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乔羽飒且惊且喜,连忙掀开被子下床,白泽大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按住了她。
“我听说你受了伤,还是不要动的好。”
伸手在她脉间探了一下,眉头一皱,怒声道:“尉迟烨好过分!竟然对你下这般狠手!”
目光一转落在她的脸上,语气中满是心疼:“飒飒,都是我不好,不能护你周全。”
乔羽飒摇摇头,忍住胸口的咳嗽:“乔家可是接到消息了?”
“你放心,你大哥心中有数,只是乔家实在家业庞大,要迁移出去,怕是还要一段时间。”
乔羽飒心下稍安,咳嗽了两声:“如此便好。”
白泽瞧着她脸色憔悴,更是心疼,伸手捏了个手诀,一颗莹亮的珠子便出现在他的掌心。
“尉迟烨心思深重,我知你心意,随他走不过是为了保全乔家,只是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宫中又有青丘虎视眈眈,我终究是不放心,你将我的内丹带着,毕竟是能护你周全的。”
屋里没有点灯,乔羽飒借着月光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脸色青白,似乎又是受了伤,伸手合住了他的掌心。
“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泽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
她眉头一皱,忽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欺身上前,一把拉开了他的衣领。
自锁骨之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一瞧便知道是新伤。
上次他内丹归位,他身上的伤痕早就医好了,外面结界凶险,他为了来见她一面,定是又受了伤。
“不可,你上次便是重伤未愈,若是将内丹给我,你怎么办?”
白泽脸色凝重:“飒飒放心,有龙三龙四与我一起,我自然是没有大碍的,只是你一人跟在尉迟烨身边,叫我怎么放心的下,”他犹豫了一下,“你且安心养伤,他日我便想办法救你出去。”
乔羽飒深知他有旧伤在身,今次为了见她进来又添新伤,若是在破结界而出,不定会有多么凶险,这元丹她是万万不能收的,于是坚定地摇摇头:“你便听我一言,尉迟烨对我有所求定然是不会轻易伤我,你……”
白泽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轻轻的嘘了一声,她连忙闭嘴,知道白泽定是听见有人近前了。
白泽将元丹扣在她的掌心,语气有些急促:“飒飒你听我说,千万小心青丘,若是可以,万万不要与她见面。”
他瞧着她,目光中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却是没有时间了,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探过身来在她额间重重地吻了一下。
“飒飒等我。”
乔羽飒刚刚躺下,便听见门外有清软的脚步声响起。
心底一惊,这脚步声不是尉迟烨的。
来人脚步轻柔,似乎是只有足尖点地,起落之间动静极小,似乎是避着人而来。
门一声轻响,乔羽飒眯着眼屏住呼吸,手指紧紧地扣住了一支袖箭。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飘到她的床前,伸手便要掀开她的被子。
虽然光线昏暗,乔羽飒却也认出了来人。
尉迟骞。
他一身夜行人的打扮,虽然蒙着面,她却是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的香气。
她张口欲喊,尉迟骞却早她一步,一口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是我。”
她与尉迟骞见面的次数不多,却有三次见他这身打扮,她也不懂他何意,只得点点头。
尉迟骞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尉迟骞瞧了她一眼,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眼神中此时竟是精光闪闪:“我不知他这般着急要带你回宫是何意,只不过他想要做的,我定然不能如他所愿。”
她从来听说这两兄弟感情极好,只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看来传闻也不尽实。
还未等她再说话,尉迟骞手指一动,便点了她几处周身大穴。
此时却是有口不能呼,四肢动弹不得,乔羽飒心中大急,她若是走了,尉迟烨迁怒于乔家该如何是好?
尉迟骞低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声说了一句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救你出去,算是还了当年之恩,你我从此两不相干了。”
乔羽飒听得清楚,心底明白他所说的大概便是她五岁那年进宫之事,想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身上一轻,尉迟骞便抱着她出了卧房。
两人刚出门不到十丈远,乔羽飒忽觉周围空气骤然凌厉,一股寒气直刺肌肤,将她的脸庞刮得生痛。
尉迟骞迅速将她护在怀中,一双眼眸寒光四射。
被发现了。
寒光微闪,一柄长剑从她头顶刺过,几缕发丝便顺着她的脸颊飘落了下来,下一刻天旋地转,尉迟骞抱着她一个翻身,头上的发巾坠落在地,满头的青丝垂下,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有种惊心动魄的冷。
剑气破空,他长袖一挥,卷住剑身,另一手将她推开,一个后翻,那柄长剑便从来人手中掉落,那人也不动,只冷冷的站在原地,一双冷电似得眼睛死死的盯着尉迟骞。
即使是尉迟骞依旧蒙着面,乔羽飒却也能感觉得出来,尉迟烨定然是认出他来了。
尉迟烨脚尖一勾,长剑弹起落到他的手中,他也不说话,持剑刺了过来,招式狠辣,一招便封住了尉迟骞的后路。
尉迟骞脚步一错,堪堪躲开他一剑,上身一扭,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斜斜刺出,剑刃拍在长剑之上,只听嗡嗡几声震响,那长剑竟是裂成几截,而尉迟烨另一手一发力,掌风推出,将他手中的软剑也震了开来。
两人只拆了几招,却是招招毒辣,乔羽飒在一旁瞧的一头冷汗。
这尉迟骞,莫不是疯了么?
