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旧皇城,曾经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如今早不复当年。
曾经戒备森严的皇城东大门,如今守在那的早不是后梁人了。
“什么人?”守皇城门的耶律士兵听见奇怪的声音,可当他们抬起头来四处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就没有人。
“是不是你眼花了?哪来的人?”一个士兵责怪另一个士兵眼花看错了,“是我看错了吗?”被责怪的士兵也只以为是自己守夜守糊涂了,神经有些敏感了。
皇城的另一面,李沅芷踏着轻盈的身姿缓缓从城墙上落了下来。还好她身手迅速,在弄出动静没多久之后隐匿住了身形。
李沅芷松了口气之后,继续抹黑在皇城内找人。
这旧皇城虽然不复往昔了,但是毕竟规模还在那,复杂的地形让李沅芷须得费上一些心力。
……
大漠境内,明清镇上,乔装打扮的萧栈和融棣闪身走进一处位于镇上僻静角落的宅院。
“陛下。”
院中正在赏花人缓缓回过身来,手中还带着一把海棠扇。附庸风雅的装束打扮,这是楚越平时不常有的样子。
萧栈的眼眸闪过些亮光,旋即如初,“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关云磊,你们两个有把握拿下吗?”楚越的话问得萧栈和融棣没法回答,正是因为楚越知道萧栈和融棣未必能拿得住关云磊,所以他才会亲自来此一趟。
如今北越和耶律的战事焦灼,一旦被人发现北越王出现在耶律境内,恐怕会招致大祸。所以楚越才特意打扮成如今这样,和平时的他特别不一样。
“陛下有何办法?”
楚越不说话,淡淡地招了招手,示意萧栈和融棣附耳过来。
拿住关云磊事关机密,只有萧栈和融棣,楚越信得过。
“陛下,这个办法行吗?会不会太过冒险?”听完楚越的办法,萧栈的脸上便擒着挂虑。
“我不觉得冒险。”融棣对萧栈的担忧深不以为然,“只要我们……”
“你能确保你挡得住那些耶律兵?”萧栈拉长了的嗓音有些吓到融棣,“萧栈,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我们这些年跟着陛下,什么风浪没见过?你现在怎么这样?”
融棣向来是直肠子,他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
“好了,好了……”楚越冷着脸阻止他们,“朕意已决,你们再辨也无意义,只管去做就好。”
“可是陛下……”萧栈还想再劝,奈何楚越已下决心。
“陛下。”
“如果你还想再劝朕的话,那大可不必了。”楚越没多余的时间听萧栈进言。
“陛下,有件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不当讲,你不都开了头吗?说吧。”楚越将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天,手上还不断旋着那把文人的扇子。
“适才,我们在路上,遇见了苏姑娘。”
旋玩扇子的动作忽得顿了下来,好像僵化一般凝结住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也算是苏珂山的附近,苏姑娘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吧。”融棣话一脱口,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对。
萧栈用目光狠狠剜了眼融棣,融棣闭上嘴,示意自己再不多嘴。
“陛下,我们当时遇见苏姑娘,看见她浑身一股药味儿,神情焦灼,说着要去找人,微臣想……”
“她怎么样?要做什么?你不必和朕说,朕不想听。”楚越略有些用力地拂袖,回了屋子去。
“萧栈,你说,陛下这是在生气吗?”融棣诧异地看着被楚越用力关上的门,那上面还有余震荡荡。
“谁说不是呢?”萧栈说着风凉话。
“可陛下明明在乎苏……”
“哎,打住啊!”萧栈竖起食指,示意融棣不要多话,“陛下的事,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不议论就不议论。”
融棣吐吐舌头,这陛下的事,还真不是他做臣子的能管得了的。
……
皇城被耶律军暂时驻军征用了,四周随处可见的都是巡夜的士兵。李沅芷一路走来小心翼翼,直到她来到一处偌大的广场上。
广场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这个人面无表情地扬起他的手,底下的广场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哀嚎声。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放了我,我们没罪,你们凭什么处置我们!”
小巧?李沅芷眼神顿时火热了起来,她找了许久的人,原来都被带到了这里来。
只是……他们要做什么?
