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解脱来得太突然
无论活阎王在哪儿,其都是一副被人欠了谷子还了糠的冷脸,脚步迈得跟风似的,三两步就走入殿内,扫视着殿上的人。
其身后还跟着一帮隐月台的人,个个身着金丝玄衣,手持利剑,面色如冰……
他们来势汹汹,怎一个威风足以形容。
“大都督……”
梅萧仁听见有人喊得小声,顺着声音瞧去,发现这略带惊惶的声音竟然来自于文尚书。
文尚书不止惊讶,还一改先前的孤傲,急忙站起来抖了抖衣袖,拱手:“不知大都督驾临,有失远迎。”
周主教和其他先生也跟着行礼,且没有一个人敢挺着腰。
流月的目光投向正中的人,“文大人,相爷让本座问你,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京城,意欲何为?”
文尚书一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应声:“臣听闻犬子在书院受难,前来探望,臣本想告假,但是相爷和大学士都不在京中,臣……”
“你说你来探望儿子,那这是在干什么?”流月抬手,用手中的剑指向苏离身上的伤,“缙山书院的学生,你说伤就伤?”
文尚书即道:“他们致我儿重伤还想推脱罪责,臣一时心急才让人审问。”
赵管家附和:“是啊大人,我家老爷也是爱子心切。”
他的话音刚落,“唰”的一声刺耳,银光乍现且从他脖子前一闪而过。
飞血四溅之际,流月默然将剑归鞘。
赵管家的面目因痛苦而变得狰狞,他紧捂着脖间的伤口,指缝间仍有大股鲜血涌出,如泉水汨汨,湿了双手又浸透衣裳。他已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最终喑哑地倒在地上,咽了气。
梅萧仁站得很近,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她看见赵管家的喉咙被利剑活生生切开,看得无比清楚,那一瞬溅出的血流如惊涛,沾上了她和苏离的衣裳。
文尚书震惊至极,那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仆,而他却连一句“住手”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周主教在内的其他人也是万分惊骇。他们知道隐月台听命于丞相大人,手握生杀大权,素来为所欲为,没想到他们杀人连想都不用想,更别说什么打狗还要看主人。
“工部有审案的权力?”流月冷声质问,“你这奴才是哪个衙门的朝廷命官,敢在此主掌刑罚!”
文尚书的神色越发惶然,再次躬身拱手,“大都督,是臣越矩。”
“文大人还记得规矩?那你说来听听,什么规矩?”
文尚书缓缓言道:“自然是……自然是小案归地方审理,大案则需发往京中上报隐月台,隐月台不审才交由刑部。”
“难为文大人记得,你越权审案,本座看在你认了错的份上可以不追究,但你将缙山书院搅得一团糟,只怕你得给相爷一个解释!”
文尚书连忙表态:“臣明白,等犬子醒来臣便回京,向相爷请罪。”
流月又看向周主教,漠然道:“周大人,要不是本座的人探到书院有异样,你准备何时上报?”又言,“若山长大人得知此事伤了身,你担待得起吗?”
“臣知罪。”周主教埋头拱手。
文尚书无可奈何,心下愈加愤懑。隐月台的眼线遍布天下,他在这儿审案被流月抓了个正着,他认,但是让他放过这些藐视尚书府的学生,他心有不甘!
文尚书指着梅萧仁与苏离道:“大都督,这两个学生是害我儿之人,还望大都督替我文府做主。”
流月扫了二人一眼,眸底仍是一片冰寒,淡淡下令:“带走。”
梅萧仁和苏离被几个玄衣人押着出了尚学殿,跟在活阎王身后。
这个大都督杀人跟杀鸡似的轻巧,落到他手里,梅萧仁心里诚然有点虚,但是自打走出尚学殿,押着她的玄衣人便放开了她,由着她自己走。
旁边的苏离像是被刚才事彻底吓傻了,腿软得没法自己走路,只能被两个玄衣人架着往前拖行。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梅萧仁问道。是去虎穴还是去狼窝,她总得问个清楚,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我管你们去哪儿。”流月驻足,回头瞥了瞥她,随即吩咐,“放了他们,我们走。”
然后,活阎王带着他的手下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的解脱来得太过突然,梅萧仁有点愣。他们落到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手里,反而没事了?
梅萧仁也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安全,看样子是安全了吧,因为文尚书怕隐月台,而隐月台又不管他们的死活,那就是没人再管他们的死活。
*
活阎王在尚学殿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书院就此恢复太平。
梅萧仁叫了两个小厮扶苏离回到行知院,发现行知院外的守卫也已被文府撤走。
苏离还没从这几日的恐惧里自拔出来,瘫坐在桌旁,神志依然恍惚。
后来周主教派了大夫来医治苏离的伤。梅萧仁则坐在一旁,给手背上的伤上药,上完药,她将楚钰给的药握在手里。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人又在哪儿?
她想过去找他,却又不敢贸然出去,怕文府的人还盯着她,进而引得文尚书发现楚钰。
黄昏时分,山雨欲来,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沉。
经历了这一出,苏离像变了个人似的,等大夫走后就将自己封在床幔里,一句话也不说。
梅萧仁打算先让他自己静静,便没去打扰。
白天的一幕幕不断出现在梦里,印象极深的除了殷红的血还是血,让她一次次骇然醒来。
夜已深,外面正电闪雷鸣。
稀里哗啦的雨声充斥在耳边,梅萧仁翻身发现床幔晃荡得厉害,像是有风灌进了屋里。
她用银簪盘起头发,束好胸穿好中衣,下床查看。
本以为是窗户没关严实,她下了床才发现,门没关。
梅萧仁顿觉不妙,走到苏离的床边将床幔掀开一看,里面空空荡荡,不见苏离人影。
她开始担心,担心苏离白天受了太多的刺激会做出什么傻事。
梅萧仁急忙穿好衣裳出去找。
“苏离。”
她撑着伞,一个人在书院里边找边喊。风急雨骤,雨水将她的衣裳也浇湿了个透。
这么找不是办法,她又冒雨去了趟敬道院。
从子时到寅时,周主教派了无数小厮在书院里四处寻找,喊声此起彼伏,就是没有回音。 奸臣当道,县令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