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浮动中,散着花香,有路边的野花,和不远处不知谁种的月季。
宋红韵如此直接了当的问,本以为梨秋儿会怨她为何不去梨花园,还写了一封绝情的信让人送来。
很符合梨秋儿的设定。
谁知一山还比一山高,梨秋儿不埋怨,不指责,她软了眼神,委屈道:“宋公子莫非是不喜秋儿来这里找你?”
宋红韵想,算你不傻,知道我怎么想的,既然如此……
梨秋儿已经又出声,委屈更浓,“秋儿也知这样贸然来,可能会让宋公子感到为难,可秋儿实在是太想宋公子,所以才……”
宋红韵打断梨秋儿的话,“梨姑娘。”
她似乎有些看错了。
这些日来,不是梨秋儿入了戏,而是她入了戏,她以为梨秋儿是那戏里的文琳琅,是那个敢爱敢恨,对任何感情都不会拖泥带水,活得洒脱的女子。
但是不然,梨秋儿和这时代多数的女子一样。
柔弱,细腻,同样在对感情之事难以果断,极难走出来,说句难听的,太优柔寡断。
宋红韵不给梨秋儿扯上其他话题的机会,直接道:“我让添珩带给你的那封信,你看了吗?”
梨秋儿咬唇,“看了。”
宋红韵不为所动,此刻的她就是铁血无情的渣男!
“既然看了,那梨姑娘也该明白我的想法,为了你我好,就不该再见面。”
“唔……”
宋红韵的话刚落下,梨秋儿便哭了。
一边哭,一边手足无措,想擦泪又急忙解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忍,忍不了,唔……”
见梨秋儿哭得伤心,宋红韵也不忍。
但身上没有纸巾,而手帕这样的东西就算有也不方便给对方,便道:“梨姑娘,你有手绢吧,擦擦泪,冷静一下吧。”
说完,宋红韵也避开了视线,望向远处,给梨秋儿冷静的空间和时间。
这种情况,恐怕她越劝,梨秋儿哭得越厉害。
初夏的天空,临近傍晚,又淡淡的橙色和红色染上来,很漂亮,而没有工业污染的古代,空气也十分清新。
如果只她一人站在这里欣赏美景,当心情很好。
不多久,梨秋儿似乎冷静下来,至少说话不再哽咽,泪水有关上的迹象,可微红的鼻头,泪湿的眼眶,还是为其更添可怜和柔弱。
她喊,“宋公子……”
宋红韵视线落去,虽一字未说,但眼神坚决,像是一块石头,一团火根本烧不化。
梨秋儿语气不免带着哀求,问:“宋公子,难道我们只是朋友也不行吗?”
宋红韵知这是女生常用的缓兵之计,做不了情人,便做朋友。
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和喜欢的人做朋友多难。
更别说梨秋儿的心意已经挑明,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人如何能心无芥蒂的做朋友?
宋红韵没说得太直接,道:“很难。不是吗,梨姑娘?”
梨秋儿惨然一笑,像是总算认清现实,“原来这一切真是我自作多情。”
宋红韵都没敢说话。
梨秋儿又道:“宋公子,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宋红韵也不知是不是哪儿神经抽了,梨秋儿都如此说了,她倒有些悔意,一股愧疚从心底升起来,就跟一受虐狂似的。
而就像是为了给宋红韵减轻愧疚感。
梨秋儿苦笑问道:“不过做不了朋友。日后宋公子还会来看秋儿的戏吗……就算不看我的戏,会来梨花园看其他戏吗?如果是因为我而让宋公子不再来梨花园,想必班主肯定会怪罪我的。”
宋红韵忍不住应下,“会来的。”
她有观察梨秋儿的表情,虽然眼里划过欣喜,但没更多异常,想来该是真放下了。
“梨花园的戏十分不错,我不会故意……我会再去的。”
梨秋儿微微一笑,“那就好。”
事情谈好,就没多逗留的意思,再说孤男寡女的在野外,虽然有下人在不远处守着,但到底影响不好。
这离国子监不远,免不得就被人瞧见了。
为了避嫌,梨秋儿先坐着轿子,摇摇晃晃离开了。
如临大敌了好一阵的宋湖过来,却见自家少爷似乎并无立马离开的意思,就坐在马车上,看着远处。
那顶轿子。
宋湖本以为自家少爷是刚发生了什么,而导致心情复杂,有心解惑吧,但感情之事他又不是很擅长。
再说他家少爷有些特别。
想了想,或许唯有绿豆糕能解自家少爷的愁,可宋湖还没出声。
宋红韵突然幽幽道:“宋湖……”
宋湖连忙应道:“少爷,怎么了?”
您尽管说!
宋湖一定尽力满足您的所有需求!
宋红韵:“你说这里离梨花园这么远,那四个轿夫能一口气抬去吗?”
宋湖,“……应该能吧。这些轿夫都是脚力很强,也抬轿多年,只是这点距离应该能一直不停。”
所以,少爷啊,你坐这儿想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个啊?!
