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还面红耳赤的出了太极殿,原本要提一提的关于齐骁的事,也就没顾得上,倒是出了宫门才想起来这茬,却也不急在一时了。
只是先前瞧见那二人如胶似漆的,他这会很是想见齐骁,却是碍着礼节,又因着先前两人之间荒唐的姻缘,实在不好贸贸然登门。
他只得先回了书院,遣童子先去送拜帖,这厢青鸾刚出了门,却是很快便又回来了。
“公子,奴才刚出去,瞧见山长让人备了上好的补药,说是要去探望伤重的齐世子。”
毕竟朝夕相对十几日,对方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谢凤还,青鸾对他很是感激,知道谢凤还急着去看望,比起送拜帖,倒不如搭着山长的车去,实在是要方便的多。
谢凤还微微一怔,不曾想,自己竟是这样被眷顾,先前还在心里打着转,急的抓心挠肝的事情,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转机。
“若是如此,当真要借一借老师的东风了。”
他提了衣摆,刚要出门,又转身看着书童:“我这一身衣裳,可还得体?”
方才入宫便是这一身,这忠义侯府难不成还比宫里尊贵?
青鸾不晓得谢凤还心中情绪变化,只茫然点头:“公子素来守礼,自然是得体的。”
谢凤还却仍旧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才神色略略几分复杂的转身出去了。
忠义侯府乃是世代勋贵,宅邸位置自是不凡,乃是东城最中心的地段,仿佛是二十年前太后刚被册封为皇后时先皇曾下了旨,赏了一块地,忠义侯府便扩建了些,如今着实是一座庞然大物。
即便人丁稀少,这宅子却当真是气派。
谢凤还乃是头一次来,一下马车,便觉得威严不凡,当真是武将府邸,与谢家很是不同,端得是简练宽敞。
谢凤还恍惚间竟觉得,齐骁那样的性子,实在是不像这般府邸里能养出来的。
葛长云身份贵重,忠义侯亲自出来迎接,待瞧见他身边的谢凤还,眼睛登时一亮,一脸欢喜莫名的样子,谢凤还被他瞧的很是不自在,只得微微垂下头:“见过侯爷。”
齐明阳连道不必多礼,拉着葛长云衣角扯着他快走两步,低声问道:“这就是你那关门弟子?读书读得最好的那个?”
齐明阳先前倒是见过谢凤还的,只是当时碍着谢栖迟在,没仔细瞧,如今一看,只觉得文文弱弱,很是乖巧可人的模样,与他那兄长乖戾的性子很是不同,端得是讨人喜欢。
又因着先前的乌龙婚事,他心里便多了些别的想法。
葛长云却是一声冷笑:“凤还的书自然是读得很好,日后必定是大昌能臣,贤臣,把你那副老脸收起来,别想些有的没的,我这弟子,可不能被你那儿子给糟蹋了。”
齐明阳被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尴尬,半晌才嘟哝一句:“我就随口一问,你这老头,说话也真不中听。”
无论如何,这人到底也是被他儿子给救得。
想起这茬,忠义侯便觉得底气又足了些,也觉得自个身强体壮的,和个只会读书的老头计较,有恃强凌弱之嫌,也就不理会刚才他说话不中听,将他师徒二人迎进了侯府。
谢凤还看见宽敞整洁的前院,只门前两侧种了两颗桃树,如今已然开始发芽,倒是一片生机勃勃。
只是格局粗糙的很,或者应当说是,这收整宅子的人,当真是胸无丘壑。
齐明阳见他很是新鲜的四处看,颇有几分献宝的凑上来:“谢二公子觉得这树怎么样?这可是骁儿选的,我原先是不同意的,没想到种上还挺好看,就是练眼力的时候,那花瓣也很有用处。”
谢凤还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忠义侯这语气,分明是觉得齐骁很是不得了。
葛长云摇头叹息:“你还是老实些引路吧。”
齐明阳却仍旧瞧着他,仿佛在等着他赞一赞一般,谢凤还尴尬的笑笑:“世子的情趣……很是别致。”
齐明阳不是很满意,瞧着还要说话,被葛长云喊了过去,谢凤还这才瞧瞧松口气,心道齐骁那样的性子,对住处构造不上心倒实在是正常不过,只是因着知道那树是齐骁的主意,谢凤还再瞧时,便觉得顺眼了许多。
齐骁的院子位置极好,格局很是开阔,也宽敞,倒是比谢家他们兄弟二人的院子合起来还要大一些。
这忠义侯府当真是财大气粗了。
不等进去,谢凤还便瞧见那门口挂了牌匾,写着梧桐苑三个字,笔力虬劲,铁画银钩,仿佛是名家手笔,只是却瞧不出出处。
齐明阳瞧见他的神色,颇为自得:“前些日子骁儿说要给这院子换个名字,非要本候题字,本候虽然不喜读书,这两笔字倒是能拿得出手,谢二公子看着如何?”
