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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第九日-子见贪念-喜欢

王都三十日 青果 4760 2021-04-19 19:06

  泞邑算不上大邑,却因为地处大邑商往东、向北的要道之上,加上常年戍守此地的羌师人数不少,却也有超过寻常城邑的繁华。

  计五一到泞邑就闻到酒香,选了一家店,赁两间房住下来,时值日中,计五才住下,便叫任克与隗烟一起去喝酒,任克不好饮酒,隗烟一沾床榻便想好好睡一觉,二人都不愿去,偏计五精神十足,见二人都不愿出门,口中喃喃表示着不满道:“喝一点正好松松骨怎么不好?”

  计五嫌住店的这家就不好,换一家仍是一样,吃到第三家,发现到处一样,也就懒得再动,恰好遇到自王都而来的郑达三人。

  计五与郑达等喝得尽兴,但少见世面的计五也看出三人的不同寻常。

  那个被称为老爷的人和他一样,身上有伤,但掩饰得极好。

  计五无意间将倒满酒的陶碗摆得离郑达稍远,发现他右手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从而看出郑达伤在右肩。

  那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则对郑达有着超出生意人中生徒对师傅的尊敬。其中一个偶尔会漏出一句“大人”,另一个会自以为很小心地碰碰对方的手肘,提醒他说漏了嘴。

  计五看出这些,却并不以为意,哪怕是郑达看向他身上斜背的弓箭,或是看向他额前的奴籍烙印时,偶尔投来的锐利眼神中,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只要不是来追杀他的族人,其余的人和事与他并无关系。

  计五不在乎对方的身份,是什么小臣还是生意人,是贵族或是奴隶,这些都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酒伴。

  而郑达显然是一个很好的酒伴,话不多,却豪爽,一碗一口,毫不含糊。

  双胞胎兄弟喝得不多,而郑达酒量却奇大,在计五已经醺醺然的时候,郑达却宛若无事。

  计五喜好饮酒,却能克制,觉得微醺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才想起没有给店家付酒钱,又折回,对店家道:“两席一起,结账!”

  店家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那边已经结账了。”

  计五一愣,回头看向三人,那位叫郑达的生意人正对他点头示意。

  计五走了过去,道了一声谢,对三人道:“改天有缘,一定让我来。”

  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人打了一个响鼻,毫不客气道:“下次自然该你。”

  计五走到街道,马上要宵禁,巡街的人已在催促路人归家,回房间时,天色将将黑了下来。

  任克睁开眼看着计五,嘴里含混着说:“回了?”

  “回了!”计五将弓弦从身上卸下,靠在床榻的手边位置:“夕食在哪里吃的?”

  任克听计五问起,也懒得动手,嘴巴朝外间努了努:“就外面,等你去结账。”

  三人中,只计五身上有货贝,所有花销自然该计五出。

  计五说了声好,又问:“吃了啥?”

  计五觉得浑身懒洋洋的,随口问道,话一出口,才想起之前觉得店家煮的麂子肉不错,原本想着要带些来给隗烟、任克,谁知和郑达喝得兴起,出门时竟忘了。

  计五略带愧疚,任克半天不说话也没在意。

  酒意袭来,计五和衣而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任克说了一句话,让他瞬间清醒:

  “夕食的时候,隗烟有五次提到你。”

  计五侧过身子对着任克:“她……说了些什么?”

  “其实没什么,就是提起你。”任克嘟囔着,似是要睡着。

  计五默然,任克也不说话,默然很久,计五再次迷糊的时候,任克又一次用一句话惊醒了他:

  “我喜欢她!”

  计五惊得坐起,看着任克。

  第一次见到任克和隗烟时,计五见二人只赁了一间屋子,以为二人是夫妇,不知入夜之后,任克都是捧着铜棒,在屋外靠墙而睡。

  在之后几天的逃亡中,计五得知二人不是夫妇,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其实有一丝丝窃喜。

  但他知道任克和他一样,也喜欢隗烟,但任克很克制,从不曾表露出来。计五不通人情世故,却有一双立于常人的眼,看得出,若干次计五有意无意间看向隗烟时,任克的眼光也貌似不经意地扫过隗烟。

  在屋内昏暗微光下,计五看到任克背对他,面对着小屋另一边的墙。大约是知道计五已经坐起,任克动了动身子,身下的细密的草茎在任克的身下沙沙响着。

  在“眯缝眼”易四淫笑着对隗烟的胸部抓过来时,任克抢在他前面挺身拦在她的身前;在易四把他们和隗烟隔开,狞笑着要把她抢进屋子的时候,任克毫无迟疑地挥起铜棒,朝着易四的头劈下。

