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那年，从脆弱和煎熬中开始]

　　第13节手掌拍军刺

　　那次谈话过后，日子还是痛苦地一如既往，听说其他学员队已经有退学的了，有身体原因被退的，有训练跟不上被退的，当然也有受够了这份活罪主动要求临阵脱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是怎样，只知道哪怕是累死在这，也不能主动提出退学，对不起父母，更丢不起这份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被子不再被扔，紧急集合不再出糗，牢骚也懒得发了，国庆阅兵的日子也快到了。

　　然而，就在阅兵前几天，出事了……

　　看过天安门国庆阅兵的都知道，操枪方队的三动枪响是最出彩的，铿锵有力、悦耳动听。但练过操枪方队的苦逼孩子们却都清楚，这三动枪响很难练，要把枪拍响而且拍到一个点上去，难上加难。

　　那天清晨，天气有些冷，人难免就有点缩手缩脚的，拍抢拍得手生疼，而且还拍不响。老规矩，负责排面的班长让我们拍地，就是拿手掌不停地拍击水泥地面，这样子，要不了多久手掌就麻木了，拍起枪来也就不知道疼了，自然也就容易拍响。

　　正拍着地的功夫，忽然训练场那头就闹哄哄起来，隐约看到有人被匆忙带走了，我们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跑出队列过去围观，只是边训练边在心里猜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当时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出事了，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午饭的时候，黑铁塔和老炳都不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胃口也没了，漫不经心地扒着饭，耳朵却在努力搜寻着，期待有人会谈起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可惜，新训那会吃饭不让说话，食堂里除了吃饭，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一直等到吃完出来集合，听到几位班长小声议论，才断断续续明白了上午发生的一切。

　　原来，昨晚第1排面有人老踩不上阅兵的鼓点，被淘汰到预备方队去了，也就是说第1排面出现了空缺。于是，老炳的机会来了，因为他个子本来就高，而且这段时间训练也挺努力，负责第1排面的黑铁塔有意照顾自己的弟子，就向队长推荐了老炳。

　　却不成想今天一早的选拔，尽管用上了浑身的劲，但可能是天气太冷或者枪身护木太紧的缘故，老炳还是没能将枪拍响，直接被队长给否了。黑铁塔很生气，就激了老炳一句：“连个护木都拍不响，你还能干什么，拍枪刺好了！”熟料老炳这傻孩子想都没想，照着刺刀就拍了下去，军用刺刀啊，手掌顿时扎个对穿，鲜血飞溅……

　　最终，老炳没能参加阅兵式，黑铁塔被警告处分，虽然连续三年拿了优秀士兵，却依然没能转下二期士官，年底就退伍了。可怜的黑铁塔，只是想照顾照顾自己的弟子，却不成想却害了老炳，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武功俱废，前途尽毁。

　　现在想来，黑铁塔其实人挺好的，虽然训练上严格些，但生活上还是很关心我们的，就是不大善于表达。前些年，酱鸭去东北接兵的时候，专门绕道去看过班长，说班长退伍后，办了个养猪场，娶了嫂子，生了对双胞胎，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阅兵前两天，我们正式取得军籍，被授予学员军衔。穿上笔挺的87式尉官夏常服，戴上了红肩章，在天安门前的观礼台上，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我们庄严地举起了右手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背叛军队！”

　　那一刻，叱咤风云、雷霆万钧、热火燃烧、军魂呼啸，从此，我们融入了共和国武装力量的战斗序列，洪流滚滚，铁甲百万……

　　宣誓后，我们在天安前照相留念，那个时候，学员的肩章，陆军是红的，海军是黑的，空军是蓝的，个人认为，比现在的一条杠好看。照片洗出来后，每个人都把照片寄回了家，除了住在医院的老炳。后来妹妹告诉我，爸爸拿着照片挨家挨户得瑟，但妈妈看见照片却哭了，念叨着“瘦了，怎么这么黑啊！”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在母亲的眼里，儿子永远是心头肉，无论挣没挣到钱，当没当上官，都是。

　　因此，奉劝各位，不管在外面混的怎么样，抽空多回家看看，至少也要打打电话，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妈，美国总统也只有一个妈！

　　当我们正步操枪通过主席台的时候，如群山列队，似四海奔腾，军乐震天、气势如虹。尽管有很多的遗憾，但无论如何，造孽的新训结束了，万岁！我们把军帽甩得老高，庆祝自己劫后余生，队长也不管，只可惜，酱鸭的帽子被人踩了一脚，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