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向人心。
林晚晴琴技高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定是心情所扰才会这般。
莫非还有谁在乱传什么流言不成?
林晚晴的笑容如之前,很虚,这次是谁都能瞧得出的勉强,“没事。”
宋红韵刚想追问,便见林晚晴的视线落在她旁边的何墨江身上。
感情是情感问题啊。
宋红韵不出声了,憋住。
林晚晴眼里竟带着几分恳求,“师兄,我近日也有久未练琴,你能帮我听听吗?”
何墨江有笑容,但宋红韵离他很近,在他温和笑容中察觉到一丝疏离,甚至是冰冷。
“我琴技未得法,尚不到指点师妹的层次,怕反令师妹误了歧途。”
这说法就有点严重了。
不过帮忙听听,哪就走火入魔了?
林晚晴果然如小说中描写的那般,脸上一下褪尽了血色,如受到重大打击,身体甚至微微颤抖了几下。
就像正遭受狂风暴雨吹打的小花朵,让人好不心疼。
可再见何墨江,还真是绝情,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宋红韵忍不住出声,“师兄,师姐也是想让你帮忙听听,肯定谈不上指点,你......“
何墨江突然转头,打断她,“师弟,你近日一直没练琴,师父说,如果你有所退步的话,会延长你练琴的时辰。”
语带威胁,尤其是说到“延长”时间时的眼神。
好凶!
宋红韵默默闭上嘴,她能做的只能到这儿了,当事人都嫌弃她多嘴,她再说可能会引起更糟糕的局面。
林晚晴明明还想说什么,但见何墨江冷漠的脸,只能将话都咽回肚子里。
“师弟,你好好练琴......”
轻飘飘的一句,从林晚晴那儿飘来,宋红韵刚点头,林晚晴已经垂着眼,转身弹起琴。
两个字:幽怨。
那十指随意拨弄出的琴音,如独守空房的妇人,凄凄惨惨,如泣如诉。
宋红韵忍不住瞪了何墨江一眼,真是薄情寡义的啊!
何墨江虽皱眉看林晚晴,却没有错过宋红韵瞪自己,眼神立马又变得好凶,“师弟,师兄哪里惹了你?”
宋红韵,“没有。”
“真没有?看师弟眼神,还以为师弟恼我,恨不得要吃了我似的。”
何墨江语中的打趣,让宋红韵无可奈何。
你要说他是薄情寡义之人,他为人一向温和,待谁都不差,可现在偏偏就像不懂情意一般,伤了少女怀春之心。
“人不大,却总日左思右想,好像要将所有事都理清似的。练琴。”
宋红韵刚叹气便听何墨江在耳边如此说了一句。
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绝不否认自己心思敏感,脑子喜欢不断想一件事该如何安排,该如何发展。
她这看似极少涉及别人私密的师兄,倒像是对她很了解似的。
算了算了,先好好练琴......
林晚晴的琴声依旧不稳,心事繁重,或许何墨江刚刚的话,真伤透了她的心。
未多久,林晚晴便停下弹琴,站起身,说身体不适,准备和师父请假,先回家。
哪里身体不适,是心里不适了。
宋红韵关心问候,不过某人的眼神一直落在何墨江身上,而何墨江不冷不热,关心问了一句,便并未多说。
林晚晴一时又伤心,又纠结,又郁郁,临走时那幽怨的一眼,真是让宋红韵都看心疼了。
何墨江见此,竟还有心打趣,“师弟,莫非你也身体不适,想早早走了?”
秦艮未还是在他书房内,所以这琴房现下就只他们两人。
宋红韵忍不住道:“师兄难道真不懂么?”
“懂什么?”
宋红韵咬咬牙,“懂师姐心意啊!”
说完,宋红韵以为秦艮未还会继续装傻,未想他竟静默下来,不说话。
瞧表情,怎么都不算是开心。
莫非她又闯祸了不成?心里纠结不已,那话本就一时脱口而出,她本不想一个外人插足进来。
但现在,是走也走不了了。
宋红韵斟酌了一下用词,慢慢道:“本来我是不知的,只当师姐是十分崇拜师兄你。但时间一久,情意真是藏也难藏住,所以算是不小心知道了......”
何墨江就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红韵心里摸不透何墨江什么意思,但见他面色无异,又没阻止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刚刚明眼人都能瞧出师姐多期待师兄你答应她,你拒绝时,师姐又是有多伤心。”
眨眨眼,宋红韵不说了,等何墨江表明态度。
“师弟既如此聪慧,那一定......”
何墨江一脸无奈,“也能看出我已经在拒绝。”
宋红韵其实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毕竟平日何墨江极少拒绝他们二人的请求,可,有心理准备不代表真听见时不惊讶了。
“为什么?”
