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清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飒飒,可是在屋里?”
她忙跑过去开门,只见大哥穿着中衣站在门外,似乎是匆忙赶来的。
只觉得奇怪,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她房里做什么?
“哥哥,可是有急事?”
乔宇澈没有回她,却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怀中的白兔儿,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她怀中接了过去,仔细地看了半晌,才又送回到她手中:“没事,飒飒从小不爱和小动物接触,忽然间院子里莫名其妙地进了只白兔儿,哥哥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妥。”
乔羽飒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只兔子,难不成是兔儿精不成,哥哥这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当下也不多说,只应了两声。
乔宇澈见她无恙,便嘱咐了她几句,带着人出了院子。
听雨阁中埋了伏妖箭,若是有灵兽出没,他这边立马便知,急匆匆的赶到听雨阁,果然见妹妹抱着一只白兔儿。
只是左瞧右瞧的,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白兔儿,若是带走,又怕飒飒起疑心,便罢了。
左右有伏妖箭在,若是异兽,不能动用术法,也伤不得她。
乔羽飒抱着白兔儿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脊背,心知现在还有不知多少精怪在世上横行,大哥不过是担心这白兔儿是精怪所化要对她不利罢了。
白兔儿抬起头来望着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那样子,倒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忽然想起大哥敲门前有一道白光闪过,莫不是眼花?
困意袭来,她轻轻拍了拍小兔儿暖暖的小脑袋:“兔儿睡吧,明日给你找白菜吃。”
次日乔羽茵到了她屋中,见了那只雪白的兔儿分外喜欢,拿了自己最爱的玫瑰糕喂它,那腿儿却是丝毫不领情,撇过头去不肯吃。
乔羽飒连忙叫翠儿去厨房拿了胡萝卜递到她手里笑道:“傻姑娘,兔儿哪里会吃玫瑰糕?它是吃萝卜和青菜的。”
乔羽茵拿了新鲜的萝卜喂道兔儿嘴边,果然它张嘴边吃,喜得她直抱着不肯放手。
乔羽飒见她实在喜欢,便开口道:“茵茵若是喜欢,就带到自己屋里养着吧。”
乔羽茵欢喜地接过,将兔儿递给身后的丫鬟抱着,谁知刚一松手,那白兔儿后腿一蹬,直直地冲进了乔羽飒怀中,咬着她的衣襟不肯松口。
乔羽茵大奇:“莫不是这兔儿还认主?看来只喜欢四姐姐了。”
虽然遗憾但也不难过:“无妨,我相见小白了就来四姐姐屋里看它。”
小白?这才一会儿,连名字都取上了。
正说着话,便瞧见乔宇灼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和乔羽茵正准备起身行礼,三哥一把托住她的手臂,转头对乔羽茵道:“茵茵先回房,三哥哥有事与四姐姐说。”
见乔羽茵带着丫鬟们出去了,翠儿极有眼色地让众人也退了出去,走时还帮她带上了门。
乔宇灼侧耳听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便转过头来望着她:“飒飒,你且去肆州二伯家住上一段日子。”
乔羽飒皱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哥哥怎的忽然让我去二伯那里?”
“来不及细说了,飒飒,你只带上换洗的衣裳和银两,二哥亲自送你过去,现在就动身。”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事情会让她走的这般急?
她站在原地不动,只定定地望着三哥:“只我一个人走么?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飒飒,”三哥的语气几近祈求了,“你且先去住上一段日子,哥哥们有空便去探你。”
她依旧不动,抓住了三哥的衣袖不肯松手:“哥哥今日若是说不清,飒飒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
三哥望着她,满目焦灼,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开口,这时候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乔宇澈一身白袍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飒飒,几年皇室要大选。”
她心底猛地一沉:“我乔家不是世代都不与皇室……”
大哥双目微沉:“乔家往上十代,从未出过嫡女,那时候你先天不足,自然是无大选资格,谁知道……飒飒,你且听话去二伯家避一段时间,曙安城这边,自有我和爹爹。”
乔羽飒的心坠坠到底,瞧着今日哥哥们这般匆忙,知道事情定然已经不是轻易便能过得去的了。
“哥哥说的轻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飒飒便是避,又能避得到哪里去?我是乔家的嫡女,岂能因一人而置乔家上下于不顾?”