宋红韵一撑手,站了起来,直接弯腰进了马车里,道:“走吧,去秦府。”
秦艮未已经快放养三个徒弟。
除了偶尔沟通谈心外,基本不管他们三人,反正琴艺是已经过了他能教的,剩下的就他们自己领悟了。
所以宋红韵去,也就见何墨江在等她。
宋红韵:“师兄。”
何墨江递来一杯似乎刚倒好的茶水,给宋红韵,“温的,喝杯解渴吧。”
见宋红韵喝着茶水,他才又问道:“今日比你平日来要晚半个时辰,应该是遇上什么事了吧。有关梨花园那位姑娘的?”
宋红韵点头,回道:“是。她来国子监了。”
何墨江嘴角勾起一抹难懂的情绪,语气不知该说是不屑还是凉薄,道:“倒是一位胆子倒是蛮大的女子。”
宋红韵少见何墨江如此,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没出声。
何墨江注意到,笑容立马显现,问道:“然后呢?那位梨姑娘找来国子监后。”
宋红韵想,或许何墨江也就是一时起了情绪,心中并无其他,便回道:“然后我便同她聊了聊。”
或许是因为太信任?
也不知因为什么……总之,她无法对文琅柳延茗他们说的事,都同何墨江说了。
承认吧!她就是一个双标狗。
宋红韵还是有些轻松,道:“这事便这样解决了,劳烦师兄为我担心,现在都没事了。”
这一世开的第一朵桃花。
雌的。
被宋红韵一掌给拍落了。
何墨江却不认可,摇头道:“不然。”
宋红韵不懂,又见何墨江不像是开玩笑,连问道:“为何?师兄,你有另外的见解吗?”
何墨江说:“从你叙述来,我不说对那位梨姑娘十分了解,但也知晓七七八八她的性子。在我看来,那位梨姑娘并不会这样轻易就放弃,要知学戏是十分苦,很难出头的,而她年纪轻轻便成了梨花园的台柱子,京城第一花旦,想来无论是哪方面都不会太弱。”
听何墨江如此说,宋红韵脑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在台后,听见梨秋儿和班主争执改不改剧本的事。
班主与梨秋儿的关系复杂,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从属关系,但其实似朋友,也似亲人。
梨秋儿是被收养在梨花园,而收养梨秋儿的就是班主。
虽然不至于像亲生父母一样付出了很多爱,可收留梨秋儿,给她饭吃,地方住,还让她学了一门技术的,都是班主。
可以说,班主对梨秋儿来说一定是很尊敬和感恩的。
在这个以“孝”和感恩为大的时代,多的是愚孝的人,但梨秋儿为了坚持文琳琅的设定,同班主争吵起来。
且见当时老板的表情,除了很是尴尬外,并没有惊讶,应当这样的争吵平时里发生的并不少。
梨秋儿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会为了自己坚持的而固执的继续着,不会轻易放弃。
而她,宋清松,是那个让梨秋儿坚持的吗?
是吧?
不然以梨秋儿的性子,不会做这么多事,甚至在她那么直白的说明后,还跑来国子监找她。
这种事要是被梨花园的人知道,就算是台柱子,也免不得被班主训甚至打骂。
所以,宋红韵下意识去解释,道:“但她说以后不再扰我,就连朋友也不会做,这已经是放弃了吧?”
何墨江回道:“但她不也让你去梨花园了吗?”
宋红韵想说,梨秋儿只是担心少了她这么一个大顾客,班主会生气,却发现有些站不住脚。
班主怎么会知道她不去就是因为梨秋儿?
而且她平日去的次数并不多,倒是刘添珩,常常去,要说大顾客,也该是刘添珩才对。
何墨江说:“以退为进。她很聪明。”
宋红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如何墨江说的那样吗?梨秋儿应她,不做情人,也不做朋友,只希望她能去梨花园看戏,甚至不用看她的戏。
是以退为进。
梨秋儿还有后招?
何墨江很容易就看穿宋红韵的心思,也不恼,只道:“你不信也很正常,毕竟这种事的确不像是一个唱戏的女子会做的。”
更像是学了兵法之人,才能在这场“战役”上,如此灵敏的去应对,甚至可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何墨江说:“之后一切都会慢慢明朗。”
见宋红韵还愣愣的,何墨江忍不住笑道:“不过师弟你这般,会被人骗走也不奇怪。”
宋红韵:“……”
说她傻吗?
刚准备闹别扭的宋红韵,头上一重,何墨江将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
那般温柔又宠溺的道:“我的傻师弟以后可要聪明点,千万别给人给骗去了!”
要骗,也只能被我骗。
宋红韵不知何墨江心中所想,只觉着心里泛着甜意,越来越浓,却一点都不觉着腻。
反而晕乎乎的,好像开心的快要飘起来。
她莫非是……少女心出来了? 国子监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