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崇光其实一直在注意下面学子的动静,注意着他们听了试题后,或皱眉或松口气,又或抿唇或轻轻摇头,哪怕再细微的变化都落在他眼中。
而当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哪怕不成熟,也至少提起了笔,可有一个人,却坐在座位上,沉思得都快静止。
那人便是,宋清松。
其实在此之前,潘崇光有想到宋清松会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清,但好歹你硬着头皮也得写几个字,莫不是最后还得交张白纸上来?
就算近几日学的没透彻,在之前总不该连书都没看过?
这可是宋御史的公子,竟没文化到这般?
潘崇光在上面既是无奈,又是懊恼,还有些嫌弃,而下方的宋红韵,还在考虑她到底要不要写下想的那一段。
就在刚灵光一闪,宋红韵有一个很好的想法。
那篇文章几乎是立马闪现在她的脑中,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而其中最出名也让她最有印象的就是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多么贴切试题!无论多陈词滥调的文章,只要加这么一句,逼格,呸,文涵蹭蹭上升。
只是,她深知以自己现在的文化程度,万也不出这样词句来。
可转念又想,不写,莫非真拼凑一堆自己都看不懂的‘散文’交上去?
写上去,如这世界有范仲淹,甚至有《岳阳楼记》,那她就算是引了名家名句,这次的测试也没说不能引用别人的话。
他们到底是初级院的学子,多还是引用,少有自己创造的文章。
那太费心力,就短短一个时辰,还是难以写出好的试题。
至于,如果没有范仲淹,而她因此出了名咋办?
瞎办!她要的不就是能被皇上赏识,能有权有势挣大钱,还拯救劳苦人民吗?
这就是她腾飞的关键啊!
宋红韵下了决心,提起了笔,慎重的写下,“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铛!”
敲钟声响起,潘崇光一站起身,未开口,无论是写好还是没写好的学子,都落了笔。
齐齐抬头望向潘崇光。
这古代有一点不好,这墨,是需要时间才能干的,不能直接将答卷依依传上去,那还不全弄花啰?
所以这答卷会等一会儿再收,在此之前,学子是不能留在这里,得出去。无论在哪里溜达,半个时辰后,回来,继续行课。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这都考完,为何不直接放我们回家,还得晃悠一阵,又回去?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刘添珩忿忿不平,想来对不能回家,很是有怨念。
倒是宋红韵有了兴趣,“刘兄,倒是不知你回了府多是做什么?都有些什么爱好?”
刘添珩够仗义,对她也不错,还挺天真,与他交好绝对没坏处。且她要适应这朝代,没人引路,可真难上路。
如此刘添珩绝对是她最佳选择,而让一个人保持聊天的心情,你就得多聊聊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一提回府做什么,这刘添珩喜得那浓眉直接快扬上了发际线,“哈,这可就多了!找几个下人一起斗蝈蝈,都能斗一天,不然就一起玩蹴鞠,还可以上街溜溜,去茶馆听说书、看斗茶,要不就去戏园子听唱戏,赶明儿天晴,我们还能约出去踏青,骑骑马!”
本以为这古代娱乐项目少之又少,就单说宋红韵看来,这宋府的人除了宋文瀚需要上朝,其他都是窝在府中,干着自己特无聊的事。
宋老夫人诵经,宋夫人刺绣或者赏花,其他几个妾,宋红韵虽没接触,但也多半是和宋夫人差不多。
可现听刘添珩说来,这古代可玩的,有趣的,倒是蛮多的。
不过又仔细一想,这些也是针对男子,哪有女子的份儿。
轩辕国虽对女子没什么过分要求,照样能上街、外出,但局限上可就比男子多得多。
宋红韵心里庆幸不用做个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宅女’,一边听着刘添珩兴高采烈的同她说着那些东西有多好玩。有空,一定得领着她一起去。
不知错觉还是,直觉?
他们三人并行,宋红韵在刘添珩左方,她总觉着刘添珩右方的柳延茗时不时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哪里出了破绽?
妆,完美,也没露出喉结,小身板更不需要束胸。
那就是她说的话?
心里琢磨,宋红韵再一联系前后,暂且也只想到一种可能,她对这个时代的东西显得太无知了。
按常理来讲,宋清松自幼多病,很少外出,便也很少和同龄人一起做刘添珩能做的事。所以宋红韵现在会有无知又好奇的样子,很正常。
但柳延茗是谁,他可不会想得这么简单!
