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那年，从脆弱和煎熬中开始]

　　第12节老炳落选阅兵方队

　　重回队列训练场，全队打乱建制，参考之前的单个军人队列动作训练考核成绩，抽组了一个80人的阅兵方队，一个45人的预备方队，准备参加学校国庆节阅兵式。

　　阅兵方队按高矮顺序，编成8个排面，每排面10人，队列动作特别出色的站排头、排尾以及排中间，叫做“架子兵”，是一种潜意识的荣誉。班里的哥几位，虎子是第1排面排头，许诺在第6排面，老管、严实在第7排面，老炳和萌萌则因为动作不大协调被淘汰了下来，编入了预备方队。酱鸭和我在第4排面，酱鸭是排头，我属于充数的，和我们编在一个排面的还有“裤衩哥”薛凯琪，还有那个水淋被子猛男刘恒。

　　而我们的班长黑铁塔，因为和队长一样都是粗人，两人臭味相投、惺惺相惜，被委以训练第1排面的重任，平时则依旧负责我们班的教育管理工作。

　　那天晚上，轮到我们班担负枪库值班。看枪，那是当时我们梦寐以求的一份活，虽然要住在散发着浓烈枪油味的库房里，但可以不用参加晚上的体能训练，第二天早上也不用出早操，那可是绝大的福利啊。

　　照道理来说，这种“好事”一般都是派给预备方队人员的，具体到我们班，那就是老炳和萌萌，因为阅兵方队的训练任务很重，时间很紧。

　　但是老天开眼，那次的那次枪库值班任务，黑铁塔居然派给了我和老炳，只是临走的时候，黑铁塔把我拉到了一边。

　　“劝劝王炳坤，让他想开点。”黑铁塔嘱咐说。

　　“怎么劝啊？”我一脸茫然。

　　“这你自己想办法。”

　　“我不行的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听见没，算班长求你。”黑铁塔小声说：“你点子多，跟他关系好，没问题的。”

　　我还想再推脱，看到老炳看着我们这边，赶忙闭上了嘴。

　　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啊！

　　于是那晚，我和老炳有了第一次较为深入的谈话，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时并不爱说话的所谓将门虎子，其实和我们一样，也有着极为苦逼的内心世界。

　　记得那天的老炳，靠墙坐在地上，眼睛望着窗外，也不说话，一副欠他谷子还他糠的表情，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抽完一支就双手抱膝，将头埋进去，偶尔咳嗽一声。

　　我也搞不清楚他从哪里搞到的烟和火机，因为新训那会新学员是不让抽烟的，严实偷着躲厕所抽了一次就被区队长逮住了，罚他刷干净了整个学员队的便坑，恶心得那天晚饭都没敢吃。

　　等抽到第七支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夺下老炳手里的烟卷，丢出窗外。老炳作势要抢，却又颓然地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依旧将脑袋埋在了两膝之间。

　　我没理会他，打开了枪库的所有窗户，好让烟雾赶紧消散，要不然被巡查的队干部发现，少不了又是一顿批。再说了，这东西呛人又难闻，危害健康，而且还超级费钱，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抽的，也不怕抽死。

　　许久，老炳缓缓抬起了头，眼睛血红血红的，有点吓人。

　　“老徐，你说用三十年时间换肩膀上一颗金星，有意思吗？”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

　　老炳叹口气，喃喃自语地说：“是啊，我也觉得没意思！”

　　其实，当时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因为我们家祖孙三代都是农民，没人当过官，更别说将军之类的高官，我怎么会知道。这就好比你问乞丐，鱼翅汤好不好喝呀，他肯定也摇头，是不是？

　　“兄弟，透露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恩，你说。”

　　“我爷爷以前是将军，我爸今年也该提将军了，可我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炳撇撇嘴，叹口气。

　　“我们都知道！”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老炳显然有些意外。

　　我没说话，出卖别人不是我的习惯，虽然我并不喜欢严实这种包打听的性格！

　　“知道就知道吧，笑话就笑话吧，反正一个连方队都上不了的人，难免是要被笑话的，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重复着队长的话：“只要努力训练，预备方队的人员还是有机会上方队的！”

　　这话，假的连我自己都不信。

　　老炳看看我，转头自嘲地笑笑，眼光却再次飘向了窗外，那个不知名的远方。我能感觉得出来，这孩子心里肯定还藏着有事，只是暂时不方便告诉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