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夺还作战》
──天狼星──
「天狼星少爷!」
「大哥!」
莉丝被圣骑士及炎狼带走后,我在隐密的小巷与两姊弟会合,整理情报。一看到我,两人就悔恨地低下头,于是我先摸摸他们的头安慰他们。
「艾米莉亚,雷乌斯,亏你们忍得住。我下的命令太强人所难了,竟然叫你们默默看著那种事发生。」
「怎么会。虽然很不甘心,我们对上那只炎狼没有胜算。天狼星少爷的判断是正确的。」
「大哥没有错。现在得快点把莉丝姊救出来!」
「别著急。我已经有计画了。」
莉丝被带走,还不到一小时。
这段期间她联络过我一次,被带到米拉教的神殿后,韦格没有把她绑起来,将她关进某间房间……莉丝报告时很冷静,看来还撑得住。
问题是那只炎狼。
我从莉丝口中得知它能藉助火精灵的力量,就算这样,竟然能躲过我的远距离狙击魔法「狙击」。
那个魔法比音速还快,它在我射击的同时就躲开了,看这个反应速度,或许接近于野性的直觉。仔细一想,北斗在训练时也躲得过,把它们视为同种族的话,这并不奇怪。
「大哥,别站在这种地方了,快去神殿吧。莉丝姊被人抓走,大哥都不会不甘心吗!」
「雷乌斯……」
「呜!?」
糟糕……虽说是为了让他冷静下来,我不小心狠狠瞪了雷乌斯一眼。
这次的问题除了莉丝轻举妄动外,我没考虑到不只圣骑士,还有像炎狼这种强大的存在,也占了一部分的原因。
可是……
「你以为……莉丝被人抓走,我不会不甘心?」
我当然很气自己,但抓走莉丝的那个人渣和狼,绝对不可饶恕。
一定要让他们后悔……对我的徒弟出手。
「没、没有的事!」
「这才是天狼星少爷!」
之后,我跟不知为何提心吊胆的雷乌斯,以及两眼闪闪发光的艾米莉亚一同等待,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这边。
似乎不是我在等的对象,但我感觉不到敌意,便继续站在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名穿著破烂法袍的女性。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你是……」
「啊,是在广场差点被烧死的人。」
「是、是的!我叫阿曼达。真的很谢谢你们刚刚救了我。」
是姊弟俩说的那名在广场差点被处刑的女性吗?
她说她趁乱逃了出来,因为担心我的弟子们,一直躲在暗处偷看。
然后为了跟弟子们道谢而来到这里。
「都是因为要救我,才害你们的同伴被抓,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各位道歉……」
「请不要介意,那孩子被抓走,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我们的失误。对了,请问你是阿修莉的伙伴吗?」
「各位认识阿修莉吗!?」
莉丝猜得没错,她好像就是阿修莉说的那名女性。
我也有考虑到她不是本人的可能性,不过问了几个关于阿修莉的问题后,我判断应该是本人没错,向她说明救下阿修莉的经过。
「啊啊……太好了,那孩子没事。」
「要让你们见面是可以,在那之前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各位是救了我跟阿修莉的恩人,只要我做得到,请尽管吩咐。」
「希望你和这两个人一起去找与米拉教抗争的信徒。」
虽然这导致了莉丝被人掳走,救下她肯定有价值。
我已经从情报贩子口中问到那些信徒的所在地,但要跟他们接触的话,只有我们几个会很麻烦。
我想等找到安全的据点再带阿修莉过来,有阿曼达在,和他们接触也会比较方便。
「你们跟她一起去,告诉信徒圣女平安无事。这样士气应该也会提升,今后会比较方便行动。」
「要我们担任她的护卫吗?那么,天狼星少爷要去救莉丝对不对?」
