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
第50节四十七凶恶的人与温和的人
他们沉浸在浪漫之中的时候,长官迈着快步向他们走过去,并且蹙着眉宇下的眸子里闪烁着怒气冲冲的神情逼视着他们。随后他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把食指伸出来指着他们,并以傲慢的调子向他们喝道。
“你们这对不守法令的家伙,给我站起来。”
吕昊汀把伊搀扶起身后,他向前迈出两个翔步,并站立在伊前方把伊遮蔽着;而在伊看来,他是为了庇翼她才做出这般举动来着。但他并没有像长官一样怫然,而是用和顺的语气告诉长官他们没有不遵从法规,并且强调说他们是好市民。但是长官没有理会他所说的话,并且他继续喝道。
“就是你,你这个鸟人,我说的就是你;看在上帝对人类垂怜的份上,今天我必须惩罚你。”
“长官,我们没有沾惹法规,而今是自由的时代。我们那个……是不受长官制约的。”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柔握把吕昊汀的肘臂挽住了。
“你们那个……是你们之间的事,长官不想干预,也没兴趣过问。但是我所说的事……跟那个……牵不上瓜葛。我说的是……你们目无章法胡乱摆地摊,严重影响市容、严重污染环境。特别是你,你这个可恶的小贩,……今天我必须给你些颜色看看。……还有那些物品,呃……”长官捋着衣袖,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把手伸出来指着吕昊汀的鼻子说。
吕昊汀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之上的眼睛里突然满盈冷峻和高傲的光芒,并且淡漠地凝睇长官。
“长官,那些物品我们统统遗弃了,你就按照你们的法子把它处理吧。反正我们不稀罕它的。”同时依伊说,用纤纤玉指指了指倾倒在一侧的三轮车。
“呃,你这个娇柔的姑娘,我没问你,男人说话,你不要插嘴。那些物品属于违法的……当然会被没收。哼,长官做事,还用得着你这个不谙世故的闺流之辈点拨吗?你这个娇嫩的春闺,你给我放安静一点。……呃,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与纤质女子较真。”长官说,侧脸看见他的下属正显出萧然自得的姿态坐在三轮车旁边的石礅上,并且他滋滋有味地啃着烧饼,于是他就恼火地大声吼道,“小调,坐在那里孵鸟蛋呀,快点过来。”他旋即扔下手中的烧饼,并且用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白色纸巾把沾满油腻的大嘴巴拂拭干净后,他一边把手中的纸巾随意扔在地面上,一边跑着碎步过来了。
在长官向小调喝道时,他们含着窃笑暨带着好奇的神情望向小调。
现在小调来到他们身边并向他们耍威武来了。
“你们俩,给我站好了。别乱动,你们喜欢笑是不是,一会我准叫你们哭鼻子。”小调一边蹙着眉宇说,一边把挎在腰间的警棍拔出来架在吕昊汀的脖子上,并且故意彰露可怕的神情逼视着他。但是他的举动并没有使他感到畏惧索索,他显出镇定自若的神态,不是望着小调,是望着前方的人行道上有个阿姨把脑袋耷拉着行路,并且她是朝他的方向走来。
随后小调把警棍收起来,同时他瞟了依伊一眼。他见到她撩动了一下秀发,而她那个动作在小调看来她显然是刻意不遵率他的指令的。
“站好,别乱动!你这个娇媚的女子。”小调突然对她大声斥责道。随后他含着依稀的笑影面对着长官,并且用貌似充格自信的调子说话。
“报告长官,那俩个小贩已经为被我慑服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
“好,很好,你做得很好。”长官打断小调的话头,并且把夹在手上的烟蒂扔到地面上。“……呃,当然要了……长官自然有好法子惩罚他们。你先站到一边去……”长官把话补充着并思忖起来。
现时小调就退到了一边,但他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威武架势把警棍架在肩膀上,偶尔显露着凶恶可怕的表情,恍疑这些举动都是为了把他们恫吓一番而蓄意这么做的。
“尊敬的长官,我是从台湾来的,看在台湾同胞的情份上,幸望您能宽假……”依伊突然说。
“哼,别说台湾的,就算是美国妞来到这里触动法令了,我们都不能开绿灯把其宽纵的。”小调说。
“长官大人,我知道您的判断力是好的,我确信您凡事都能明察秋毫的。长官,您仔细瞧瞧,我打扮得那么素雅,你瞧瞧我白皙的手腕;不管是正面看,还是侧身看,我也不像街头小贩呀。……长官,我没有触犯法规,我素来就是恪守法式的女宗呀。”
“呃,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小贩。你自由了……可爱的姑娘,你闪一边去,我得惩罚那个家伙。”长官说,打了个哈欠的原因大概是他昨宵跑去小蜜深闺处,以致彼此厮混一夜而导致现时他呈现出精神疲倦的状态。
