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是血，纯白的衣袖被殷红的血所染红。李沅芷如阿鼻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一般，缓缓起身，眼眸燃着殷红的血腥，轻轻瞪去，吓得虎啸门人不由一怔，身子发着颤。
“我是真的觉得他们这些人有些聒噪了，你再等等，我这就让这些人来给你作陪！”
手中绳子飞扬，缚住一人的脖子用力一扯，脖颈处瞬间刻上一道血痕，一个生命陨落。
李沅芷大开着杀戒，绳索的颜色原本就是红色的，粘上人血，好似被洗涤净的鲜红，愈加地璀璨夺目。
一个紧接着一个的人倒下，溅起一地的血泊。
连续不断的杀招，李沅芷重重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鞭子，落下，打翻又一个人。
旋即手中的绳索缓缓地坠着，好似疲累的人一般，也需要短暂的歇息。
李沅芷微微抬眸，正对上秦虎天还有他身后刀疤王惊骇的目光，“你们两个谁先死？”
秦虎天闻言眉心突跳了下，旋即视线落在四周倒了遍地的死人。他虎啸门如此多门众，在李沅芷的鞭子却是这般地不堪一击，无一幸免。
“你这个疯女人，你以为合我们二人之力，你能杀得了我们吗？”秦虎天强行保持着他说话时的镇定，只是内心深处的惊骇一浪胜似一浪，不断地翻涌着。
“是吗？”李沅芷斜唇微笑，那笑里盛满了轻慢与不屑。
澄澈的眸子满是伤痕，仔细看看李沅芷的眼眸，会发现那其间隐藏的痛楚。忽得，那痛楚被一道怪异的光芒一瞬地盖过去。
李沅芷盯着眼前，秦虎天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支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转身，“你，你怎么……”秦虎天颤抖的手指着刀疤王，低头看见的是灌入他胸口的弯刀。
秦虎天怎么也想不到，刀疤王竟然会临阵倒戈，暗害秦虎天。
“门主，对不住了。”刀疤王笑容可怖，“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刀疤王拔出在秦虎天身体里的刀，转身拔腿就跑。
“你！”秦虎天伸着一双无力的手，身子往侧边倒下。
一道轻盈纤瘦的身影掠过，李沅芷经过秦虎天，不对他下手，而是去追赶忙着逃跑的刀疤王。
红绳挥去，绳子的顶部正中刀疤王心口的位置，毫不留情地穿胸而过。
“你……”刀疤王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痛苦着，“你们都会死，不过，我尤其不喜欢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人！”
李沅芷冷漠的抽手，红绳被抽回，飞起一个绚烂的弧度。
李沅芷转身，朝秦虎天走去，身后，是刀疤王跪地的身影。上半边身子直直地矗立着，气息已断，一双眼却死不瞑目着。
李沅芷走到秦虎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手中红绳指着他，“轮到你了！”
“呵，呵呵呵。”秦虎天只是冷笑，好似没有丝毫的畏惧一般，“愿赌服输，既然我输了，那我这条命就任由你拿去吧！”
秦虎天凛然闭上眼睛，表现出了他堂堂虎啸门门主的威赫之气来。
就算是你死，他秦虎天也要死得有价值、有尊严！
李沅芷凝眉看了眼秦虎天，手中的红绳却迟迟未动。一把兵器哐呛一声掉在地上，掉在了秦虎天的面前。
秦虎天疑惑地睁开眼看了下这兵器，旋即不解地望向李沅芷。
“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自行了断了吧。”
李沅芷轻盈的身子拂袖而去，她并不打算亲眼看着秦虎天死去，因为她相信这个人言必出、行必果。
秦虎天缓缓拿起这把兵器，李沅芷尚未走远，就听到一阵血溅四周的声音。脚步凝滞，李沅芷顿在原地，却不转身。
她长吸一口气，为一个英豪的离世略微表示惋惜。
李沅芷走到雪熊的身边，她坐在地上，面对着雪熊，轻轻摸着雪熊死去的身体。
四周围绕着的，都是那些死去亡魂的尸体，李沅芷这唯一一个大活人被萦绕在这中间，没有丝毫的恐惧，面上挂着的只是凄惘。
死了，统统都死了。让生着接受这样的现实，还是有些残忍了。
“蛮姑娘！”身后传来郭钊急切响亮的声音，当他站在李沅芷的身后，望着这血肉模糊、残忍可怖的场面之后，一双眸子忍不住流露着几许的不忍。
他来，只是想问问李沅芷，是否知道小蛮的下落。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山头，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的人。有苏珂寨内人的尸体，也有穿着郭钊不认识门派人的尸体。
郭钊略微瞧了几眼，沉重缓慢的步伐逐渐向李沅芷逼近。李沅芷眼眸不动，面上没有丝毫的反应，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绪当中，似乎全然没有在意郭钊的出现一般。
