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桃跟保罗坐在起士林-巴德餐厅靠窗的位置，从这儿可以看到灯火辉煌的西式风情建筑，让人有种精致浪漫的感觉。
这时服务生过来，俯下身小声问道：“先生，小姐，请问点什么菜？”
保罗很绅士地让季小桃点菜，他明白，季小桃今儿可不是跟他来约会的，而是跟他说，来品尝一下起士林-巴德西餐厅菜肴，学习经营跟服务。
季小桃再也不是第一次到起士林吃饭嚷嚷菜贵的乡下丫头，带着跟经常出入高档餐厅的范儿，很随意地道：“来瓶法国拉斐红酒，再点两份法式牛扒，搭配蔬菜和巴黎式土豆泥，牛排要五分熟。”
“先生，小姐，你点的法国拉菲红酒比较贵，一瓶要四十块大洋，你们是今晚餐厅的尊贵客人，将为你更换一套银质餐具。”服务生那态度好得快给跪了。
季小桃点了点头，语气淡淡道：“没问题。”
保罗眉开眼笑，今晚至少可以品尝一瓶好酒，四十块大洋的红酒，平时他可舍不得喝，他知道，在津门的中餐厅，十几块大洋就可以办一桌席面。
很快红酒拿来，经过保罗很专业的鉴定后，确定不是假拉菲，示意开瓶，服务生将酒打开，然后倒在醒酒器中醒酒。
保罗给季小桃介绍道：“早在1855年万国博览会上，拉斐庄就已是排名第一的法国名酒庄，拉菲红酒的特点是平衡、柔顺，入口有浓烈的橡木味道，十分独特。”
季小桃示意服务生斟酒，然后双手捧着红酒杯，很专业地摇晃着酒杯，嗅着拉菲红酒的橡木香气，很是享受，连在旁边服务的服务生都感觉得到这二位是社会的上等人。
菜上得很快，过了几分钟，牛排上来了，季小桃认真看了看，然后切开，俏脸上刷满了轻视，揶揄道，“我点的是五分熟牛排，这是几分熟，快八分熟了，而且牛排表面都烤焦了，你们主厨以前是烤串师傅吧？”
一般中国人吃不惯五分熟的牛排，起士林-巴德西餐厅一般做的是八分熟，所以厨师也没多想，还是照着八分熟的煎上来。
遇上一个找茬的主了，服务生心里叫苦不迭，陪着笑脸道歉。
保罗替服务生圆了两句，“小桃，吃饭吗，开心点，不要来生气。”
季小桃那双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的眼睛一瞪，提高了声音道，“拿回去重做。”
服务生将菜退回起士林-巴德餐厅后厨，对主厨巴德道：“客人说烤焦了，她要的是五分熟。”
身材高大的巴德主厨一看那牛排，确实煎老了，顾客点是五分熟，对满头是汗的二厨喝道：“真是个废物点心，一边呆着去，连个牛排都煎不好，还起士林餐厅二厨呢，又被退了一次，造成的损失扣你的工钱。”
二厨跟个委屈的小媳妇辩解道：“现在天儿热，牛排都是放在冰窖里，如果放在外面，时间久了要臭，时间不够，客人只要五分熟，里面还不能凉，怎么做，一般中国人很少点五分熟的，都是八分熟的。”
主厨想了想，干脆先在热水里泡泡，再来煎。
十几分钟后，第三次牛排端了上去，季小桃拿起刀叉将牛排切开，一付刚要享受美食的样子，结果切开一看，又摇了摇头。
这次服务生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是主厨做的，你还不满意，拖长了声音问：“小姐，又怎么了？”
季小桃静静地看了服务生三十秒，看得他心里发毛，这才提高声音道：“怎么了，这是五分熟的牛排吗，里面的牛肉颜色都变了，不是煎牛排，倒像是煮牛排，你们这是一家什么样的餐厅，在这么好的地段，装修得这么好，却连五分熟的牛排都煎不好，好意思吗，还问我怎么了，我花钱是来受气的吗？”
周围的不少客人都被惊动了，纷纷看了过来。
本来快乐地品着拉斐红酒的保罗也感觉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一下就被围观了？
“这姑娘谁啊，看模样挺标致的，跟洋人在一起，不会是舞女吧？”一个纨绔少爷喃喃道。。
“我感觉是外国人包养的女学生，还敢到起士林餐厅找茬，一开口，一股浓浓暴发户气质扑面而来，也不想想这是高档西餐厅，给袁大总统做过生日的西餐厅，还送过袁大总统九层蛋糕。”邻桌是个领事馆华裔小官员，手里有点小权的家伙，一身西服，带着唬人的范儿，其实他那粗腰一粒西服扣子都扣不上，领带都快把脖子勒断气了。
“真是，在起士林餐厅还发小姐脾气，真是没素质。”邻座一个大买办商人打量了季小桃一眼，凭着他的眼光，似乎看穿了季小桃的身份，目光中带着轻视。
“其实这个美女要求很正常啊，换了是我，花了钱也要享受最好的美食跟服务。”买办商人同桌的朋友是工部局董事，看了季小桃一眼，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服务生现在知道季小桃是个难打发的主，无可奈何看看保罗，又看看季小桃：“先生，小姐，现在天气热，早上买的牛排都放在冰室里冻着，冻了一天，解冻的话太久，牛肉还会变变味，做不出五分熟的牛排，你还是把这道牛排换了吧，要么八分熟，要么重新另换一道菜，比如鱼，龙虾。”
“可以啊，可以。”季小桃点了点头，带着范儿把手一甩，“那把这瓶四十块大洋的拉斐红酒也退了吧，你不知道法式料理的规矩，红酒配牛肉，白葡萄酒配海鲜吗？”
保罗也板起脸，一脸严肃地道：“对，这是法式料理的常识，难道当我们是什么也不懂的呆头鹅，我要抗议！”
这是法式料理的常识，服务生“啊！”了一声，额头冒出了汗珠。
“对了，这道菜不是一个厨师做的吧，先是二厨，再是主厨，你去告诉他们，他们这厨艺只适合在餐厅炸鸡块，还在起士林餐厅当主厨二厨，这脸皮厚得都可以挡子弹了。”季小桃语气非常不屑道。
“先生，你退酒的事我做不了主，要不，我给你把经理阿尔伯特先生找来。”服务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匆匆忙忙去叫经理了。
过了两分钟，前德皇御厨阿尔伯特经理带着强大的气场，跟身材高大怒容满面的主厨巴德走过来了。 四面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