“尊敬的长官,看在上帝的份上,幸望您宽容他一次吧。其实他不是小贩,是大学生来着。”她说。
“大学生——就他那副熊样还大学生,中国的教育渐摩和教授好像都没有教他毕业后去卖烧饼呀。尚且瞎子都知道他不是大学毕业的,何况老子是明眼人。”小调带着贬笑的调子说。
“他目前还没毕业,长官。”依伊解释道。
“这个属于教育问题——长官管不了。……嗯,靓女,长官看在你懂礼貌的情面上,长官才不惩罚你——而是让你自由了。——你给我闭嘴,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胆敢再插话你就是冒犯长官。你给我闪一边去,我不想对女人动怒。”长官好不客气地说,既而他蹙着眉宇下的眸子里闪烁着忿愤的精芒,并且他继续说话时用食指指着吕昊汀的鼻子。
“这个小厮——他是不是小贩,长官心里自有分寸。他刚才触恼长官了,他亵渎了长官的头衔。长官的头衔是象征着威严。我必须履行职责、捍卫长官的威严。所以我必须惩罚他。”
“长官,这个小厮——他是怎么触犯您的威严的。今儿您老人家道不上恰当的由头,您老人家就不能对善良的子民动怒,上帝多半也不容许有人任意编造一种汗漫的罪状把善良的子民惩罚一番,法度也是这么规定的。不然,您的裁判将要失度,这样您老人家的面子就失光彩了。这个社会是倡导和谐的社会,国家的维纲自然和永远皆不会倾向任何一方,其永远都始在公正的、平等的天平架之上的,而其神圣代表着极轨。”依伊说。
“这个莽夫,他刚才触动了我的脸颊,害我摔倒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所以,长官必须要给这个草包一点颜色看看;否则,长官的威严何在。这年头,附近这一带,小贩实在太多了,要是我每抓一回小贩,就被粗野的小贩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那还得了。长官的脸是象征着威严,既然有人胆敢触动长官的脸,那就是冒渎了长官的威严,长官依法依理都得把这粗野的莽夫惩罚的。……给你脸你不要脸,你给我混到一边去,大嘴巴的村姑。”长官说。
“依伊,你先站到一边去,我不会有事的。”
“不——我不能闪到一边。我要和你一道去抗衡这尘阛的不公。”
“宝贝,听话,站到一边去。你是知道的,宝贝,万一歇斯底里的家伙霎时间他因不慎痫发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你的指尖掼伤了,那可就……我会好心疼的。……宝贝,你大可笃定,我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他带着关切的语气说,并且把双手搭在她的香肩上。当她顾瞻他的眸子里闪耀着夷然自若的神情时,她方步履轻盈地闪到一侧。
“哼哼,你这个可恶的小贩,胆敢蔑视长官。你没事。好,很好,今天我就修理修理你。”小调走到他跟前时,就用警棍压在他的脖子上。随后他便转过身去,以温和的语调询问长官应该如何惩罚那个骄横傲慢的匹夫。
“不必跟他说废话了,先捆住他的双手,免得他乘隙逃跑。然后就惩罚他学蛙跳。”长官说。
“对,长官,这个主意太高明了。我就罚他绕着广场学蛙跳……跳一个来回,二个、三个……”小调兴奋地说。
“哼哼,这个倨傲的匹夫,今番他算是倒楣大了,纵然他家的大婕妈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他矣。”小调用诙谐的调子补充说,并且用绳子把吕昊汀的手腕捆绑上了。
小调拿索子去缚他的手腕时,他没有挣脱,甚至没有反抗;恰恰相反,他是主动地把手伸出来让他去缚绑的。那一刻他认为凭借他们那种卑微的公职——他们是不敢把他如何的。
与此同时,依伊的眸子不是显出焦灼的神情,而是带着镇定的神态望着吕昊汀。她的方寸之所以没有触受打乱为因她以熟虑着计谋如何才能得以金蝉脱壳。
但现在小调已经把他领上路了,如令她再不匡办法把他领回来的话,他将要带着隐痛的方寸及以只好含着怜悯的眼光看着柔懦者以无奈和被迫的举动来承受世上不公的事给他以苦头和折磨。
可是现在事情仿佛有所转机的因素不是她想到好法子使他脱离受苦的畛域,而是小调突然把步履踌躇,并且他回过头来把皱着眉头下的嘴巴牵动起来,仿佛对那举动有所瞻顾。俄顷,他终于踅转回长官近旁,并且以温和的调子劳驾长官进一步讲话。
“长官,如若那个莽夫明儿起不了床,他打电话到我们总部诉状,说我们随意惩罚庶民,那我们岂不是会被顶头上司斥责。”
“你这个懦夫,有什么好堪虞的。上头怪罪下来,我将承担……但不管是依法或依理,我们都是占上风。话又说回来,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惩罚那个小贩,已经算是手下留情的了。若是换了第二拨长官来审问这种卑鄙的小贩,他们定会未动嘴责斥他就先赏他两记耳光了。……你就遵照我说的去办吧。”
长官给小调吃了一个定心丸后,他就迈步前去,并且好不客气地揪着他的衣领叫他往前方广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