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决死雄风，喋血“5.12”地震]
第3节亡命之路
5分钟的准备时间，全连携带三日份的干粮，铁锹、镐头、救援绳，扑向了重灾区——江北！
我们只有不到4个小时，沿公路开进过于缓慢，等部队赶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只能翻山越岭，纵使危险！
“一排尖刀排，我带着开路，你带二排、三排、炊事班、连部跟上！”连长告诉我。
“不行，你是连长，不能脱离指挥位置，我带一排上。”这是我的意见。
“扯淡，咱俩都是主官，你就带不了连队？”
“我去吧，你们别都别争了。”说话的是副连长。
“我是连长，我说了算。”
“你不能搞一言堂，对吧？”
“啥叫一言堂，老子体能比你好。”
“好个鸡巴毛，你可别忘了，陆大毕业考核的时候，五公里武装越野还是老子替你扛的枪。”
副连长声音突然大起来，他和连长是陆大的同学，说话从不客气，况且扛枪这事也确实存在过，只不过那次是因为连长崴了脚。
“你可是刚结的婚，小日子才起个头，被窝都没暖热呢，要死也轮不到你！”连长火了。
“他娘的，带尖刀排是副连长的责任，你凭什么抢我的活儿？”
副连长嚷嚷完了，便不再理会我和连长的反应，招呼一排人员径直朝山上去了。
手脚并用地攀山而上，根本没有路，山也极为陡峭，强烈的地震震松了山体，再加上刚下过一夜的雨，不断滚落的小石子、泥土块狠狠地砸落在头顶的钢盔上，哐哐作响……
我紧紧抓住杂草往上爬，手上尽管被割得鲜血淋漓，却始终感觉不到疼，心里老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也许我们就可以多救出一条人命！
“指导员，你慢点！”通信员一直紧紧跟在身后，他怕我出意外。
“顾好你自己，我命大，死不了。”
“连长交代的，说你要是摔了，他就揍死我。”通信员喃喃着，更像是自言自语。
“离开连长，你是不是就不会说话啦？”我没再理会他，继续往上爬着。
通信员只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却依旧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越往上，山体坡度越来越大，个别地方几乎达到了90度，幸好尖刀排及时丢下了救援绳，我们才得以继续前进，真不知道副连长他们刚才是怎么上去的？
抓着救援绳，陆战靴用力蹬在湿滑的泥地上，继续往上爬，突然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打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身子已经悬在了半空，晃晃荡荡的，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几百米的高差，山风吹来凉飕飕的，命都吓没掉半条……
这时，上面一大块松动的泥土突然滚落下来，我忙一侧身躲了过去，却正好砸在了通信员的身上。
“怎么样，砸疼没？”话刚出口，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余震，余震来了！”
“抓紧绳子！”我忙喊了一句。
“别怕，坚持住！”
“我们不会放手的，一定抓紧啊！”副连长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充满了焦急。
翻过大山，已是上午10点，一条悠长的峡谷出现在我们面前，大量的单体滑坡将峡谷堵塞的严严实实，而按照地图的标示，只要通过峡谷，前面就是江北县城。
“一起上吧？”连长问我。
“还是分开吧。”我指了指两边的大山，山上不时有石头、土块滚落。
“时间不等人啊！”
“可如果再有余震，造成山体滑坡，全连都埋进去了，怎么办？”
听我这么说，连长点了点头。
“没说的，我带一排先上。”副连长的口气，不容置疑。
“不行，这次我带二排先过，大家都只有一条命，这玩命的活，也不能老是一排来。”说完，连长招呼二排的兄弟跑步进入了峡谷。
10分钟后，副连长带着一排、炊事班也进去了。
我通知三排、连部准备出发，通信员却扯了一下我的衣服，小声地说：“指导员，托你个事呗！”
“有话说，有屁放！”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在我坟头上放点哈根达斯的饼干啊？”
“哈根达斯的饼干？”
“恩，七班长说的，说那饼干可好吃呢。”
我沉默了，望着这个半大的孩子，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就是挺贵的，你少买点，我尝尝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酸酸的，轻轻帮他扣好钢盔的细带，告诉他：“哈根达斯是一种冰激凌，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等抗震救灾胜利了，指导员带你去店里坐着吃，想吃什么口味就吃什么口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
通信员嘿嘿一乐，笑着对我说：“老大，你对我真好！如果有下辈子，我还给你当通信员。”
就这一句，我却不敢再看他的眼。
三排、连部进入了峡谷，一切还算顺利。
“看着点两侧，注意躲着点！”我大声嘱咐着。
根本就没有路，忽高忽低地在峡谷中穿梭，陆战靴沾满了泥巴，笨重的要死，不一会大家就气喘吁吁的了。
“八班长，拽着点你们班小不点。”
“石头，你他娘的快点。”
“老七，你们班全是娘们吗，这么拖拉？”
“妈的，老九他们怎么还没上来？”九班一个战士刚才翻山的时候崴了脚，肿的老高老高，拖慢了全班的行军速度。
“加快速度，一定要加快速度。”三排长挥舞着铁锹，前后招呼着，时不时还骂两句脏话，两次尖刀一次没当上，他心里窝火。
但毫无疑问，他的话是完全正确的，速度，速度，只有加快速度，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开余震。
突然，脚底一打滑，身子一个趔趄，我摔了个四仰八叉。通信员赶忙跑上来扶我，却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轰隆”声响，好大的一声，很吓人。
“余震！”
“妈的，余震又来了！”
话音刚落，大地便剧烈地摇晃起来，比刚才的那一次要强烈得多，我看到所有的人都被晃倒在地。
通信员估计是主流电视剧看多了，一下子趴在了我的身上，只是用力大了点，压得我胸口一阵疼。
匆忙推开他，无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我的天呐，头顶的部分山体已经摇摇欲坠了，这要下来，我们可就全部洗白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嘴里怒吼道：“快跑，快跑啊，等着活埋呢？”说着，手脚并用，连拽带踢地唤起躺在地上的战士，恨不得长出个三头六臂来。
大家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跳起来往前跑去。
“三排长，你先走，我等九班！”
“不，你先走，我等！”
“这是命令！”
三排长看了看我，骂了句“妈的”，也跑了。
我回头一看通信员，这孩子还呆在我旁边呢，于是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怒骂道：“狗日的，赶紧跑哇！”
“那你呢？”
“我等九班。”
“那我也等九班。”
“滚！”我冲他怒吼着：“跑出去一个算一个，你没必要陪老子送命，明不明白？”
通信员含着眼泪走了。
大块大块的山体开始倾泄下来，清晰地听见粗大的树根“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各种石块、泥土、大树无情地砸落下来，轰轰隆隆，一片嘈杂……
等带着九班冲出峡谷的时候，我瘫倒在了地上，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