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礼部全力配合,可惜时间太短,封后大典仍旧未能尽善尽美,礼部尚书几次上折子请罪,恳请改期,皆被轩辕琤无视。
待到封后大典当日,礼部上下皆是如释重负,谢凤还亲自带人在宫外发了喜饼,回转时便瞧见齐骁站在不远处等他。
“张公公刚才来传话,说金册金宝已经由右相和郑学士送进去了,你刚在在外头可曾瞧见皇后仪架?”
外头的不知道,往里一瞧却能瞧见銮仪卫已然摆好了法驾卤簿,心里不由一跳,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来:“可算到了这一天,这一个月,当真是度日如年。”
齐骁失笑:“若是礼部听见你这话,怕是要给你一张臭脸。”
谢凤还挠挠头:“确实辛苦了他们。”
“本就是他们的差事,若是新后满意,回头自然少不了他们的赏赐,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改日咱们设宴,请他们一回便是。”
谢凤还瞪了齐骁一眼:“无辜宴请朝臣,是生怕旁人不给你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不成?”
齐骁不以为意,却仍旧闭上了嘴:“吉时快到了,咱们去里头候着。”
谢凤还手微微发抖,齐骁抓住他胳膊:“瞧瞧你这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封后呢……”
谢凤还沉脸,齐骁连忙讨饶闭嘴:“不说了,不说了。”
他摇头晃脑,嘴里也不知嘟哝了句什么,谢凤还又激动又高兴,也懒怠理会他什么。
齐骁却又凑过来,朝着谢凤还抱怨:“昨日祭天地太庙,我这一双腿险些跪废了。”
谢凤还叹了口气:“回头给你图药酒,这等时候,莫要胡言乱语。”
齐骁得了甜头,也就乖巧下来,果真没有再说话。
吉时至,张尽忠唱喏,谢栖迟便自红毯尽头被人退出来,身后宫人举起华盖仪架,声势浩大,有朝臣敏锐的察觉到谢栖迟身上的凤袍,绣的并不是凤,而是四爪金龙,议论声很快响起来,却又在转瞬被压下。
只因众人瞧见了那推着轮椅的,并非是谢栖迟的贴身丫头,而是太后身边的楚嬷嬷。
这条路不过走了一半,上首的轩辕琤便坐不住了,大踏步下了玉阶,待楚嬷嬷将人送到他跟前,他便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以这般亲昵的有些过分的姿态将人送到了节案前。
谢栖迟堪堪站稳,大半的力量仍旧压在轩辕琤身上,然而这足以让朝臣震惊,他竟然能站起来了……
轩辕琤知道他不耐久站,更是跪不得,侧头看了一眼张尽忠:“宣册文”
张尽忠一愣,心道这还没训话呢,即便是意思意思,也该说两句啊,你不说也得让太后说啊,然而眼下似乎连太后都忘了这茬。
张尽忠只得立刻宣旨,朝臣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随后授金册金宝,众臣再跪拜新后,此礼一成,轩辕琤便连忙将人抱起,安置在太后身侧。
太后看他因着这片刻的站立已经白了脸,也是唬了一跳:“可是疼的厉害?若是撑不住,先下去也是可以的。”
谢栖迟谢过太后体恤,仍旧摇摇头:“臣无碍,可以的。”
楚嬷嬷自太后身边站定,闻言一笑:“皇后这自称日后怕是要改了。”
谢栖迟一顿,眉眼和缓起来,嘴角的笑意十分柔和,他看着太后,认认真真道:“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心里一颤,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却不想此时听见这儿臣二字,才察觉一股掺杂着喜悦的酸楚涌上来,竟让她有些想落泪。
轩辕琤给张尽忠使了个眼色,张尽忠便咳了一声:“皇上有旨下~~~”
谢栖迟微微欠身,百官跪地接旨。
却果真是先前齐骁说过的,要减免赋税之事,之事话里却并未全然将功劳加诸在谢栖迟身上,也说了是要为太后祈福。
百官再次山呼,连带太后皇后,场面倒是恢弘盛大。
谢栖迟看着下头乌压压一片人,心里微微一紧,高处不胜寒,他还未体会过皇帝的权势,已然感受到了对方的孤寂与压力。
他不由看向轩辕琤,对方朝他一步步走来,一手与他相携,一手与太后相牵,声音温和有力:“得母后爱护扶持,得皇后相携并肩,朕得天厚爱,不敢辜负。”
太后语待哽咽:“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说这些……”
她抬起帕子摁了摁眼角,楚嬷嬷低声劝慰,谢栖迟看向轩辕琤,他不敢应声,只得动了动嘴角,无声的告诉他——我亦不敢辜负。
待典礼过后,便是大宴群臣,往常封后并无这般规矩,礼部加上却也无人反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恨不得将这次封后礼办成大婚,自然是如何相似如何来,只拜堂却是不成了——说不定人家私下里已经拜了。
太后会后宫主持宴席,轩辕琤带着谢栖迟接受群臣敬酒,谢凤还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他本就是一杯倒,此时看人都带了重影。
齐骁唯恐他醉酒说了不该说的,便告了罪将他带了回去,谢凤还却很是乖巧,他醉酒素来只爱睡觉,眼下便是如此,呼吸略有些粗重,却睡得很是香甜,齐骁捏了捏他的鼻子,他喘不上气来,却也只是张开了嘴,半分没有要醒的意思。
“小书呆变成小猪了……”
齐骁只觉他睡得红扑扑的脸实在让人按捺不住,便低头啃了一口,触感软软的,有点滑,他几乎想真的咬下来。
“真是疯了……”
齐骁拍拍额头,眼见到了侍郎府,他也不敢再停留,将人好生安置了正要喊人送热水来,贴身小厮忽的进来:“世子爷,府里表小姐突发恶疾,眼下要不行了。”
齐骁一愣:“突发恶疾?哪个表小姐?”