「我也想去!我要去救莉丝姊!」
「不行,你们的长相被记住了。我打算光明正大拜访一次,先刺探敌情。」
既然他拐走莉丝,韦格毫无疑问是我们的敌人。
也就是说,我们会与米拉教开战,我想先看看敌人的大将多鲁加是何许人物。
「可是,冒险者想进神殿有难度唷。要不是因为我是阿修莉认识的人,连我这样的信徒都很难随便进去。」
「没问题。如果不是以信徒身分,而是做为使者──噢,她来了。」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我花了点时间说服那孩子。」
熟悉的气息令我们回过头,是用斗篷遮住全身的菲亚。
「菲亚姊?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天狼星叫来的呀。来,你要的东西。」
菲亚递给我一块布,两姊弟一脸疑惑,看到摊开来的布上绣著艾琉席恩的国徽,想了起来。
「那是莉菲尔殿下给的……」
「嗯,她预约我当她的近卫时送的斗篷。穿上它应该就能以艾琉席恩使者的身分进去。」
这件斗篷我一直收在马车里,没机会用到。
虽然我不太想依靠权势,为了莉丝,就祭出这东西吧。莉菲尔公主应该也会同意。
「你会直接去神殿对吧?有我跟著,可信度会比较高。」
「你也要来?」
「这还用说。我想看看那个抓走莉丝的猖狂小弟弟长什么样子。」
菲亚面带笑容,感觉起来却相当愤怒。
因为对她来说,莉丝不只是同样看得见精灵的伙伴,也是可爱的妹妹。
我不可能拒绝得了,更重要的是菲亚说得有道理,就跟她一起去吧。
「那么,按照计画行事。得告诉那些人他们惹到了谁。」
我当然不会说出莉丝是王族。
我打算利用她在艾琉席恩被人冠上的圣女之名。
不晓得对方会不会因此乖乖把莉丝还来,但他们那么为所欲为,我也得回敬几分颜色。
「开始行动。」
我跟菲亚与两姊弟及阿曼达分头行动,来到城市中心的神殿,也就是米拉教的大本营。
我的设定是艾琉席恩的使者,所以堂堂正正走在路中央的我们非常引人注目。
不对……引人注目的八成是菲亚,而不是我。
走在我旁边的菲亚不仅把乔装用耳环拿掉,也没用斗篷遮住脸,妖精的相貌直接暴露在外。
「我倒觉得耳环可以不必拿下。」
「多提升一点可信度不会有坏处吧?毕竟艾琉席恩有人称魔法大师的有名妖精。」
我的助手是妖精,会让人觉得跟魔法大师有关,增加可信度的意思。
问题在于那些因为菲亚的种族及美貌跑来纠缠我们的家伙。不过我身上的豪华斗篷会让人觉得我有一定的地位,大部分的人都只是远远看著。
然而,其中也有一些控制不住好奇心,跑来跟我们搭话的人。
「这位小姐,你对米拉教有兴趣吗?要不要跟我聊聊米拉教?」
这名男子身穿豪华法袍,是米拉教里地位较高的信徒吧。
表面看来只是要传教,可是从他的眼神判断,这人显然盯上了菲亚。
菲亚冷淡地微微点头致意。
「我在工作,请容我拒绝。我只会听从这位男性的命令行事。」
她好像已经把自己设定成我的秘书。
男人看见菲亚坚定的态度,觉得不可能说动她,将目标转移到我身上。
「你们要去神殿对不对?我可以帮忙带路──唔!?」
被我蕴含杀气的眼神一看,男人立刻飞奔而逃。
我不知道米拉教有多伟大,不过看不出我是重要人士的家伙,麻烦不要挡路。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彷佛在说「不要为这种无意义的事妨碍我」,收回秘书表情的菲亚掩嘴笑了出来。
「呵呵……你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内心却热得会烫伤人。」
「那当然。得快点让他们知道对莉丝出手的后果有多严重。」
这样下去,艾琉席恩真的会派精锐部队前来,灭掉米拉教……可能性挺高的。莉丝的父亲及姊姊极度溺爱她,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我有点担心起那边的状况,再用「传讯」确认一次好了。