乔宇澈目光一冷。
家中在宫中安插了那么多的暗卫,居然没有得到今年大选的消息,看来宫里的那一位不是不清楚身边有多少的钉子,竟然毫无预兆地放了皇榜。
“飒飒,你莫要逼哥哥用强。”
乔羽飒下巴微微一抬,目光倔强:“哥哥尽管动手便是,就算是你打断我的腿,哥哥便是将我送走了,飒飒便是用爬,也会爬回家的。”
乔宇澈不禁有些头痛,他的飒飒何时变得性子这般倔强了?
乔羽飒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他,他身上有兰花草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从她很小的时候便陪伴着她,只叫她闻着分外的安心。
“大哥,你们这般急着送我走,莫不是皇榜已经到了家里?飒飒从小锦衣玉食,都是受了哥哥们的庇护,怎的因为婚配之事还要连累乔家上下?若是我走了,家里如何应对皇家,说妹妹重病,还是暴毙?那皇室有遍布天下的耳目,一旦事发,乔家上下几千口人,还焉有命在?”
乔宇澈嘴唇微动,她微笑的瞧着他,明明心中是不难过的,不知为何,那眼泪却是簌簌地往下掉落。
“大哥当日不是说,要为飒飒寻得一门好亲事?这全天下的男儿怎可比得当今圣上?那宫中定然是奢华至极,怎的也不会差过家里的,大哥只当……只当是为飒飒寻了门好亲事罢。”
那宫中自古以来便是吃人的地方,她又如何不明白,她便是没有那个身份在身上,乔家也定然不会将女儿送进宫里去,这话说的,却是在安慰了。
乔宇澈心中难过,瞧着她的脸庞,忍不住手指都扣进了她的肩胛骨:“飒飒,我怎么能将你送到那个腌臜的地方去……你放心,大哥就是倾尽全力,也要保你一世平安……”
乔羽飒还想开口,却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狭小密封的车厢之内,周身软弱无力,想必是被下了药的。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连一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身边坐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见她醒了便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要喝水?”
她听了这声音不禁瞪大了眼睛:“翠儿?”
翠儿没有说话,只递了水送到她唇边,她也不张嘴,水便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她冷眼瞧着,这车厢空间倒也不大,里面也甚是扑通,而翠儿定然是易过容的,换了平常人家丫鬟的粗布衣裳,若是放在人群中,是怎么也瞧不出来的。
翠儿拿帕子轻轻替她拭去水迹,乔羽飒望着她的眼睛道:“翠儿,你可知乔家抗命将我送出来,若是天颜震怒,我乔家会有什么后果?”
她目光微闪,却是依旧闭口不言。
乔羽飒周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停了停又接着道:“你可知我大哥会怎样?”
翠儿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眼角隐隐有水光。
她冷笑:“大哥现在是乔家家主,我被偷偷送走,便是欺君大罪,按大熹律,欺君便是要满门抄斩,我乔家是曙安城首富,在大熹产业众多,早就有皇家垂涎,这次皇榜都到了家里,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机会避开?”
她又停了停,心知这药是下得极重的,正暗自恼怒间,忽然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胸腹之间便慢慢地往四肢中行走。
心底诧异,却是不懂声色,依旧瞧着翠儿的双眼:“若是被抓了回去,再安乔家一个欺君之罪,你认为身为乔家家主的大哥,会怎样?”
翠儿两腿一软,双唇哆嗦着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冷冷地歪在狭小的榻上,望着她并不说话。
只见翠儿一咬牙抬眼望着她:“小姐只管听从公子吩咐就是,翠儿得了吩咐,便是拼着粉身碎骨也要将小姐送出城去,这是大公子的吩咐,翠儿……翠儿……”
那平日里端庄稳重的姑娘这时候却是泣不成声,额头狠狠地叩在了车底:“翠儿定不会辜负公子重托!”
乔羽飒心如巨石重击,只觉得头晕眼花,一时间气的连声音都在发抖:“好啊好!好一个对乔家忠心耿耿的奴才!你这是巴不得乔家上下都死完么!”
翠儿跪在地上低着头,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眼泪一滴滴地坠在地上。
“小姐只管安心,等出啦城,自有二公子接应,翠儿定会回乔家与主子们共生死,以报当年救命之恩。”
乔羽飒冷笑不语,闭了闭眼,只觉得原先在四肢之中游走的那团暖流渐渐地布满全身,手脚之上,竟是慢慢地有了知觉。
她这时候却是不敢动的,翠儿功夫极好,她不敢肯定能不能一下子便制住她。 烟雨落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