难不成他真想弑君不成?!
尉迟骞失了兵刃,脚尖一点地,提气上前,两个人便开始拳脚相斗。
近卫早听见声音欲拔剑相助,尉迟烨一声暴喝:“都给朕退下!”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半空中相斗,掌风凌厉,连地上的青草都被卷起,乔羽飒躺在地上,脸颊被刮得生痛,却也动弹不得,一个近卫看见拉躺在地上的她,欲上前将她扶起来,却见眼前一花,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原来尉迟骞早瞧见那近卫欲上前,在空中故意买了个破绽,拼着受了尉迟烨一掌,猛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一脚将那近卫踢飞了出去。
乔羽飒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已经被人提了起来,黑影一闪,尉迟骞百年挟了她要急身而退。
脑后隐有风声破空,只一瞬间,她便听见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身形一顿,便直直坠落,她一声惊叫只能卡在嗓子眼里,便跌入了一个微暖的怀抱。
尉迟烨将她护在怀中,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即使是没有抬头看他,也感觉得到他身上喷发的怒气。
尉迟烨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薄唇扯出一条冰冷的线,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尉迟骞,你好大的胆子!”
尉迟骞乌发散乱,额头被剑气擦出一道伤痕,鲜血顺着他的眉毛流了下来,落进面巾之中。
他伸手缓缓地摘下了面巾。
远处隐隐的有火光传来,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人执着火把跪到了几人面前,高呼道:“御林军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官驿中的管事早已出来,眼见着不远处火把闪动,显然是大队人马层层推进而来,一听那首领这般说,登时吓得命都丢掉了半条,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是……是圣上……”
只几息的功夫,大队的御林军便疾驰而来,整整齐齐地列队御前,刚一站定,便齐刷刷地跪拜下去,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尉迟烨却是看也不看,长袍之下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冰凉,他冷冷地望着尉迟骞,望着望着,只是目光冷如寒冰,沉如死水。
尉迟骞也只站在原地,昂头看着他,目光中竟是没有一丝的惧色。
尉迟烨一声冷笑,缓缓地开口道:“押回国都,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尉迟骞被他一剑刺入肩膀,大概是失血有些多,这时候脸色苍白,轻咳了一声,一丝血迹便从他的唇角漫出,他忽然冷冷地笑了,望向乔羽飒的目光深不可言:“乔小姐,当心你身边的人,他可不是我皇兄。”
乔羽飒猛地向尉迟烨望去,他目光变幻莫测,厉声喝到:“还不拉下去!尉迟骞大逆不道意图弑君,待回京之后押入死牢,择日问斩!”
“陛下!”乔羽飒连忙跪下,尉迟骞这么说,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她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清王爷他……”
尉迟烨掐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目光阴戾:“谁敢求情,朕便抄他满门!”
乔羽飒不敢再语,只得咬牙起身。
火光淡去,尉迟骞墨黑的身影在御林军的押解下慢慢远去,乔羽飒站在原地,这才觉得胸口又有些钝痛,忍不住便咳嗽了两声。
忽然心头一凉,慌忙抬起眼睛,正对上尉迟烨阴戾的双眼。
“乔姬的伤,好的倒是很快啊。”
他的声音总有些阴测测的味道,乔羽飒大呼不好,她竟是忘了,她一直未告诉尉迟烨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尉迟烨侧头想了一下,便明白怎么回事,倒也不多纠缠,只是今日之事却不肯就这般放了她,于是伸手抬起她的脸,冷笑道:“乔姬好生厉害,让朕那桀骜不驯的十五弟大逆不道冒死为你刺杀朕!果真是红颜祸水,看来这几日,是朕太惯着你,让你忘了自己是谁了!”
乔羽飒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俯身跪了下去:“乔姬自上次进宫,一直足不出户,从未与外界有所牵连想来陛下是知道的,望陛下……”
“不要迁怒于乔家?”他冷笑着打断她的话,笑声中含着极大的怒气,“乔羽飒你日日口中便只有这么一句话不成!朕且问你,今日之事,你让朕如何处置你!”
她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
尉迟烨目光一闪,一甩袖子将她推倒在地上,冷声道:“既然乔姬如今伤势大好了,也不必多耽搁时日,还是早些回房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他那一挥暗含内力,她又没有防备,当即便狠狠的摔倒在地,只见那绣着五爪盘龙暗纹的靴子一转,便向着官驿的方向去了,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又俯下身去:“恭送陛下。” 烟雨落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