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戒毒中心的日子过得异常的慢,而且这种四周都是白戚戚的墙面,总是让夏鹿想起自己在非洲黑市里被剥夺自由的那48小时,所以每时每刻都是咬着牙在碍着。
这些天里夏鹿没有再见过南橙,只有池玉和家人每天早上八点钟都定时守在房间外面,等着探视的时间,陪她聊天说话。
但是多数情况下,夏鹿都是愤怒的,并且歇斯底里不能好好说话的,而且经常动辄对着池秀英和夏建国等人出口成脏,所以坚持了三天后,夏建国没有再来过。
至于夏望舒,应该在忙着夏氏的事情,所以也不大经常过来。
所以这天早上到访的又是拎着保温桶的池玉。
夏鹿这几天已经被解开了身上的束缚衣,因为已经这家高价的戒毒中心疗养所有的房间门是指纹锁,而且层层叠叠的非常看管严密。所以她在发现在自己绞尽脑汁也出不去之后,也就放弃了无畏的抗争,何况被打了镇静剂后总是会昏昏沉沉的睡上好一阵,醒来的时候整个身体更加不舒服,所以她也就作罢了。
此刻池玉被看管人员房间来的时候,夏鹿正靠在床边儿上,默默的盯着只有半米窗户外面的天空,眼珠子一转都不转。
对后面进来的池玉也丝毫不关心。
池玉也习惯了她每天这幅样子,也知道医生说戒掉药物的主要难题是心理问题,所以也没有见怪,直接将保温桶里熬好的乌鸡汤,还有今早一早准备好了的七八样小菜端上了餐盘,随后麻利的将夏鹿病床上的支架支好。
将饭菜摆了上去,随后将一只勺子塞进了夏鹿的右手,轻声道:“吃饭吧?”
夏鹿默默的转回了脸,那张一周前还很是丰腴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已经消瘦了下去,这些日子她基本不吃医院的饭菜,不是嫌弃难吃就说自己没有胃口。基本上都是靠着打营养针在度日。
池玉有些心痛的摸了摸她的手,但是小一秒就被她眉眼嫌弃的扔掉了勺子,并且瞥了一眼面前的乌鸡汤,很不快的说:“什么东西,一股子腥味儿。不喝。”
池玉抿着嘴又将勺子塞进了她的手里,随后像是哄孩子一样很有耐心道:“乌鸡是妈从江西的有机农场特意托人运来的,我昨晚上就泡过了五六遍血水,又用了姜去腥,还搁了你喜欢的桂圆枸杞,有甜味的,你喝一点好吗?”
“人这么瘦,不行的。”
夏鹿闻言很不耐的皱起了眉头,这下子直接将勺子摔进了碗里,溅起不少汤汁崩在池玉胸前的衣服上,嘴里也很是讽刺的说道:“谁妈?说到底还不是你妈。我不就是没妈养才会现在让你们莫名其妙的圈在这里了吗?假惺惺的做什么!”
“李青现在竞选完全没问题了?你不需要再跟他一起演什么伉俪情深的第一夫人的戏码了?”
池玉楞了一下,随后慢慢的背过身子用纸巾擦着胸口的汤汁。
虽然她极力压抑着自己,但是夏鹿还是瞥见,她发丝抖动肩膀起伏,似乎是哭了。
夏鹿咽了咽干痛的喉咙,心里翻起一阵悔恨,可是明明不想吵得,但是心里就是有股把人逼疯的怨气,想要冲着别人开火。
于是她咬着牙,艰难的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汤水送进嘴里,可是才一入口,她的味觉就第一时间的想到了在小洋房里吃过的那些新鲜蔬菜和顾太太做的珍馐美食,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将嘴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一面吐,还一面低低的干呕着,停不下来。
池玉见状,赶忙从旁边抓了水杯子然后将水灌进她的喉咙里,随后端开了餐盘,声音沙哑道:“不喝了不喝了,以后会慢慢好的…..”
夏鹿靠在后面的枕头上喘息了一阵,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如果说这种歇斯底里的怒气是由于致幻剂的结论,她还不肯相信,但是这些日子她厌食的感官已经达到了顶峰,现在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家人和那张血液化验单的真是性了。
她手指泛白的捏着被子,狐疑的盯了盯自己的肚子,随后抬头问道:“我现在吃不了东西是怎么回事,你们,医生有没有说过?”