「莉丝,还好吗?」
『啊,天狼星前辈。我没事,虽然还被关在房间。』
跟之前报告的内容一样,莉丝还在同一个地方。
把她带过去却放置不管,有点奇怪,听说是因为韦格一回到神殿就被穿著豪华法袍的男人叫过去,还没回来。
能让韦格乖乖听话,那个男人想必是大主教多鲁加。
「侦查完我就去接你,在那边等我,千万不要大意。」
『嗯,小心点。』
从她的语气判断,莉丝似乎不觉得不安或恐惧。至少目前没必要强行突破。
米拉教的神殿盖在山上,离这边有点远,因此我和菲亚边走边谈论精灵魔法。
「我记得精灵魔法的威力,会因为附近的精灵数量而改变?」
「嗯。同属性的精灵越多,不只能提升威力,连魔力消耗量都会减少,魔法发动速度也会变快。」
精灵魔法是靠施术者给予精灵魔力发动的魔法。简单地说,就是精灵代替施术者使用魔法。
而精灵似乎拥有会跟附近的同属精灵合作的习性。
「其实在城外等你们的时候,我稍微飞了一下,这一带风精灵很少,消耗的魔力比想像中还多。本来只要消耗一魔力的魔法,现在要花到两倍的感觉。」
「经你这么一说,莉丝也说水精灵很少。」
「虽然我只看得见风精灵,这边的火精灵好像挺多的,也许是因为那个小弟弟狂用火魔法。」
之前听菲亚说过,频繁使用精灵魔法,周围的精灵就会活性化,增加同属性的精灵。
比如说,使用风属精灵魔法,风精灵就会活性化,叫来同属性的精灵。其他属性的精灵就会像逃跑似的,移动到其他地方。
再怎么集中当然也有限度,一个地区不会全是同属性的精灵。火精灵数量多,照样能使用水属精灵魔法,就是这个原因。
「那个人称圣骑士的孩子,不是常到佛尼亚周围驱逐魔物吗?我想这附近大概都是火精灵。」
「水精灵数量少,又出现和北斗同等级的魔物,打不过人家也没办法吗……」
假如没有炎狼,在同等条件下战斗,莉丝肯定赢得了韦格。
然而条件相同的战斗,只有订好规矩的游戏或比赛吧。
本以为弟子们都变强了,只要三个人一起上,除了上级冒险者集团或传说级的魔物,应该都应付得来,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在内心反省自己有点太天真,菲亚眯起眼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真是,用不著这么沮丧吧。这样讲对莉丝不太好意思,不过这次是那孩子自己招致的结果。」
「我没有沮丧,但我太大意也是事实。得记取教训才行。」
「真积极。不过,真的该加油的是看得见精灵的我跟莉丝喔。别想得那么复杂,你就跟平常一样在后面保护我们吧。光是这样就能激励我们,让我们放下心来。」
「……是啊。谢谢你,菲亚。」
「呵呵,不客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姊姊呢。」
自然地在精神方面支撑我的菲亚的温柔,令人觉得很舒适。
遇见这么可靠的人,还能跟她在一起,得好好感谢才行。
我们爬了一阵子楼梯,终于走到米拉教的神殿前。
走近一看,这座神殿比想像中还大,抬头才看得见装饰在顶端的米拉教象徵──太阳纹章。
没有国王却盖了这么大的建筑物,搞不好米拉教的规模比我想像中还大。
听阿修莉说,神殿巨大的正门通往广阔的礼拜堂,一般信徒也能进去。
正门旁边的普通的门则通往住宅区,只有地位高的信徒可以通行。
入口处当然有两位信徒在看门,我毫不在意地走过去。
「这边只有米拉教的人能进去。想祈祷的话,请到那边的礼拜堂。」
「我们有急事,想跟管理米拉教的大主教见面,请你们帮忙通知。」
「没听说大主教大人有这个行程。大主教大人很忙,请先去找礼拜堂的柜台人员安排。」
好了……之后就是使者身分出马的时间。
信徒用极其正当的理由把我们赶回去,我亮出绣著艾琉席恩国徽的斗篷,用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
