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京都在进行积极的灾后重建中，会津藩的炮击除了蛤御门之外，也波及到了不少平民所在的区域。现在刚刚病好的秀治大人正忙着应付平民的上书，来不及找新选组麻烦。
这次新选组倒是没有什么损伤，最后的战斗也被幕府来的神秘使者接手了。对于近藤勇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情况。
近藤勇很自私，对于他来说，只要新选组可以延续下去，他做什么都可以。
剑斩身，心斩神。
我轻轻挥刀，一刀斩出，分明是相同的力度，但是仅仅在面前的达摩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自从那次战争之后，我的身体似乎加剧恶化了。虽然咳嗽的次数并没有增多，但是挥剑的力度明显下降。
此时我挥出的剑，怕是连最为普通的兵士都杀不了吧？
或许……这也是老头对于我在新选组杀人无数的报复？
不甘心啊，我明明还这么年轻，明明……
“总司，要不你先歇一会儿吧，你拿着刀在庭院站了许久了。”
土方岁三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本来身子就不好，现在虽然是七月份，但是风也是大的，改天没有风的时候我陪你练刀怎么样？”
“不必了。”
我松了口气，无力地拿着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
“总司……你的头发……”
“啊……”
我接过土方岁三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我原先乌黑浓密的头发怎么就全部变白了呢？”
怎么就……全部变白了呢……
“啊，总司，不要太伤心嘛！我跟你说，现在你的头发颜色虽然不一样了，但是这样明显更加漂亮呐！”
“我不是在意这个。”
我摆了摆手，至于是什么事情，我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地将原本想要拿来当作摆设的炼狱剑重新背在了身上。
只要有炼狱剑的加成，我就还能够发挥作为一名武士的力量。
“我出去一趟，和近藤勇那老头儿说一声。”
“等一下，总司……”
看着那名女孩子背着炼狱剑离去的背影，土方岁三怔住了。
“现在正在下雨啊……你不拿伞的么……”
……
我背着炼狱剑走在雨中。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肚子中的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
这具身体……究竟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就像一个被玩坏的娃娃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人世。
“呦吼，这不是樱小姐嘛？怎么样？背叛别人的滋味怎么样？舒服么？”
我轻轻抬起头。
是那天晚上帮助久坂玄瑞斩杀佐佐木小次郎的那个神秘红发女人。
“我在久坂玄瑞身边只是卧底而已，从一开始也没有效忠的意思，又怎么会有背叛一说呢？”
“你可知道你是在对谁说哈？”
红发女人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欢幕府派阀的人，如果一不小心让我生气的话，我可是会让你死在这里。”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我睁眼蹬了回去。
“现在并不是工作时间，我就懒得抓捕你了，如果你再挡在我前面，我不介意将你抓起来移交幕府。”
“把我抓起来？”
面前红发女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让我猜猜，见到那日我的实力之后你还能说出这句话的依仗是什么？是你背后背着的那把宝具么？”
宝具……
我从她的嘴里听到一个名词，不过并没有太在意。
“嘛，算啦，我没有兴趣取走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
红发少女淡淡一笑，让开了道路。
我松了一口气。
我应该不是她的对手，这点逼数我还是有的。
“你是谁？”
红发女人怔了一下，或许是没有想到我居然有胆量询问她的名字。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的名字是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么……
如果是之前的话，我或许还不会相信，但是如果是现在的话……
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织田信长也不一定呢……
织田信长么……还有那个佐佐木小次郎，他们究竟是如何能够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或者说……是如何能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们绝对已经死了，但是不管我信与不信，他们都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
究竟是以怎样的存在方式？难不成是转化成了非人的存在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也想试试。
……
“久坂玄瑞，有人来看你了。”
久坂玄瑞的眼神中露出些许精芒，在看到来人之后又黯淡了下去。
“樱小姐，或者说，我应该叫您冲田总司大人，您来这里做什么？”
“久坂玄瑞……”
我沉默了，默默将手中的好酒好放到了他面前。
面前放着的是最好的酒和菜，买这些花了我半个月的俸禄。
“怎么，酒足饭饱好上路么？”
“行刑的时间到了，就在今天。”
我声音有些低沉，道：“对不起，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随久坂玄瑞一起带给这个国家人民新的生活……可惜没有如果。
我本来便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我所有的朋友都在新选组……我别无选择。
“明天么……”
久坂玄瑞没有吃菜，只是拿过酒壶喝了一口。
“算了，现在死亡对于我这种人或许还是一种解脱。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余下的长州藩军我们没有动，幕……有个人去接收他们当自己的信徒了。”
想了想，我还是将幕府这个词深深地咽了下去。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便是近藤勇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如果我们在同一阵营的话，说不定能够成为好朋友。”
“我们现在难道不就是朋友嘛？”
久坂玄瑞轻轻一笑，道：“我们只是处在对立面而已。这同我们是朋友没有任何冲突。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分得很开。”
“公私分明么……”
我看着久坂玄瑞，叹了口气。
“幕府的做法已经激怒了天下，灭亡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久坂玄瑞咬了咬牙，道：“樱小姐，还请务必帮我一件事情。”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必定帮忙。”
“还记得我们当初说的话吗？”
久坂玄瑞轻轻一笑，道：“陪你逛遍京都我是做不到了，还请樱小姐在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洒遍整个京都。”
“撒遍整个京都么……”
我笑了笑，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以你的身材，死后的骨灰想要洒遍整个京都稍微有点困难啊……”
“哈哈哈，樱小姐这是在夸我身材好吗？你的赞美我收下了。”
我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仿佛在这一瞬间，我又成为了那个背着炼狱剑的神秘少女樱，而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长州藩军领袖久坂玄瑞。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带给人民他们想要的生活吧？”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气氛便不会这样欢快了。
我和久坂玄瑞都有意识地避开了令人悲伤的话题不说。
我和他同时沉默了。
“喂！那个谁！久坂玄瑞！准备好该上路了！”
“我劝你客气一点。”
我回头瞪了那个狱卒一眼，吓得他浑身哆嗦。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谁，但是能够在监狱中携带武器……身份绝对不一般。
“得嘞！久坂玄瑞大人！还请上路吧？”
还请上路吧？我能说不么？
久坂玄瑞苦笑一声，看了看依旧蹲在门口的少女，张了张嘴。
“我走了，再见。”
“嗯，一路顺风。”
就如同老朋友阔别一般，只是我知道，久坂玄瑞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
久坂玄瑞闭着眼睛。
斩首。
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只是这天道不公，为何多做善事却要被众人踩在脚下，多行不义却能够受万人敬仰？
没什么好说的。
久坂玄瑞看了看周围冷漠的人群，其中有很多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贫民。
他们眼神呆滞麻木，除了外形之外，没有一点作为人的样子。
跪下的时间久了，便站不起来了。
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拯救的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久坂玄瑞突然笑了。
顺应天意而行？顺应民心而行？
现在看来，逆天而行的那群人应该是自己吧？妄图想让一群已经变成牲畜的东西重新站起来，简直异想天开。
久坂玄瑞突然释然了。
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只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而已……
长刀挥下，大好头颅腾空而起，满腔热血溅起三米多高。
哪怕如此……也没办法让那些木头一样的民众醒悟。 冲田总司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