只见身穿灰色铠甲的耶律士兵们一一对应地站在了这些女孩子的身后,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屠刀。
“你们这些后梁余孽,你以为你们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本官就会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
高台上的男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后梁余孽死性不改,就算我们大漠国仁慈,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也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妄图在我们和北条子打仗的时候,浑水摸鱼,简直是痴心妄想!”
躲在暗处的李沅芷越听越迷糊,他们是把她的人当做后梁的奸细了?
莫须有,乱扣帽。
“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本官处决了!”一声令下,耶律士兵是要准备对她们下手了。
不行,不可以!
李沅芷冲动地想要冲出去,“住手!”刚踏出去的脚步被凌空传来的阻止声给喝退了去。
出面阻止的人是李沅芷遇见的那位女将军,她的身上穿着一身女人的裙装,不是李沅芷遇见她时穿得那一身戎装。
女将军经过的时候,那些叶律士兵眼里的轻看显而易见。
“阿萝,你不在房间里休息,出来做什么?”男人略有些生气地看了眼这个叫阿萝的女子,“来人,送小姐回房。”
“我不回去!”阿萝生气地推开来扶她的婢女们,“阿季,这些人都只是普通的女子,你为何要处决她们?”
“既然是普通的女子,你又为何要维护于她们?她们和你有何干系?”这个男人叫阿季,阿季抓住阿萝的手,“走,跟我回去。”
既然阿萝不情愿主动走,那阿季就带她回去。
“我不走,我说了,我不走!”阿萝气愤地甩开阿季的手,“我的存在就这么让你羞耻吗?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躲起来吗?”
“你冒充将军的事我已经不和你计较了,如今你要在这里闹,你是存心要让我在我的手下面前难堪吗?”阿季说着说着,声音放低了些,有些话不容外人道。
“你就是嫌弃我!”阿萝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阿季的话,“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是无辜的,阿季,我求求你,放过她们吧。”阿萝乞求的目光看着眼前人,这样子根本不像是李沅芷认识她时的样子。
这个看上去很似骄傲的女人,竟也有如此委屈巴巴的样子。
“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可唯独这件事。”不知为何,这个叫阿季的男人非要李沅芷人的命。
再无回旋余地,李沅芷凌空跳上广场,趁人不备,打伤了几个耶律士兵。
“拿下她!”就好像是准备多时一般,从广场的四周冲出了更多的士兵来。
“姑娘,赶紧走,他们就是为了抓你的!”小巧没想到,李沅芷会真得来。
原来是为了她来的,李沅芷望了眼那边的阿萝,原来是在演戏啊。已然羊入虎口的李沅芷别无他法,“你们以为,你们能抓得住我吗?”她硬着头皮,继续撂倒了一群的士兵。
紧跟着就有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他们似乎是得了命令,不能对李沅芷下死手,将李沅芷围住,让她插翅难逃。
而李沅芷却像是一个从修罗地狱走出来的幽灵一般,矫健的身形不断在人群当中穿梭。
不断有人被打倒,赤手空拳的李沅芷夺过士兵手里的刀。划开一道道人体的伤口,倒下一片,又涌上一片。
李沅芷不被困住,杀机不灭。
白皙的裙摆被鲜血染红,风吹着李沅芷一头及腰的长发,鲜血更衬得她的肤色胜雪。
“苏小蛮,你难道要看着你的同伴为你而死吗?”被鲜血杀红了眼的双瞳在看见被阿季挟持的小巧的时候,血色缓缓退了下去。
“放开她。”
“要我们放开她也可以,放下你手中的兵器,束手就擒,我们就放了她,还有其他的女子。”
李沅芷转身,视线越过那些倒下的尸体,越过那些对她含着恐惧的瞳仁,落在这群无辜瘦弱的女孩的身上。
“嘶……嘶……”她的气息还在因为刚才的剧烈打斗而急促起伏着,身体里一阵剧烈的难受险些将她击晕,好在李沅芷将将忍了过去。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李沅芷忍着身体的痛意,回过身去,“你们费劲心机,唱这样一出戏,为的不就是抓住我吗?”
只听见“哐当”一声,李沅芷手里的武器被扔在了地上,“拿下她。”立刻有无数把刀架在了李沅芷的脖子上。
“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
“姑娘,姑娘。”
那些获救的女孩子们都感激地望着李沅芷,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沅芷被人带走。 折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