  计五拉着隗烟的手逃奔,任克突围追了上来,在他们的身后,是呼啸而至的易人。

  易地的人紧追不舍,这一次的逃亡,和之前的追杀相比,没有戈矛箭矢的夺命,但飞来的石子不时砸中后背,虽不至于受伤,却让三人难受不已。

  易地的人拿着竹竿木棒,在十几丈的身后始终甩不掉,连声喔嚯,紧迫得让三人疲于奔命。

  最先跑不动的是隗烟,她脚下发软,正好一颗石子打中膝窝,若非计五拖着,只怕摔倒当场。

  任克见隗烟几乎摔倒,顿下脚步回看。

  计五与任克对望一眼,非常默契的将隗烟交到任克的手中,让任克背负隗烟先逃,计五拿起弓箭,踹到已经追到眼前的一人,弯弓搭箭,朝追得最后的一人身上就是一箭。

  计五箭箙中只有三支箭,打倒三人,射伤二人,终于稳住局势。

  计五张弓,用仅余的最后一支箭对准易地的人,眼光冷毅坚定,谁敢移动脚步,就将箭矢对准谁,阻吓对方不敢过分逼近。

  计五一步步慢慢倒退,追来的将近二十人却不肯就此放手,计五退两步,他们便逼近一步。计五觉得任克跑得足够远时,转身就跑。

  易人一愣,喔嚯声四起,紧追在计五身后。

  他们亡命逃奔,跑过封林才摆脱易人的追击。

  从那之后,任克背负着隗烟一直没有放下来,哪怕隗烟说脚并没有崴着。

  昏暗的小屋内,计五看着一动不动似是睡着的任克,心想,我知道了你也喜欢隗烟。

  屋内沉寂了很久,计五以为任克真已经睡着时,任克翻身坐起,看着计五:“我知道,你也喜欢她。”

  黑暗中,任克的脸看不真切,可计五还是看到计五脸上有两行微亮的水迹:“可是,她喜欢你!”

  “她喜欢你!”任克不知道计五已经看出他脸上的泪,看着对面的黑影,再次说,声音低沉,透着深深的怅惘与失落。

  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计五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任克,在此之前,他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被谁喜欢过,骤然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不知该怎么说。

  “隗烟是女乐坊的人。”隔了很久,任克又说了一句,喉咙中似有痰梗,显得黏湿:

  “你最好是先知道这一点,若是嫌弃,你明早便离开她。”

  计五的眼睛微眯,他来大邑商的第一天便被一个浓艳的鬼方女子拉进女乐坊中,在屋内昏黄的油灯下欢好一场。

  计五很喜欢那种销魂滋味,但从来没想过为何要嫌弃一个女乐坊的女子。

  但任克这么说了,计五很快想明白任克的意思,于是他的眼睛微眯起来,揣度任克这么说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思。

  “你是轻贱于她么?”

  隗烟是计五喜欢的女人,是从第一眼看到就会心跳加快的女人,虽然他与隗烟可以说已经同睡了两晚,但二人之间除了睡在树枝上的相互护持之外,没有任何旖念。

  他丝毫不觉得隗烟“脏”,哪怕任克告诉他隗烟出自女乐坊。在一颦一笑间,他看得出隗烟的清淡哀愁,也看得出她清丽眼中的纯净。

  因此,在任克说嫌弃之类的话时,计五心中有一丝冒犯的恼怒。

  这种情绪很没由来,隗烟不是他的女人,甚至连认识他,也是在任克之后。

  “好!你这么说,我明白了。”

  计五心中冷笑,说:“我说什么了,你就明白?”

  任克的声音没了上一句的黏湿,甚至没有了惯常的浑浊:“她喜欢你,若你不能接受她,便该离开她,明天一早就走,不要让她空喜欢一场。”

  计五这才知道任克的真实想法,卸下心中敌意,点点头道:

  “好!你这么说,我明白了。”

  这一句和刚才任克说的一字不差,却说得真诚,甚至有些自己也不知道的感激。

  “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她正在被很厉害的人追杀,我是弼人府的人,负责看管她,保护她,我们住进酒肆,就是为了躲开那些要追杀她的人。被关在弼人府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要杀她,这一路来,追杀她的人你也看到了,你若是害怕,也请你离开她。”

  包括酒肆的追杀,还有从王都逃亡的这一路,追杀他们三个的都是计五的族人,不是追杀隗烟,而是追杀计五的。

  计五知道这一点,但当时他存了私心没说,现在想说明白却无法开口。

  但便是追杀隗烟的人来,计五一样会全力保护她,就如从王都来此,中间遇到的那些追杀一样。

  “不,我不会害怕。”计五没有任何犹疑,爱上一个女人,自然该呵护她、保护她。

  “我只是不确定她是不是喜欢我。”计五搔搔头。

  “我知道的。”任克说,微亮的水迹在脸上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弯。

  一阵干草的沙沙声,任克背对计五躺下,脸对着墙,声音不知怎么又变得黏湿:

  “她喜欢你!” 王都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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