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讹咬伤,只有食其血肉才能解毒,这是唯一的解方。”他道。
“那我岂不是非吃不可了?”姜糖暗自郁闷。
“快吃,然后记得十二个时辰内不可开口说话。”
“这又是为何?”姜糖心中隐隐不妙,暗自瞎猜,莫非此肉奇臭无比,吃完容易有口气?
他笑意莫测,“到时你就知道了。”
最终仍然只肯小尝一块肉,小饮一点汤。
古沉为她掖好被子,鼓励她多休息一会儿,最好一觉醒来就是次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当他有事出去后,她立马就踢开被子坐了起来。
外头大铜铃声滴滴答答不绝,显然是村民们恢复了营生,正赶着牲口去交易。
她心里听着高兴,可无奈身子还烧着,没有多余的力气供她蹦跶,才只好作罢此念。
铜铃声一路响了多久,她便清醒了多久,后来晌午时分古沉为她端来一碗羹汤面,见她人还醒着,眼里自有埋怨。
凑过来,他轻轻把面放在炭盆边的小杌子上,招呼她来吃。
屋里被炭火气供得暖意十足,只有小窗边留着一条用来流通空气的细缝,偏生今日又没什么风,自然不大冷,她光着脚,连鞋都没穿就往他身边凑,却又被古沉投来的明明白白的嫌弃给吓了回去,仔细穿好了鞋,系紧衣带,才乖乖地重新凑过来。
是羊肉味的,滋味十足,满屋飘香。
她呼哧一顿,吃完已是满头大汗。
他笑着不语,等她吃完,主动拿出绢子,递给她揩汗,正是她送给他的那条。
“吃饱了?”
“嗯,没有……咦?我是说我没有吃饱……我……咦?”
一连三大疑问,真不是她发高烧发得太久烧糊了脑子,而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正常的表达自己了。
明明她是想说“我吃饱了”,但不知为何,出口却成了“没有吃饱”。
抱着诡异的感觉,她又试了一句,对着大妖说道:“不谢,”说完后,“哎?”
大妖似乎一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并没有吃惊于她的反常,反倒提起嘴角笑了笑,脸上的玩味与昨日听曲时无甚分别:“别紧张,这是吃完讹肉的正常反应,再过几个时辰你就好了。”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不能开口的副作用。
原来这玩意的副作用是出口的话会反着说。
火光中,古沉见她仍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头。
一直郁闷到夜里,她躺在床上翻烙饼,因为前一天睡得太过头,所以此刻压根没有睡意。
须臾,隔壁的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物毁人撒泼的声音。
凭她过人的耳力,根本不需要留意,就能听清楚二人争吵的全过程。
大概就是村长责怪自己夫人为何突然擦脂抹粉,而村长夫人却笑话他大惊小怪,辩驳说家中既来了客人,体面些打扮,也是为他撑门面,但村长又说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该抛头露面,索性判了她禁足三日的惩罚,然后村长夫人就开始天地鬼神要不得地嚎啕大哭起来。
姜糖听着心烦。
又又又是因为古沉。
每回走到哪儿,他身上总是缠着一些个是是非非,那张脸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心里正在偷骂他,须臾,房门却被他敲响。
“别进来……我是说……你爱进不进吧!”
她其实是想说:“进来”。
好在古沉智商超群。
他手执玉笛而入,一进来就坐到了火盆边上,“火都小了,怎不起来撩撩?”
“我正嫌它太小了呢,要撩的,要撩的。”说完她自己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凭古沉的聪明,自然可以将这话正确地翻译过来,于是乎,轻轻一笑,“确实我也觉得有些太热了。”
“那你还拼命往里头续炭?”姜糖腹诽——这会子,是真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大约古沉当夜会突然造访,是不想让她听见主房里的动静,所以才会在深更半夜吹响玉笛,纵使引发成片狗唳也在所不惜。
总之,在当夜他所吹奏的格外柔靡的玉笛声中,她睡得又早又香。
夜半,古沉又吹完一曲,望了一眼睡倒在自己腿上的小丫头,放下笛子,正打算将她抱回床上,却突然听见半句没头没尾的梦呓:“……大妖你真好……”
他指尖一顿,吓得眉头骤拢。
再次够出去的手,仍是被她的梦呓打断:“……好吧,我承认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就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妖……”
他一时失神,半晌,叹了口气。
轻轻为她摘走挡在眼前的青丝,扫了扫她的眉毛,他道:“丫头,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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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时辰后,姜糖终于无碍一身轻,只是手上还得举着一个大白粽子,着实有些不便。
到了告辞离去,都没见到村长夫人一眼,算是她心里的一点小小遗憾。
全村留守在家里的人口都出来欢送他们。
姜糖本来可以直接在村长家门口施术穿行的,却在大家的盛情相送下冤枉多走了二里路,一直走过石拱桥,大家惜惜作别,她才能祭开宙术。
这当儿,雪复又落着,他撑着黑油伞,回头望了村落一眼,此刻依旧衫子单薄,脸上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意。
一穿行回书院,他便收拢回伞,又作回傍在她身边的一只透明大妖。
姜糖先把一半的大包小包给杜韶灵送了去,然后才将另外一半大包小包给院长送了去——全是热心村民的“一点”心意。
院长看见这些大包小包,不对,看到她平安归来,笑容十分甜美满意,“不错,你果然没有辜负为师的期待。”
说完,再无啰嗦,立马就把她扔出了书房。其速度之快,出手之诧然,无不让人生出“这才是过河拆桥的最高境界”的错觉。
姜糖冲着书房大门狠狠吐了两下舌头。
交付完此趟差事,归来后,姜糖正式升为晋级班学子。就连住舍都进行了调整,但仍然无幸与杜韶灵簇拥在一块儿,好在住得也不远,不算太遗憾。
趁四下无人,她赶紧从墙中拆出之前缝进去的宝物,与被褥旧衣打包一处,同时还把新得的珠子混了进去。
这颗珠子,她曾上先后上交大妖与师父,但他们都没要。 这次外挂有点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