“蛮……”郭钊想着继续和李沅芷说话，话还未说出口，视线却被李沅芷面前躺着的一个巨大的怪物吸引，“这……”
“你来做什么？”李沅芷冷冷的声音牟得从一边响起，惹得郭钊不禁一个激灵，“我来，是因为小蛮不见了，我以为你来找你了。”
“小蛮？”李沅芷眉头微蹙，旋即放缓，“她不在我这。”李沅芷继续着木然守在雪熊身边的姿态，并没有表现出愿意多理郭钊一丝的打算。
“小蛮不在你这，那她会去哪？”郭钊茫视着这四周，遍地的鲜血让郭钊原本就担切的心愈加地猝然了。
郭钊随意寻了个方向便去找人，场间继续只剩下李沅芷一个活人，还有这许多的死人陪伴着。
玉娘走了，雪熊死了，就连苏珂寨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莫名的悲凉盈涌在李沅芷的心间，白日入夜，夜转白日，那之后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守了多久，发呆了多久。
当李沅芷抬起头来，望着山门这矗立着的白色石壁时，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振作感。差不多了，她不该再这般颓废下去了。
当年的玉娘能够徒手建立起一个神秘的山头，那么她李沅芷也同样可以。
心中升起的激励感促使着李沅芷从地上站了起来，仰头继续凝望。郭钊正拿着行李从台阶上下来，“你去哪？”李沅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回荡在山门四周。
“去找小蛮。”
李沅芷凝眉，“你要去哪里找她？”
“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我想我应该会先去北越。”郭钊撤了下背上的行囊，“北越？”
“是，小蛮她一门心思地想要帮你，但是她现在不在寨内。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她跟着车队去了北越。”
郭钊所猜并非没有道理，见李沅芷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郭钊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如果他猜得没有错的话，小蛮是跟着车队离开的。那么他们之间现在已经相差了一天的距离，郭钊必须加紧脚程，尽快找到小蛮。
看着郭钊这般担心小蛮的样子，李沅芷忍不住自己心上的好奇。郭钊之所以这般对如今的小蛮好，是否是因为曾经的那个小蛮？
“你等一下！”李沅芷叫住了郭钊，“怎么？”郭钊疑惑抓身，望着李沅芷，不明白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和你一起去。”李沅芷的话一出口，就让郭钊疑惑，“你要和我，一起去找小蛮？”郭钊反复确认着，还是不太能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去北越，找小蛮当然不是李沅芷最主要的目的。她既然决心要重振苏珂寨，那么这一趟北越之行，李沅芷势在必行。
重建苏珂寨需要势力依靠，她需要依靠楚越的力量。
“嗯。”李沅芷淡淡点头，“北越龙蛇混杂，单凭你一己之力未必就会找到小蛮。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下东西，去去就来。”
李沅芷也不管郭钊是否答应，径直转身离开。
郭钊在原地等着，或许，打心底里，他是觉得李沅芷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吧。戏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度响起，她到底像谁？为什么郭钊总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和这个人相处过，有过这样的感受？
郭钊抓着自己的脑袋，奈何他现在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不多时，李沅芷就从长阶上下来，身上多了一个宝蓝色的包袱。
“走吧。”
李沅芷和郭钊二人，偶尔一前一后，偶尔并肩而行，一路往北边的方向走去。
大概花了半天的时间，他们从山上下来，刚出了长安城的地界范围内。因着天色已晚，李沅芷和郭钊都选择在长安城外的一家客栈歇息。
房间之内，李沅芷缓缓放下自己背上的行囊，浑身疲惫难堪，李沅芷无力地趴在地上，懒懒地闭着眼睛。
双眸一闭上，喷涌而来的就是山门边的尸横遍野。那里面，有将近半数的人都是死在李沅芷的手下。剩下的，也是因为李沅芷而死。
大开杀戒时，李沅芷被内心的仇恨驱使着，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时候，每每夜幕降临，李沅芷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闪现那些画面。
那一个个在她面前死去的人。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