「我是梅里菲斯特大陆,艾琉席恩下任女王莉菲尔殿下的近卫,担任某位要人的护卫来到佛尼亚。」
「喔、喔……」
「可是,护卫对象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失踪了。市民说她被米拉教的圣骑士带走。是比我矮一颗头,蓝色长发的美丽女性……你们没看过吗?」
「不……我……」
信徒起初对我投以怀疑的目光,一听见莉丝的特徵,表情就出现些微变化。莉丝很可能是跟韦格一起从这边进去,趁他动摇时再追问几句吧。
「那位女性是艾琉席恩的重要人物,我想直接请问大主教她有没有到这边来。」
「不会花太多时间,可以请你至少传个话吗?如果连大主教都见不到,只好跟上头报告我们在米拉教这里遭遇闭门羹了。」
「请、请两位稍待片刻!」
本来还在想不知道艾琉席恩的名字能不能传到这里,不过我光明正大的态度,加上绣著精致纹章的斗篷,还带著罕见的妖精,很难直接认定我是冒牌货,把我赶回去。
如我所料,其中一个信徒留在原地,另一个人则前去确认,八成是觉得不能凭自己下决定。
我抱著胳膊默默等待,接著大主教似乎同意见面了,我们成功进入神殿。
我和菲亚将武器交给信徒,在莫名紧张的信徒带领下,于建筑物内前进,最后抵达接近神殿中心的房间。我在途中发动「探查」,莉丝好像在其他房间。
「大主教大人在里面等待两位。」
「我们走到挺里面的,这间房间是?」
「是大主教大人的办公室,也是用来接待有一定地位的人的房间。圣骑士大人也在里面等候。」
信徒说完便快步离去,我稍微加强警戒,敲敲门,等里面有人应声才进到房内。
「欢迎两位。请坐,不用客气。」
疑似大主教的男子,笑著坐在用高级木头做成的大桌前。
年龄差不多四十岁吧。
身穿豪华法袍,留著颇有威严的长胡须,面带柔和笑容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会陷害阿修莉的人。
但我并没有看漏──虽然我一进房他就隐藏起来了──那像在观察我们的锐利目光。
刚才我远远看见的韦格站在大主教旁边,安分到让人无法想像他会随便放火。他看起来不打算对我们怎么样,我们还是一边留意有没有陷阱,坐到椅子上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艾琉席恩下任女王的近卫,天狼星。」
「天狼星?我记得是之前在斗武祭夺得冠军的……」
「就是我。首先,我们来得这么突然,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与我们见面。」
「不会,不仅是那个有名国家艾琉席恩的人,还是斗武祭冠军,我没道理拒绝。不好意思,这么晚才自我介绍,我是米拉教的大主教多鲁加。」
多鲁加向我伸出手,我伸手回握。
嗯……从手的状态看来,多鲁加不是会拿武器的人。完全是负责内政的吧。
介绍完站在我旁边的菲亚后,多鲁加眼神变了。
「这还真是……跟警卫说的一样,你的同伴是位美丽的女性呢。」
「是的。她叫菲亚,是我的恋人兼助手。」
「我叫菲亚。能见到赫赫有名的米拉教大主教,深感荣幸。」
「喔喔……这么年轻就得到了如此显赫的地位及恋人,看来天狼星先生拥有相当优秀的才能啊。」
多鲁加看待菲亚的眼神,带著些微的欲望。
韦格则跟他不同,对菲亚投以欲望表露无遗的目光。
「这是我的儿子,在米拉教担任圣骑士的韦格。来,跟人家打招呼。」
「我叫韦格。你带的妖精挺漂亮的。怎么抓到的?」
「喂!不准对客人这么没礼貌!」
外表虽然没有半分相似,从看上同一个女人这点来看,这两个人挺像的。
多鲁加开口规劝毫不掩饰本性的韦格,却阻止不了他。
「有什么关系。说漂亮的东西漂亮有错吗?嘿,妖精小姐啊,比起那个男人,不如跟我──」
「哎呀,我对没格调的小弟弟没兴趣。回去练练再来。」
「哦……」
菲亚讲话真不客气,是因为他抓走莉丝,惹火她了吗?