小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来报信的人说的很急,忠义侯在宫里,侯夫人在后宫,府里几个主子都不在,无奈才来侍郎府碰碰运气,却不想就遇见了齐骁。
齐骁啧了一声:“我回去看看,你看好了他,待会给他喝醒酒汤,不然明日要头疼了。”
小厮连忙答应:“您放心。”
齐骁匆匆而去,如今府里的表小姐们都住在一处,忠义侯夫人将两座院子合成了一处,起名叫做兰岸轩。
齐骁先前不知来了多少回,如今却只觉这路陌生的很,待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到了门前,还没敲门便听见里头十分热闹。
有人问这当真能把人叫回来吗?又有人说若是被后叶夫人知晓他们装病可怎么办?
齐骁听得咬牙切齿,自己这些表妹妹们难不成就瞧不出来,他可不是个良人,做什么还非要贴上来……
他一脚踹开门:“商量什么呢,这么热闹?”
表小姐们齐齐一愣——下人都没来报信,他怎么就先到了——一时间脸色青青白白,很是精彩。
齐骁叹气:“这种低劣的把戏你们竟然还在玩?我十岁就不玩了。”
表小姐们凑上来求饶,央着他不要告诉侯夫人,免得又要被责罚,温香软玉环绕四周,齐骁硬不起心肠来,只得骂了几句便算了。
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谢凤还,想着回去看看,表小姐们拼尽了力气要留人,齐骁撑不住,只得陪他们说了会话,眼见时辰不早,连招呼都没打,脚底抹油就溜了。
待出了忠义侯府,他才抬手抹了把额头,这可真是……往日瞧着千娇百媚,如今看着竟只觉得聒噪了……
齐骁心道自己真是被谢凤还吓傻了,这会儿人正醉着,他倒不如回去哄着人玩些新花样,也好舒一舒自己这一身的惊魂未定。
他脚下步子加快,只是今日凉京城无宵禁,周遭热闹的厉害,人挤人的,他被撞了几回,便想着干脆跳屋顶上去算了,却不防备这一抬头,竟瞧见不远处的天红了。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是有什么地方着了火。
他心里莫名的一突,心跳声一瞬间将周遭所有的嘈杂声都遮住了,他一跃而起,朝屋顶而去,落地时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
他却顾不得,只朝着火光处飞奔,却是越跑越心惊,那着火的地方,竟是侍郎府。
齐骁情不自禁喊了一声谢凤还,嘈杂的大街并无人回应,但是很快有其他人察觉了这里走水,街道顿时嘈杂起来,巡城军整队整队的跑过来,提着水桶。
齐骁闯进去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大半,常发满脸黑灰,瞧见齐骁不管不顾往里头闯,一把拉住他:“里头没人了,别进去了。”
齐骁愣愣的看着他,好像没明白过来他说了什么。
常发扯开嗓子喊道:“人没死!”
齐骁一个激灵看过来:“凤还没事?他在哪里?带我去!”
常发沉默片刻,忽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大人被呛晕了,被抬到前面去了,御医已经过来了,你别太担心。”
齐骁松了口气,来不及道谢,转身就走,常发却又喊住他:“那什么……你待会见着人别大惊小怪的,谢大人……烧伤了。” 谢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