池玉摸了摸眼角,抿着嘴有些欣喜,毕竟这一周以来夏鹿都完全处于一种对现状十分抗拒的状态,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瘾,也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现状她自己问起来,起码是理智在慢慢回归的表现。
“你血液中的致幻剂,到现在为止医生也没有什么定论。这种药物并不在现状已知的药物名单之内,只能说是一种新型的东西。所以至于这种东西能对你的神经方面控制多少,医生们现在还不清楚。”
“断药的后遗症现在也显现出来了,厌食,暴怒,歇斯底里。”
池玉说话的时候,小心看了一下她的眼色,随后又转开了话题:“但是你放心,南……大家都在积极研究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不过看样子只要戒掉了瘾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我一直都很想问你,能不能说一说在黑市和后来被劫持的记忆,说不定对你的病也有所帮助。”
夏鹿不是没有听到池玉差点脱口而出的南橙,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去考虑那个人的想法和作为,这一个月在小洋房的时间里已经彻彻底底的磨掉了她对南橙的期待。所以不去期待,人也就不会受伤。至于现在怎么从这里出去,才是她最想考虑清楚的。
于是她皱着眉头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在顾太太家里的时间当做是被劫持的囚禁?我是自觉自愿跟顾黎在一起的。”
“做了那样大的手术,顾太太一家人照顾我做了小月子,我人既联系不到你们,又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帮助,除了留在那里叨扰别人一家,我还能做什么?”
“而且,我这一个月都很快乐,很平静。事情都是从见到你们之后才开始发酵的,要说劫持我现在觉得自己才是被囚禁劫持了。”
池玉看了看她,似乎在她脸上找寻不确信的痕迹,末了她摇了摇头道:“首先,你说的一直在联系我们的事情,真的不是事实。一家人因为你的下落,都快急疯了,如果早就知道你在那个顾太太的家里,倾尽全力也回去接你回来。”
“现在我只能怀疑,那个叫顾黎的人在你的手机上做了手脚。又或者是,你一直在联系我们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在药物控制下你的臆想。”
夏鹿用手揉着又开始痛起来的额头,对她这种推测很是无语,有些生气的说道:“找你这么说,也不必询问我的记忆了,岂不是我的所有记忆都是假的?臆想的?”
“那我在黑市里的那两天呢?吕双双的死时假的吗?顾亦春和她妈的事情也是假的?南橙在电话里问责顾亦春的下落,对我完全不闻不问的事情也是假的?”
“我真的不觉得什么药物能让我产生这么多臆想!”
池玉楞了一下,随后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许久呆呆的坐着没有吭声。
但是夏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早都知道顾亦春和她的前尘旧事,所以也没客气的说道:“姐,你解释一下,如果顾黎在我的手机上做了假,那么我怎么给南橙打通的电话?”
“现在你们是不是都觉得顾亦春那件事情上我做错了?觉得这事情根本就是夏氏的一件丑闻,当然,如果现在被新闻爆出去肯定会影响李青的竞选是吧?”
事情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大家的好事。
夏鹿如此想着,很快又开始心浮气躁的想要摔打周围的东西。
池玉见状马上附身按住了她的手,随后道:“夏鹿,你听我说,不要钻这个牛角尖,在这个怪圈里面不停的折磨自己。”
“我不知道你这种想法的思维是谁灌输给你的,但是南橙当时没有立刻就黑市救你是因为他有他的难处,他当时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在确保你的安全。”
“你以为的获救和脱线,并不是那么的来容易的。而是…….”
说着池玉又将话题放到了那天天台上的获救上,“那天你跟着顾黎主动离开了楼顶,南橙很快将顾亦春和她妈那一伙人带回了国。当时的武力交锋是你应该能想象到的,顾黎那么轻易的能从那片黑市离开,而南橙近乎丢了大半条命,你觉得,都是巧合吗?都是幸运而至吗?”
丢了大半条命这句话确实让夏鹿暂时镇静了下来,她愣了愣,想到那天她心存绝望的跟着顾黎他们上了那架飞机后,根本无暇顾及被留在那里的南橙的顾亦春。
她理所应当的认为顾亦春和南橙大概已经在追忆着以前那场LJ案的细节,对她恨之入骨了,所以并没有考虑过南橙是怎么离开黑市,又是怎么找到黑市的。
突然,她头又痛了起来,两手捂着额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已经被她遗忘了很久的事情。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自己的左臂内侧,突然喃喃道:“跟踪器,我的跟踪器呢?” 今天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