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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雪乳黎祈(07)

放开那个小和尚! 汪燃 5042 2021-04-17 09:04

  这会儿什么“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对石三娘而言都是瞎扯,也就这有小月牙这等浑不知事的小丫头才有兴致折着一簇桃花,一步走三步跳的。

  小儿无知,真是最大的幸事了。

  依着记忆,石三娘寻着了那处前几日见着的院落。上回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今儿仔细一瞧,这红墙小院虽然有些破败的气息,却也被收拾地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看院里摆设也正经雅致得很,不是什么妖妖娆娆的人家。

  小月牙蹲坐在墙角的石墩上,很是无奈的看了看天,再看了看趴在人家墙头、伸长个脖子往人家院子里各种全方位目光扫射的石三娘,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不是我英明神武的老板娘。

  “你们是谁?”一浑厚的男声响起。

  奇怪,这院子里分明没人啊。

  “你们爬我家墙做什么?”男声夹杂了一声狠戾,惊的石三娘背后一身冷汗。手臂突然软绵无力,支撑不住,笔直地从墙头落了下来。

  一个强壮而有力的肩膀接住了石三娘,将她抱起……

  对不起,以上纯属臆测,事实是石三娘一个没稳住从墙头跌下来,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没有什么救美的英雄,只有两个飞快弹开的身影。

  石三娘打定了主意要再给小月牙喂几日豆腐。

  兀自揉了揉献给大地摔疼了的膝盖,心里暗搓搓地给小月牙和杜家大郎记上了一笔。

  男人眉峰皱蹙之间,隐隐蕴藏着一股杀气、一股风雷。

  挥挥衣袖、掸了掸沾染的灰尘,站定立好,三娘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无奈抬眼:“杜先生,久违了。”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眉眼渐渐舒展,男子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是石老板啊!这不前几日刚见过,您贵人多忘事,这就不记得了?”

  “前几日?”三娘眼中慌乱一闪而过:这家伙早就发觉被人跟踪了,居然不动声色。光天化日,天理昭昭,这做贼的也敞亮的很啊。

  只是这会儿石三娘才比较像那等梁上君子,人家杜忻可是端着一张国字脸正大光明的很。

  杜忻任凭石三娘装傻,也不戳穿,只礼貌地邀三娘和小月牙进院子里略微坐坐。

  还是一副正派模样,穿一身藏青长衫,理着连发丝儿都一丝不苟的三七分油头,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倒是掩去了不少黄金瞳的神采,手背在后头,大步流星地领着石三娘往院子里去。

  “衣冠楚楚”石三娘默默在心里接着念了句“此处消音”。

  左右里外仔细环顾了好久,院里半个人影也无。

  倒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前几日大白天撞了阴?

  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吧。石三娘揉了好几下眼睛,不甘示弱的想要在墙上瞧出个窟窿来。

  “寒舍简陋,石老板不要嫌弃。”说着沏了一壶白水,端了一碟儿瓜子放在桌上。

  想来院子里不常有客,一应待客物什都无,茶杯却正好三只,整整齐齐摆在三人面前。

  石三娘拿起杯子在手上转了圈又放下。

  “这屋子倒收拾的干净。”石三娘开口道。

  “也就图个清静。”杜忻接招。

  “我今日来不为别的什么。”

  “您不用看了,这屋里就我一人住。”

  “是吗?”石三娘装作抿了口茶水。

  “明人不说暗话。”

  “您说。”

  “杜先生,您到邺都来做什么。”

  “这是我家乡,我为何回不得?”

  石三娘笑了笑,不作回应。

  “您打算就这么过着?”石三娘四下里打量了下,语气带了些嫌弃。

  “不然呢,我们寻常人家可比不得石三娘这么阔气。”

  石三娘瞥了眼杜先生脖颈露出所穿的暗纹烫金里衣,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

  睁眼说瞎话。

  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弯来绕去,都说不到点子上。

  “巧姐儿的事,三娘准备怎么办呢?”

  石三娘诧异道:“这话不是应该问杜先生您么?”

  杜忻笑而不语。

  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什么药。

  “石三娘是个生意人。”杜忻终于开口。

  “您是想要个什么价?”石三娘觉着有点意思了,这是被讹上了呀。

  “谈钱多伤感情呐!”杜忻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尔等铜臭味甚重。

  “肯定不会教您难做。莫不如,我向三娘讨个承诺?”

  人情债最难还了,三娘可不想给自己日后惹什么麻烦。

  “我们还是谈钱吧。”一脸正经。

  “您给我个许诺 ,我定不会教您吃了亏。”杜忻身子向前探了一寸。

  “要是我反悔了呢?”

