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头,小蛮倒是个其他秀女不同。别人都在紧张地做着准备,可是小蛮却似乎一点也不急,而是拿着一本《女训》在看。
“刘小姐,倒是好雅兴啊。”这么晚了,小蛮竟然还在烛火下看书。
小蛮抬头一看,见是李沅芷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娘娘。”小蛮对着李沅芷恭敬地作揖。
“人家这个时候都是在忙着准备明日女工的比试,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啊。”李沅芷对小蛮说得这话,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不知道的人听着,真得会以为李沅芷对这个刘敏柔没有太多的好感,甚至可能还有些厌恶也说不定。
“娘娘,就算再怎么准备,女工的手艺毕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小女觉得还不如多看些书,也之后的女德比试做准备。”小蛮端庄得体地这般说着。
这倒是让李沅芷有些刮目相看了,“哦?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明日的女工,你能过?”
“小女不敢,小女只是有自己的计量罢了。”小蛮微微低着脑袋,在李沅芷的面前还是装出了一副乖顺的样子。
李沅芷对身后的催盈盈使了使眼色,崔盈盈颔首会意地退了出去,让屋子里只剩下李沅芷和小蛮。
再无旁人在,李沅芷自然就可以好和小蛮说真话。
“女工,你应该没问题吧?”李沅芷说话的口气突然冷了下来,不像刚才说话那样,起码还端着客气。
“当然,我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在许多方面不如那些娇贵出身的官家小姐们,但是至少这女工我是从小做到大的,要比过那些个小姐们,我还是有把握的。”小蛮对李沅芷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了。
“呵……”李沅芷冷笑,这有信心是好事,但是自信过了头了,那就是自负,“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这秀女当中虽然不善女工的多,但是精通女工的也不在少数。”
“我明白。”小蛮嘴上说着接受李沅芷的劝诫,但是这说话的口气却是极为的不悦且是牵强的。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小蛮当然明白李沅芷特意来这,不会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
李沅芷的笑意更深,“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其他的事,这几日我在晴紫殿内养伤的间隙,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我不知道真假,就想来问问你。”
“什么传闻?”小蛮一听李沅芷说到传闻,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听说……你这院子里经常有相府的人走动,看来,你和刘丞相这假父女情演得还挺卖力逼真的。”李沅芷闲情懒懒地玩着手,一副不以为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你别误会,我和相府的人并无过多的交集。只不过是……”小蛮睁着一双惊慌的眼眸,眼珠微转,她在想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李沅芷信服。
“只不过什么?”李沅芷强势逼问,她淡然地凝望了眼小蛮,微微靠近了小蛮。
动作虽轻,但是这威逼的态势却让小蛮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愈加地揪悬在一块儿。
“只不过……只不过……”小蛮忽得想到一个借口,“只不过相府特意派了个婢女在我的身边,而且刘丞相对这次大选我能否选上给予了厚望,他多派人来我这,也是为了让那些个教习的师傅能多教教我。”
小蛮拿起桌子上刚才被她放在一边的《女训》,“所以我才在看这书,这不白天相府派来的女训老师刚教了我这女训里的内容。”
李沅芷听完小蛮的解释,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云胡不喜的样子,这让小蛮不知道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看不出端倪来。
李沅芷不反应,小蛮就以为她还有机会,或许李沅芷是相信的,不由得,小蛮就松了口气。
“好好休息吧,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和相府的人走得太近。就算你现在顶着相府千金的名号,但是我还是劝你,适可而止。脚踏两条船的结果就是,最后你会摔得很惨。”李沅芷冷眼提醒着小蛮。
“我知道。”小蛮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不让李沅芷看清她眼眸里的喜怒。
小蛮不想让李沅芷看穿自己。
“嗯。”李沅芷微微拂袖,旋即轻着脚步就走了出去。
李沅芷走后,小蛮才慢慢抬起头来,抬眼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
蛮姑娘,凭什么你注定要做天生尊贵的王后,而我却要受人摆布?
你等着,我不会就这样一直被你踩在脚下的!
