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尤其在大学以前,大家普遍有个尿性,不怕老师,也不怕家长,但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就莫名地充满了令人恐惧的力量,正因如此,三中都管的那么松了,翘课的学生倒也真不多。
我心里知道教导主任还找了一个人和我一起做黑板报,再联系他出现的时间和教导主任要求的板报截止时间,大概也清楚他是谁。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我和他倒还真是像一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死压着最后的点来完成任务,这可不是我有拖延症(其实就是拖延症),我只是因为要放长假了,太过激动,以至于死活不愿干活而已,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我用白色粉笔画出一条长长的线,抬头望了他一眼,丢给他两根粉笔头,傻笑道:“你完成你准备的,我完成我准备的。”
除了在杂志上摘抄的文章和我自己写的一篇很短的小短文,我内心还有些跃跃欲试,因为我一向喜欢画画,但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画,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虽说这只是爱好,但我很想知道在别人眼中我是什么样的水平。
当然了,以我这怂逼个性,别说真的画上去了,就连想都不敢想,毕竟画上去虽然没什么人去看,但全校的人,都有能看到的机会,想到这里我就心里发慌。
我会突然想到这些,完全是因为陈年,前几天同他还有徐婷婷谈到黑板报的时候,他虽然对我这么过时的行为表达了无比的鄙视,但却说出了令我十分想要行动的话:“方琪,你不是很会画画吗?不如画一幅上去,不然一黑板都是汉字,皱巴巴的,丑死了。”
这厢徐婷婷淡定不能了:“哦买噶!方琪你竟然会画画!”
我毫不犹豫地甩她一个白眼,老娘分明看起来就一副多才多艺的模样好不?
我有些开心。
虽然不知陈年是有意客气还是说的真话,但他那句“你不是很会画画吗?”,多多少少给我虚荣心极大的满足。
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我的爱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方琪,你画的很好。
不管是父母,还是亲人,所有人都在从为我好的角度出发,去否定我好喜欢好喜欢的东西,偏生这所有的否定,都出自他们满腔真心的好意,都出自他们发自内心的“为我好”,我拒绝不能。
但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理应有自己的想法,我理应走和别人不一样的路。
所有,很感激他这句话。
说回来,感激归感激,怂还真是我永远改不了的性子,虽说距离他鼓励我画画才不过短短几天,但我已经彻底地怂了,所以,犹豫了五秒钟,我绝对让排版松一下,纯文字。
没办法,我在画画这条路上获得的支持原就少的可怜,若是画出来,底下围着一群同学说这是谁画的啊这么丑,那我的小心脏可就真的受不了了。
毕竟自恋,自己安慰自己画的很漂亮,可是我坚守梦想的最后防线啊。
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陈年同学。
我觉得陈年对于他插手的事情,都有着谜一样的执着,就比如我画画这事,他也只是在某一天,因为调皮作死,发现我在画画,然后又在某天,随口一提我画的很好。
他好像对这“随口一提”比较上心。
我正暗暗下决心忽略他之前同我说的在黑板报上画画的话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突如其来被拍了一下,还是从后面,这可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猛地一个哆嗦,回头去看谁那么欠揍背后拍我,当然,我忍住了骂人的冲动,这个点会出现在教室和操场以外地方的人,肯定是学校的老师书记什么的。
但我回头。
陈年。
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海市蜃楼?没听过幻觉会有实体的呀……
陈年这会儿不应该是在上李夫人的体育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他一把打下我的胳膊,“干嘛呢?”
我还在持续呆滞中,有些机械地回答:“在写黑板报。”
“哦,”他哦了一声,转头若无其事地看了旁边的学校名人一眼,而后问我:“你想的怎么样了?”
这回我是真懵逼了。
这货难道是记忆差错,误以为他已经跟我表白了?别傻了啊陈年同学,你丫的要是表白,我还用想?
所以,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我挠挠头,在我大脑里把最近和他说过的话翻了翻,确认我没有到需要喝脑白金的地步。
或许是看出我的疑惑,陈年指了指黑板,十分淡定地跟我说:“就画画啊。”
我一惊。
原来他还记得这事啊。
感情这是特意翘课来督促我来着?
妈呀好感动,要不要以身相许呢。
怎么说,在体重上,我和他也是个对等的人啊,都是妥妥的一百三十斤!
“不要。”我眨巴着眼睛,小声说。
“为什么?”
我把头低下去,企图让他无法同我对视,以为这样多多少少能掩饰我的心慌,但事实上并没有,去掉很多外在的因素,但就我个人来说,我也很想画。
可是……
哎,我摇摇头,我果然天生就是让很多人失望的性格啊。
“为什么要画?”我反问他。
“因为你喜欢。”他语气坚定,我自愧不如,“方琪,我冒着被李夫人抓住跑圈的风险过来,不是为了看你这副模样,我大致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画,本来呢,这也不关我的事,但我这人就这样,插手的事情就想看到最好的结局,所以方琪你听我说,太过脆弱的东西,不配称之为梦想。”
我怔住。
还未待我说些什么,他已经带着一身显而易见的不满和即将奔腾的怒火走开了。
夕阳西下。
半边天血红。
一切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便是那墙那瓦,也因着岁月消逝而渐渐改变了颜色,消失了棱角。
唯独他的背影,依旧坚定如初。
一如我爱上他那一瞬间。
我想,到了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了。
“你喜欢画画?”陈年走后,年级第一周恒一问我,语气夹杂着不可或缺的漫不经心,说不清是看穿一切的淡然还是蔑视。
若是搁以往,我一定会一口否定,因为我总想死要面子,但是今天,我不想了。
兴许是陈年的话给了我提示,也兴许是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又兴许是我难得的性子好强了起来,不愿在这些家长老师口中的好学生面前丢了气势。
谁知道呢?
我握紧拳头,嘴巴几张几合,挤了半天,终于一锤定音,艰难地吐了出口:“是啊。”
说出来,竟只觉无比轻松。
周恒一又用他那仿若看穿一切遍历过人生所有沧桑的眼神看着我,用一副好心人的语气跟我说:“画画是没有前途的。”
我就是讨厌这类人。
他们永远用一副关心你的模样,站在他们自以为“好”的角度去思考,把他们觉得好的东西强加在你身上,用他们觉得正确的做法教导你,你还不能发火,因为他在“关心”你。
我强压着内心的不满,说话已隐约有些怒火,道:“嗯,我知道。”
但他好像全然没有看出这些,自顾自地说道:“不过现在这社会,家里没关系做什么都一样的没前途。”
又来了,又是这种口吻…话说孩子,你才多大就说这些话?什么年纪思考什么事情,这才是你应当做的,好吗?
我没说话。 最萌颜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