谢凤还便夸赞了一番,忍不住想起谢栖迟来,他那兄长与这位齐侯爷倒是颇为相似,皆是不喜读书,却练了一手的好字。
梧桐苑里正热闹,几人还未进去,便听见几道女声缠在一起,很是旖旎温柔,句句透着关切疼惜,将这师徒二人的脚步给困住了。
齐明阳一愣:“不是说了有贵客要来?怎么表姑娘们还过来了?”
这院里的管家连忙上前来,颇为尴尬道:“世子爷刚醒,几位表姑娘得到消息,欢喜的不得了,求着夫人要来看一看,夫人拗不过也就过来了,不想这么巧……”
齐明阳尴尬一笑:“这真是……还不快让她们避一避?!”
管家连忙去了,谢凤还垂头站在葛长云身后,心道这齐家子嗣单薄,这位齐夫人倒是母族兴旺。
他忽而一怔,齐骁几代单传,又如何能与他共度一生……
他有些心神不宁,再回神时,却见一少年正和善的朝他笑:“二公子快进去吧,我家世子爷一醒来便想着问您如何了。”
谢凤还认出来这人是谁,却是先前伺候齐骁的书童,白隼。
他恍惚记得二人当初颇有纠葛,只后来这人忽的就不见了,只是他当时不喜齐骁,自然也不在意他的下人。
“多谢。”
谢凤还谢了对方提醒,抬脚进了正屋。
绕过正堂,便看见齐骁正白着脸依靠在床头,颤巍巍的端着药碗喝药,听见脚步声便扭头看过来,一瞥见谢凤还,脸上立刻便露出笑容来。
“你可算是来了,我想你想的好苦。”
谢凤还脸一红:“你……休要胡言乱语。”
齐骁失笑:“倒还是这幅架子……瞧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伺候我一回如何?你瞧我这胳膊伤的,连碗都端不住。”
谢凤还便内疚起来,虽觉得有失礼数,却到底是春心初动,有些按捺不住,还是走了过去,接过药碗喂他喝药。
两人面对着面,谢凤还只觉得尴尬,便问起葛长云和齐明阳。
“他们只瞧了我一眼,见我还能自己喝药,连个伺候的人也不留,就走了。”
那位齐侯爷瞧着倒不像是这么狠心的人……
齐骁张嘴咬住勺子,不肯给他,谢凤还本还在走神,抽了几回没能抽出来,这才回神,苦笑不得的看着他:“你不好好喝药,这是做什么?”
齐骁哼了一声:“你来瞧我,却不看我,还问我是要做什么?”
谢凤还莫名觉得他这话里透着些委屈的味道,不由心里一软:“我初来侯府,只是觉得新鲜些,就多看了两眼……”
齐骁眼睛一亮:“你若是喜欢这里,便在此久住如何?”
谢凤还手一顿,微微垂下眼睑:“谢家犹在,哪里有客居他人之所的道理。”
齐骁嘴角勾了勾,眼神很是直接,意味深长道:“客居确实不妥,若你能入了我齐家的门,岂不是天经地义?”
谢凤还手一抖,险些将药碗丢了,齐骁握住他的手腕:“我瞧的出来,你对我是有情的,咱们为何不试试,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谢凤还全身都僵硬了,张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心里是喜欢他说这样的话的,却又总觉得唐突,自己矛盾的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齐骁也不逼他:“你为难了……若是你对我无意,以你的性子,怕是干净利索的就要拒绝了。”
关于这一点,谢凤还并不否认,只轻轻叹了口气:“我对你,确实有些不同,只是这成亲之事……”
齐骁万不想他竟如此坦率,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听清楚,只觉得欣喜若狂,恨不得现在就要洞房花烛。
“我有心报效朝廷……”
谢凤还苦笑:“你却是世子之尊……”
齐骁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你有宏图大志,只管去做便是,大不了我不入朝,只在内院呆着。”
谢凤还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齐骁,齐骁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起身,慢慢靠近他,轻轻在他唇上一吻。
谢凤还一颤,齐骁便又亲了他一下:“那便这么说定了,等你中了状元,咱们便成亲……”
谢凤还从不曾想过,齐骁会为他牺牲至此,心中很是震撼,眼眶便红了一圈。
齐骁笑起来:“你这幅样子,瞧着倒是要以身相许的,难不成是要履行前面答应我的事,要先赏我一回。”
谢凤还睫毛一颤,面红耳赤,却是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齐骁愣了愣,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再装死,一把将谢凤还扯进自己的被子里……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