宋红韵还是不能免俗,第一个想法便是何墨江为什么会拒绝林晚晴。
毕竟林晚晴如此美又有才,性子有如此好,家底还特别殷实,这样的女孩子简直是千金难娶。
当她对谁一心一意时,宋红韵很难想象有谁不会心动。
宋红韵猜,“莫非师兄已家室?或是有别的原因不能接受师姐?”
问对方是否已有家室时,宋红韵忍不住开始期待。她在期待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甚至她感觉,明明想明不插足进来却问了这么一句话的自己。
是带有私心的吧。
何墨江说话还是模模糊糊的,“没有特别不能接受的原因,但也不能接受。”
宋红韵试探问道:“是因为爱?师兄你不喜欢师姐?”
这话问得特别直接,刚问,宋红韵就立马反应过来太鲁莽了些,这也不是现代。
爱和喜欢不是能如此随随便便挂在嘴上的。
“师兄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回答我,是我太冲突,冒犯你。”
何墨江轻笑,道:“我还以为我和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对方眼底的信任,“嘭”地一下击中宋红韵的心脏。
因为是陌生的世界,她其实极少会信任一个人,甚至会在有时产生局外人的感觉。
她冷眼旁观,看着这个世界如记忆里一样发展。
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在小说上标明了身份,标明了长相,甚至标明了性格。
何墨江是里面极少在小说中没出现,又与她相熟的人。
和他在一起时,有种真实交友的感觉。
宋红韵也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师兄可要老实交代,为何会想着拒绝像师姐那样完美的女子?”
何墨江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而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他是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
“晚晴师妹的确很好,可也因此,她适合更好的男子。”
好人卡么?
听了何墨江的话后,这是宋红韵脑里的第一个反应。
嗯,你很好,你适合更好的人,适合谁?我不知道。反正不适合我。
宋红韵不想做红娘,但也不想这世上错过一段良缘,“师兄,其实,你真的对师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们相处这么久,要是有一天师姐嫁给别人,你肯定会有所舍不得吧?”
这是一个假设,不带逼迫。
何墨江还是点头,“会.....”
宋红韵都不想承认自己在何墨江点头时,心揪了一下。很奇怪。
“不过,她嫁给我或许是个最坏的结局。”
妄自菲薄吗?宋红韵不明白,但她知道,何墨江有什么事是一直瞒着自己,且如何问他也只会打马虎敷衍过去。
之前,他不是一直这样。
宋红韵最后一次助攻,“师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子最幸福的事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何墨江也最后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她嫁给我绝不会幸福。”
宋红韵皱眉,对何墨江如此“贬低”自己越来越疑惑,她想多问一句,可何墨江却不愿多说,抬手打断后,便让她继续练琴。
还拿秦艮未威胁她,宋红韵怎么可能.......
秦艮未,“为何没有练琴?”
当然是好好练琴啦!(微笑脸)
清明时节雨纷纷。
前几日比赛时,还艳阳高照,可到了清明,温度急速下降。
雨稀稀拉拉,算是营造气氛?
比不得过年时的大场面,但清明也是要上坟,甚至祭祖。
宋红韵更是跟着宋文瀚去了宋清松的坟,不是那个以“宋红韵”的身份而填的空坟,是另外宋文瀚找了一个清净地儿,立有写了“宋家子孙”四个大字的墓碑的真坟。
怕被人看见,连“宋清松”的名字都没敢写上去。
也是上坟时,宋红韵第一次看见宋文瀚哭。
不过她其实也只看见宋文瀚眼圈红了,然后用袖口擦过眼角而已。
没有真看见宋文瀚哗啦啦的掉眼泪。
但内心悲痛是肯定的,毕竟是宠了十几年的长子,一直寄予厚望。
谁知,一个小风寒便要了对方的命。
最对不起的是,不止是立了空坟,哪怕另起的坟,也不敢写上对方的名字。
在宋清松短暂的十几年里,一直因其身体弱被困于一个院子里,平日里相熟的同龄人也只有自己亲妹妹。
到死了死了,一块能写自己名字的墓碑都没有。
宋红韵也很无力,唯一能做的便是顶着宋清松的名字,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官。
挂了青,几人便匆匆下山,要赶去宋家祠堂。
本来如是平日,宋文瀚定是一早便直接去宋家祠堂,先给众祖宗上香再安排其他的事。
可这次宋家旁系宋清茗的事,惹怒了宋文瀚。
别瞧他平日里一声不吭,任由宋红韵去做事,其实他心里是比谁都要着急,谁都要愤怒。
不过旁系!竟如此狠了心肠,要坏他“儿子”的名声,甚至还要毁其前途!
他宋文瀚就不是什么软弱之人!
他不出声,就以为他好欺负了?当他傻了不懂揍回去了?
结果,清明这样的日子。
宋文瀚带着宋红韵去宋家祠堂时,愣是闯出了风风火火的样子。
彼时,宋家村的人正十分忐忑。
他们在着急等在一个人来,不想见到对方,却又更不想对方真不来。 国子监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