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

　　第57节五十四

　　他们迈着步子向前走的时候，小调犹尚含着怜悯和忧戚的神情，静静地望着他们那困顿的步履、单薄的衣袂和清羸的背影；——长官却陷入遐想并深信今宵定能赢钱的结局里，然而他为了消却身上的晦气，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吐出一口清涎，他率真地认为只要吐过玉唾

　　了，而就会有如茨好运降临臻他的身上，于是他浮现出欣喜和自我慰安的哂笑。

　　“你刚才说什么？那好小子就是省长大人和第二任娇妻所产出的矜贵后裔，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仲少爷了，对吗？”长官突然问，并且带着瞀惑的神色望着小调。

　　“也许——是的，长官，如果我没有记错，也许——是的……”小调带着吞吞吐吐的调子说，仍然目送着方才那对可怜的父子，而没有回视长官。

　　“你这个蠢人，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不慎被省长斥话或降职了，你这个草包，……你和你的沙煲兄弟统统都给我卷铺盖子走人。”长官怒气冲冲地说，把手上的烟蒂投擿于小调的皮靴上，既而他用手触动了一下小调的后脑勺，他似乎想把小调那鲁钝的脑袋给拍灵光。

　　“嗳哟，不得了，不得了！我想起来了，他就是省长家的仲少爷，好一个俊俏的小主人呀！”长官用惊讶的调子说，触摸了一下他自己的脑袋；随后他转过身去，望向仍然躺在地面上的吕昊汀和依伊，而且他眼睛闪耀着喜悦的光辉暨情不自禁地吐露宁馨一句话语：“多么可爱的一对璧人！”继而长官腆着肚子，跑着碎步过去了。

　　在长官用手触动小调的后脑勺之时，总算有一些问题萦绕在小调的脑海，甚至肇始深植入他心头。到底是何事使得他有如此触动？

　　其间，他在想到底应该不应该尽他自己的绵薄之力去提挈那对可念的父子，哪怕是给授他们一些钱也算是做了一件公德的事和尽了一份仁义之心。然而他心曲感到矛盾和浸溺于愁怀之中——不知做何等选择的时候，恰好是长官给他来了一个冷不防的举动——这个举动可不是一般的举动，长官触动的不乃才是小调的脑袋，更是深深地牵动了小调以禀性善良的一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虽然生活在这繁盛的、喧嚣的和物欲的尘世，但是在此刻，他已经可煞明晰地感应到自己的仁爱之心未曾因此而被泯灭；他的步伐不再似方才那样踌躇不前和心中不再怀有疑虑，兹他迈着急速而稳重的步履，赶上那一对可怜的父子之后，小调眉宇不皱、高调话不说就把方才放入口袋那一沓零钱掏出并塞到小孩的父亲手上；——一他把钱紧握在手上，同时他蹙着眉头之下那湿润的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望着小调。而且他情不自禁地流溢温暖的泪水。

　　“保重，哥记！鄙人能帮你的是这些了，愿上帝保佑你——一切安康！”小调轻轻地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他感谢过小调的深恩惠以后，他又一次把孱弱的右手伸出，却是紧紧地牵着小厮的左手，迈着缓慢而坚实的步伐向前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