  “石三娘这么讲诚信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反悔呢?”杜忻故意摘了眼镜、凝视着石三娘,“是桩绝不会赔本的买卖,我保证。”

  石三娘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稀里糊涂脱口就答应了。

  夜里回想起来,总觉得这杜忻处处都透露着古怪。明明是个妖怪却换了副模样藏在这人世间,究竟有什么企图?为什么一定要扮作巧姐儿的丈夫?

  心里总有个疙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好盯着帐顶发呆。

  好半晌,才窸窸窣窣地起身,随手披了件衣裳,从床下不知何处取出来一个木匣子。石三娘就这么跪坐在床边,摩挲着匣子上头繁复的花纹,也不打开,就这么翻来覆去在心里描着样。

  寂静片刻,微蹙的眉缓缓舒展,浅细浅淡隐入双鬓。

  杜忻与金巧和离这日黄历上写着:日值月破,大事勿用。

  两人却都乐呵呵地毫不避讳,直道:“先破后立嘛,是和离的顶好的日子。”

  很是干脆利落地离婚协议书上签好了两人的名字,这礼就算是成了。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离异人:杜忻、金巧。”

  “见证人:石璃(石三娘故意写的别名)、杜骁。”

  小月牙左看看右看看,奇怪地打量着这一桌大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口是心非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睦至极的温馨笑意。

  起码不经意间露出的七分笑意是真的。

  自古国人似乎就喜欢边吃饭边把问题给解决了。是了,又不是什么牵扯生死的恩怨情仇,何必那么斤斤计较。都道成事酒席间,哪有什么坐一起好好吃顿饭还解决不了的呢?

  席间,宾客也算尽欢。

  尤其巧姐儿端上的一盅不是“泰山三美”的豆腐汤,着实让众人惊艳了一把。

  有些儿像广陵“狮子楼”的“文思豆腐羹”,只不过处理地更精心了些。洁白胜雪的琼浆宛若画纸,一朵朵桃花嫣然探出头来,缀着滴滴新生的翠绿。粉嫩的丝丝“花瓣”在“雪乳”上盛开飞舞,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画里、从纸上、从碗里跃出来似的。好一幅桃花笑春风!

  馥郁的奶味儿里浸着淡淡的豆乳清新,还夹杂了若有若无的青草香气。

  真叫人口水直下三千尺,可面对这画一般美的吃食,真真有点下不去手,生怕毁了这意境。

  幸好石三娘将大家从纠结中解救了出来。

  “这菜名儿就叫'雪乳黎祁'。'桃花'自然是巧姐儿做的粉嫩豆腐,讨个好彩头,叫回古称'黎祁'了。只是这颜色嘛,可比桃花渍染的还像桃花。可不正衬了今儿'人比桃花娇'的巧姐儿么。”

  巧姐儿不好意思的躲在杜骁后头,双手抹帕子掩着两颊害羞的绯红。

  “雪乳自不必说了,就是个陪衬的'画纸'。至于这'黎祁'和雪乳——”

  石三娘拖长了尾音,刻意卖了个关子。

  “仅我'石头醉'一家,绝无分号。”说完狡黠地笑了笑,眼里闪着得逞的晶亮。

  果然不出所料,“雪乳黎祁”成了日后“石头醉”名头甚响的招牌之一。

  只是这里头的故事,怕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知晓内情的人往往在听说的一瞬间恍然大悟。

  “哦!原来杜掌柜就是这么来的'石头醉'啊。”

  是了,这鱼光见食不见钩,人见利不见害呀。这不,讨债的就来了么。

  杜忻要的价也不多难办,不过是叫石三娘劝说金巧和杜骁将自个儿带的一位小男孩认作了“螟蛉”(义子)。而他自己也没落下,在和离的后一日就悠哉悠哉的亲自上了门,“求”石三娘收留自己,说自个儿不仅打的一手好算盘,还是当说客的好手——这点石三娘已经见识过了,毋庸置疑。

  石三娘扒拉扒拉手指算了算,眯起一双桃花眼儿,扔出一句话:“包吃包住,工钱三吊钱。”

  “好!”杜忻立即一口答应。

  “三娘就不好奇我真名是什么?”杜账房倚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珠,突然问道。

  “美人肝预定一份,三两。”石三娘聚精会神地对着账本,眼皮也不抬一下,“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满是轻松随意的语气:“你到底叫什么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选择了这个名字。”

  “你选择的这个名字,就是你慎重许下的诺言,是你承诺要成为的人。”

  末了,石三娘将手中的湖笔搁置在砚台上,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得要将人吸进去的金色眸子,郑重地喊了一声:

  “杜忻。” 放开那个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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