对于一个不能外出的人,他的心肯定是寄托于在外面的,一定不会甘愿就窝那四方院子里。
宋清松,该是知道男孩子这些玩意儿的!就算不知,他问下人问爹娘,也要从他们口中寻得这外面的世界有多好玩。
宋红韵心里刚有了底,抬眼就撞见了柳延茗的视线。
两人,对上了。
宋红韵大体算是圆溜溜的杏眼,又亮又润,优点是清澈,这缺点,便是很难隐藏自己的情绪,当然,宋红韵一直在努力的将那涟涟的水纹化为平静。
而柳延茗挺特别,他这样性情可以算是凉薄,老谋深算又城府深的人,却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斜斜望来时。
宋红韵竟有那么一秒感觉被他看穿。
有这样能力的人,宋红韵行走‘江湖’十几年,还真是极少看见。
可现在却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作者给的金手指真是了不得!
宋红韵没躲,躲就是她心虚,不止没躲,她还冲柳延茗微微笑了笑,没曾想柳延茗竟愣了一下,虽转瞬即逝,但到底是有了别的情绪!
这几日来,她除了看见他一脸小说男主的装逼样外,倒还真没在他脸上瞧出过多的情绪来。
哪怕被梁玉朗给讽刺,甚至被秦继博给拦住,怎么说他也不算局外人,却完完全全表现得像局外人。
现在这是被她给弄愣住?
看来到底是个半大小子,也没想象中那么恐怖,不是老狐狸,在任何时候都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好好的,甚至还能阴对方一把。
宋红韵的注意又落在了刘添珩身上。
“清松,这骑马真是最有趣的事,当马儿奔跑时,你好像什么烦心事都给忘记了!所记得就只有风,那种刺激的感觉,以后我们一定要约去郊外骑马!”
刘添珩说得兴致勃勃,宋红韵倒真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刘兄,其实,我不会骑马。”
“什么?!”刘添珩惊住。
大约是没想到京城公子少爷中,竟有不会骑马的1
可一细想,也明白过来,宋清松以前连宋府都少出,风大点都容易受了风寒倒下,还没常和他打打闹闹的宋红韵健康。
哎,一想到宋红韵,宋清松便唏嘘不已,想提,但又怕提及宋清松伤心事,毕竟谁还有比他这个宋红韵的至亲亲人还要难过。
“没事,等下月便是会安排有骑射课,到时有李副将教你,一定不出几日就会骑!”
骑射课?
还有这种骚操作。
宋红韵愣住的表情被刘添珩看在眼里,他也惊讶了,“怎么,你不知?”
“不知。”宋红韵点头,她还以为就书本上学学东西就成了。
哪里想到这国子监还有骑射课的?
教人骑马?
不行,她恐高!
刘添珩帮宋红韵科普,“这骑射课虽不是重要的课程,但隔一段时间都是有教学的,而教我们的可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教我们甲板的更是李末音李副将!他可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虽然有些严肃,但那一身武艺,京城里几乎无人可敌!”
李末音?宋红韵有点印象,就是那个被好几个邻国都忌惮的铁血将军嘛!书中描写只要他带领的打战,就没有输过的!且多是以少胜多,被多国将军忌惮。
不过后来边疆无战事,皇上又体恤他多年在外,孩子都老大了,连爹都不认识,便让他回京做了御林军大将军,护卫皇上和京城。
偶尔还去国子监带带课,增强一下学子的体魄外,也可以挑挑好苗子,谁说学问高的就不能参军打战了?
就算不打战,当个军师也好。
这么细细回想,宋红韵又回忆起不少,这国子监不止有骑射课,还有音律课......与四书五经六艺,有异曲同工之妙。
国子监最重视的自然是‘四书五经’,书本上的东西,极其重视,不过有些和华夏相同,有些是被替代,有些则是没有。。
然后便是六艺:书法,音乐和诗歌,射箭骑马。都会特别安排在这方面最厉害的人来教。
至于礼节和算法,怎么说,这两样能入国子监的学子,其身份,在家中都会有专人教,可以说是从小都学,早已深入骨髓。
所以国子监内并没有太重视,也只是偶尔开一两堂课,在初升中,中升高,会有测试罢了。
这六艺可不是娱乐的东西,相比较下‘四书五经’,是非常花功夫,也十分难学的。
不像现代,什么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都是给学生放松心情,还经常被数学语文英语老师轻易霸占。
所以在初级院,学子都还小时,这些只是偶尔会开课教学,等上了中级院,乃至后面的高级院,这些方面都会因为你的年纪增长,而多安排课次。
将就是全方位发展,所以官二代并不比那些贫民考上来的要差,甚至综合素质上要强很多。
那些草根学子连读书都煞费苦心,又耗金钱又耗时间,哪里还有精力去学音律和骑射。
而宋红韵除了对骑射没有多大兴趣外,其他的倒是颇为期待。
但刘添珩却表示了他不同的意见。 国子监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