小蛮切切地咬着牙齿,内心深处对李沅芷的怨恨不由更深。
……
“姑娘,好了?”在外头候着的崔盈盈以为李沅芷会在里面和小蛮说上很久的话,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李沅芷往外头走着,崔盈盈紧紧跟在后头。
一路上,她们走得倒是挺慢的,看样子,李沅芷是不急着回去。
不知不觉间,她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御花园里的湖心亭上。
李沅芷举步踏上这就几层的台阶,“盈盈,你想回去吗?”
回去?
李沅芷说的回去,自然是回他们的苏珂寨,回到那个他们熟悉的山头。
“想,姑娘,奴婢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回去,奴婢想念那里的山,那里的水,还有那里的人。”崔盈盈忽然不说话,她怎么给忘了,她惦念的那些人,都死在了那场和虎啸门的血战中。
现在苏珂寨还剩下些什么人?崔盈盈根本无从知晓。
“唉……”崔盈盈的话牵动李沅芷的相思,她长叹息,“我也曾想念,只不过我们现在却是有些身不由己了。”
李沅芷越来越发现,她越是处在这深宫当中,就越是觉得自己要警戒防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人心,就算是自己身边你以为亲近的人,李沅芷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相信。
因为你永远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信任的那个人就会被皇宫这大染缸给污染了。
李沅芷眼眸欺枉,一会儿落在澄澈冰冷的湖面上,一会儿落在一点灰儿都不曾粘上的扶栏上,视线无定,随心而动。
“啊!”
忽得一阵悠远模糊的喊叫声,好像是从空谷深处传来一般,缓缓落入李沅芷的耳畔。
“盈盈,你听见了。”李沅芷耳聪目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声音,“什么?姑娘,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崔盈盈却没有李沅芷那样的听力,更何况刚才那声音只是一闪而过,崔盈盈根本就没能听见。
李沅芷站了起来,环望着这四周,“这附近有没有地牢?”内心深处,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腾而起。
“地牢?”李沅芷不清楚,比李沅芷更晚进宫的崔盈盈当然不知道了,“奴婢不知,姑娘,您到底听见了什么?”
崔盈盈看着李沅芷这副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她不禁也开始跟着警惕了起来。
“一个男人的惨叫声。”李沅芷不仅听见了,还清楚地辨认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崔盈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四周的声音,莫名地一股恐惧的念头升起,“姑娘,你不会是幻听了吧?奴婢怎么什么也听不见?”
这大晚上,湖心亭里只有李沅芷和崔盈盈两个人,难免不害怕。
“嗯,就当做是我听错了吧。”李沅芷见崔盈盈有些害怕了,也就不再一直追究这声音了,或许真得是自己听错了吧。
“我们回去吧。”
“好。”
李沅芷和崔盈盈回了晴紫殿后,李沅芷简单地洗漱了以后,就躺在了床上,“对了,盈盈,阿钊,有消息了吗?”
自从那日郭钊将李沅芷撇下以后,他驾着马车冲出皇宫,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奇怪的是,这件事,甚至是郭钊这个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宫内没有任何的消息。
李沅芷暗中派崔盈盈去查,也没有蛛丝马迹。
“姑娘,还是没有消息。”小蛮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眼,郭钊的下场越是这样悄无声息,就越是让李沅芷感到不安。
“好,我知道了。”李沅芷盖紧身上的被子,微微翻了个身,面对床的内侧,眼睛却瞪得圆圆的。
左思右想,李沅芷被繁杂的思绪困扰着,这让她无法睡下。
郭钊的消息在宫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无非也就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刻意隐瞒了郭钊的消息。
这宫里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权力?
李沅芷想到这,忽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能是楚越,而且郭钊一定不会被关在皇宫的地牢内。
那个喊叫声?
李沅芷顺势想到了那个男人凄惨的叫声,为什么她会那么灵敏地捕捉到,除了她耳力过人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李沅芷熟悉那个人的声音。
那是郭钊的声音!
李沅芷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了,她穿上鞋子,随意扯下衣架子上衣服就出了晴紫殿。
李沅芷孤身一人,趁着夜深往刚才她和崔盈盈去过的湖心亭走去。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