武，那场轰踏，那处废墟，难道她的大哥李邵武就真的被埋在了那石灰底下？
李沅芷不相信，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就这样死了。
门忽得被人从外面打开，初学者一身纯黑色锦袍走了进来。视线微扫，落在床上倚着的李沅芷。
李沅芷全让旁若无人一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的闯入。一颗疲惫的心，还在苦海当中无情地被翻涌着。
“听小蛮说，你没事了？”楚越略带着尴尬的声音回荡，他在门口敲了很久，可是李沅芷都没有回应。
楚越有些担心，所以才贸贸然直接推门而入，见李沅芷真得无事，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略微放松的心情却又担心了，这样的李沅芷更让他放心不下。
隔着面纱，虽看不清李沅芷的表情，但是她眉眼间的淡漠却让人洞悉些微她的内心。
“你怎么来了？”楚越开口说话了，才让李沅芷知道有人进来了。她回话的态度，冷漠不带情绪，让人觉得有距离。
“我来看看你，顺便……”
“可是我不想看见你！”李沅芷在生气，如果不是他将自己打晕，或许她就不比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被埋在废墟里。
李沅芷对楚越说话的态度，已经表现出了十足的厌恶了。不过楚越似乎没有不被这样的态度所影响，“我来，只是几句话要问你。因为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李沅芷的心有了些触动，面上依旧一言不发。
“所以我来，就是想问你，你要和我走吗？”
“和你走？”李沅芷微微一怔，忽得想起了当日她要求楚越的那件事，她要楚越带她进去北越皇宫，因为她要做北越王的女人。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李沅芷暗自在心里骂自己，就算她沉浸在大哥可能死去的悲痛当中，但是现在她必须振作起来。
或许这十年来给李沅芷带来的唯一一个好处，那就是，她拿起放下的本事更加自如了。
“我去！”李沅芷笃定扬起头望向楚越，楚越苦涩一笑。
原以为她或许还会沉浸在那样的悲恸当中一蹶不振，虽然楚越不知道李沅芷为什么会对李邵武的生死如此看重，甚至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不过楚越不在意这事，他没有太多多余的好奇心。答应带李沅芷进宫是他曾经答应过的事，楚越说到做到。
“好。”楚越嘴角的笑容骤失，离去地也是如此地决绝。
“楚越！”李沅芷突然开口叫住了楚越，“小蛮，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我要带她一起。”
是要，不是想，李沅芷决意将小蛮带在身边的心意已经很鲜明了。
“好。”李沅芷这个附加的条件，对楚越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既然能够带李沅芷进宫，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多小蛮这一个人。
这一夜，楚越和李沅芷各怀心事、辗转难眠。但是他们却是在牵念着同一个人，李邵武。
李沅芷为自己不能救李邵武而失落，楚越的心又何时好过了呢？
……
第二天，小蛮还在床上赖着，就被突然闯入的李沅芷从床上给硬生生拉了起来，“嗯，姐姐你怎么……”
小蛮揉着稀松的睡眼，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穿上衣服，收拾行李，我们要走了。”李沅芷将木架子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扔到小蛮的面前，然后将房间里头小蛮的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包袱里。
等小蛮穿好衣服，李沅芷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来！”李沅芷将包袱挂在了小蛮的背上，“姐姐，我们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
小蛮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她们现在究竟是要去哪？
“去皇宫！”
“皇宫？”
当小蛮被李沅芷拉着从客栈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大门口的广场上正停着一辆马车和几辆白马驹，还有几个装扮严谨的人，楚越站在了这些人的前面，小蛮这才知道原来李沅芷真得没有骗她。
“楚大哥！”小蛮一见是楚越，赶紧走下台阶，满带着笑容地站在楚越的面前，“来了。”楚越面对小蛮，展现的也是笑意。
“嗯。”在楚越的面前，小蛮表现的全然是乖巧。
一边的李沅芷默默将这些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小蛮和楚越地关系变得如此熟稔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李沅芷和小蛮坐上了这辆专门为她们准备的马车，楚越坐于马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目的地进发。
马车上的小蛮闪着一双好奇的眼眸四处张望，她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坐上这样豪华的马车，去的也是普通人不能去的皇宫。
向来，小蛮是在乡野之地长大的，有这样的好奇也是常理。
“姐姐，楚大哥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可以带我们进入北越的皇宫？还有，姐姐你为什么要进皇宫？”
一连好几个问题，小蛮将心中的疑问通通问了出来。
楚越是谁，李沅芷当然知道。只不过既然她一开始就选择了装傻，那么接下来她都会一直装傻到底的，除非楚越亲口向她承认他是北越王。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