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花了一个星期修复风筝,换掉了断掉的骨架,用竹条加固了重要部位。竹子没晒干,得等到下个星期才能再次起飞。
星期六早上,李石牵着牛出来,其他三人已经等着。
他们兴高采烈去到放牛地,风筝连带着遮雨的篷布已成一片灰烬,两条没完全烧掉的竹片突兀地指向天空。
他们跑近看,发现两条竹片是被人插在地上的。这无疑是一个挑衅,放火的人不是放了火就跑,而是等着风筝烧掉,把没能烧的竹片插在地上才离开。四人围着灰烬愣愣地站了好久,仿佛放火者的笑声还在这里回荡。
他们沮丧地去到树林里,用话语惩罚了一百遍放火者,却不知道到底谁那么可恶。到了中午,姜蓝蓝说道:“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让他赔我们风筝。”李石表示赞同。姜小村看着岑平安,岑平安也看着他,眼睛里有些东西,两人都隐隐约约猜到了是谁。
下午,他们顶着烈日走遍了放牛地,询问每一个放牛的老人。有三个晚归的老人表示昨晚看见三个人在这里点火,其中一个老人还呵斥了他们,怕火势蔓延。那三人不但没有扑灭火,还反骂了老人,老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只记住了一个人的特征。
“那孩子又高又大,说话像打雷,应该是个中学生。敢骂我,要给我知道谁家的孩子,肯定叫他老爸打死他。在这里放火,把草烧完了,牛吃什么?把树林烧了怎么办?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腿都给他打断……”
他们走的时候,老人还在骂骂咧咧。这下子可以确定是谁的,中学生星期五下午放假,路途遥远,星期六才回来。小学里又高又大,说话像打雷的人,只有李明的哥哥李义。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李明算账,可是想到那个六年级的“壮汉”,都有点怂了。李石最害怕,他的身体在六年级的学生里也算高大,可相比李义还是差远。而且从上学期班开始就被李义欺负,被他叫作“圆猪”,被他排挤出同龄人的队伍。
李石表示自己不敢反抗,姜蓝蓝骂他胆小鬼。岑平安嘴里叼着一棵草,姜蓝蓝问他怎么办,他都没有回应,好像灵魂已经飞上天了。至于姜小村,从猜到是李义后她脸色就变了。
姜蓝蓝受不了这委屈,星期一早早就去了学校,等到李明到来,往他桌子上拍了一本书,冷冷瞪着他。她当了三年班长,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有一个震慑人的气势。
李明没底气地问道:“干吗?”
她把问题抛回去:“你说我干吗?”
李明继续没底气地说:“别以为你是班长你就能欺负我。”
她大声吼道:“你知道我是班长,为什么还要做这事?”
李明说:“你为什么说是我?你又没看见我烧。”
姜蓝蓝没说话,李明以为自己赢了。早巡的何敢当听到了吵架声,走进教室,姜蓝蓝看到了靠山,眼泪哗啦啦流下。何敢当问李明怎么回事,李明装作无辜地说:“她说我烧她风筝。”
何敢当问他:“是你烧的吗?”
李明摇头,他在学习上或许不行,但撒谎肯定是看家本领:“不是我,她又没有证据。”
何敢当把两人带去办公室。姜蓝蓝只哭了一会儿,就擦干眼泪,然后冷静分析道:“我并没有提起风筝,你却马上否认不是你烧的,你怎么知道我有风筝?又怎么知道我的风筝被烧了?”
李明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抓着衣服。
何敢当问道:“怎么回事?”
李明害怕何敢当那副眼镜之下的凌厉眼神,带着哭腔说道:“不是我,是李耳。”何敢当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前后缘由,去到六年级办公室,把李耳带了过来。被冤枉的李耳气急败坏,怒道:“你和你哥带我去放牛地,也不说干吗,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去烧风筝。”
何敢当问李明:“到底谁烧的?”
李耳回答:“他哥哥。”
何敢当去把李义带了回来,问他是不是他烧的,李义瞪了弟弟李明一眼,点了点头。接下来,何敢当训斥了李义,李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何敢当说风筝的事,继而说到学习上的事,再说他欺负同学的事。面对李义消极的态度,他越说越生气,自己也乱了分寸,不禁说道:“你这是家教的问题,你爸不懂怎么教你,你妈生了你却不教你,你这叫有妈生没妈教。”
李义嘀咕:“我就是有妈生没骂教。”
何敢当一拍桌子,把在办公室里的学生和老师都吓到了。他站了起来,把脸凑近个头快跟他一边高的李义,瞪着眼恼怒地问道:“你还敢顶嘴?”
李义说道:“我没顶嘴,我就是有妈生没妈教。”
何敢当抬起手,幸好刘育走过来拉住了他。此时他像一团火焰,唯有温柔的刘育能像水一样扑灭。他坐回了凳子,刘育把李义带了出去,和他说了什么,让他回教室了。
何敢当对李明和李耳摆摆手,让他们回教室。他们走后,他想和姜蓝蓝说什么,可是张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也先回教室。”
姜蓝蓝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间就剑拔弩张,也不敢说自己的风筝,走回了教室。这一天的课都上得不太愉快,何敢当也没和刘育说话。老师们上课之前都做了思想教育,强调了尊师敬友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到了晚上,办公室里只剩何敢当和刘育。刘育改了试卷,偷偷去到何敢当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变了声说:“猜猜我是谁呀!”
何敢当被这个幼稚的游戏逗笑了,说道:“应该是一只猪。”
她调皮地说:“猪饿了哦。”
何敢当放下手中的笔,去到厨房煮了饭。这是两人在这里支教的第三年,爱情之花燃烧的第五年,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开始新的生活,早已是相连在一起的两颗心。
刘育说起今天的事,给了他的意见:“不要打孩子,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何敢当点点头,没有说话。刘育知道他想说,于是睁大眼睛,一脸期待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何敢当说:“他父母离婚了,父亲也是个粗鲁的人……我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事。”
刘育鼓励他:“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那么多困难你也照样解决了。”
听到她这样说,他感到心中温暖了许多,笑了笑,继续吃饭。 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