看到菲亚这个态度,韦格露出愉悦的笑容,肯定是想要使用蛮力让菲亚收回前言。
互瞪的两
人间弥漫紧绷的气息,然而现在还不是开打的时候。
我清了下喉咙向多鲁加提问,以转换气氛。
「对了,米拉教好像有个人称圣女的女孩?我认识一位同样被叫做圣女的女性,真想见见这边的圣女。」
「很遗憾,不太可能。讲起来真丢脸,现在她不是米拉教的圣女,而是被赶出去的叛教徒。」
「叛教徒?听起来真可怕。」
之后多鲁加说明了阿修莉被赶出去的原因,大部分都跟阿修莉说的一样。
不同之处是,一知道我不太瞭解圣女这个存在,多鲁加就讲得一副阿修莉乃万恶渊薮的模样。
「听说她表面笑著帮助遇到困难的人,私底下却恐吓信徒捐款。年纪轻轻就做这种事,可叹啊。」
「意思是她拿米拉教隐藏真面目,暗地做了许多坏事吗?难怪米拉大人会生气。」
「米拉大人是公平的爱的女神,但她绝不会饶恕玷污自己的人。祂会向我下达神谕,命令我制裁叛教徒,也是理所当然。」
「我明白了。这种恶人我也无法容忍,找到她的话我会立刻跟您报告。」
「我们还没抓到她,若你愿意帮忙就太好了。不过,千万不要杀掉她。我们会在米拉大人面前给予相应的制裁。」
我专注在多鲁加的眉毛及视线上,观察他的人格。
又聊了一下后,我大概理解了多鲁加的个性,发现旁边的韦格开始不耐烦。
话讲到一半又被他打断很麻烦,趁他抱怨前进入正题吧。
「哎呀,米拉教的事情太有趣,我差点不小心忘记讲正事。我有个习惯,就是遇到好奇的事会太投入。」
「若你对米拉教有兴趣,我乐意跟你分享。那么……所谓的正事是刚才你跟警备提到的寻人事件吗?」
「是的。艾琉席恩有位擅长水魔法、被称为圣女的女性,不只我国的下任女王,连那位有名的魔法大师都很喜欢她。」
「……有这么一号人物。」
表情没变,却有那么一点紧张,可见他应该发现我讲的人是莉丝了。
不只王族,我还祭出那个有名的魔法大师的名字,他不可能无视得了。顺带一提,罗德威尔跟莉丝是热爱蛋糕的好伙伴,我并没有说谎。
多鲁加挣扎著该如何回答,我没有给他那个时间,紧接著说道:
「下任女王莉菲尔殿下命令我保护外出修行的圣女,因此我才陪在她身边。但她有个习惯是每到一座新城市,就会去街上到处散步,这次也在我稍不注意的时候走丢了。我在街上问了好几个人,听说她是被叫做圣骑士的人带走。」
「原来如此……」
「假如她发生什么意外,不只王女,魔法大师也可能有所行动。我想在事情闹大前找到人,请问您看过她吗?」
「这、这个……」
「没看过。」
我拐了个弯叫他把莉丝还来,韦格却一拳往桌子打下去,直接否定。
「什么!?韦格,你……」
「突然跑过来说我是绑架犯?没亲眼看到还敢这么说,那个什么艾琉席恩的近卫都这么搞笑吗?」
被人说是绑架犯确实会令人不快,但有不少市民目击到,我认为证据足够充分。
他八成觉得只要用火焰威胁,之后就能自由操控目击证言。
「……你真的没看过她?」
「废话。蓝头发的女人到处都是,我带走的是其他人。」
「那么可以让我见见那名女性吗?我想确认一下跟我们在找的是不是同一人。」
「早就赶出去了!大概还在附近晃吧?」
他掰的理由跟小孩子同等级,态度也等于在告诉我事有蹊跷,不过韦格似乎打算死不承认。
或许是因为他的怒气下意识让精灵起了反应,韦格身周开始冒出火焰,室内的气温上升了一些。
多鲁加想安抚韦格,免得他烧了房子,可是他不仅被韦格无视,还因为火焰吓得不敢靠近。
「精灵魔法有时候挺麻烦的。我一生气,火焰就会自己出现。所以劝你最好在我手滑前──」
「好、好的。既然那名女性已经离开,我想我们该告辞了。」
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先不说多鲁加,现在我知道韦格没有放走莉丝的意思,如情报贩子所说,这个男人正逐渐变成连养父多鲁加都无法控制的存在。
我假装屈服在他的威胁下,用手撑著桌子,站起来低下头。
「那么我们会听从圣骑士大人的建议,再去街上找找看。不好意思,浪费两位的时间。」
「嗯、嗯……帮不上忙,我们才该道歉。方便的话,要不要去礼拜堂跟米拉大人祈祷?米拉大人说不定会引导你们。」
「那女人喜欢到处乱走不是吗?我看是跑到城外了吧。」
「你给我闭嘴!」
「原来如此,我会参考看看。告辞了。」
我转身背对快要吵起来的两人,窃笑著走出房间。
到外面时已经傍晚了,大概是因为我跟他们聊了很久。
拿回武器的我们离开神殿,走在路上假装在找旅馆,菲亚小声问我:
「欸,天狼星。假装怕他是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叫他们把莉丝还来?」
「我想先知道告诉他们抓走莉丝的危险性后,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只看到那个幼稚的小弟弟恼羞成怒。」
「不,我说的是我们离开后的反应。其实,现在他们的对话全被我听在耳里。」
走出房间前,我在桌子下面放了刻著特殊魔法阵的魔石。
那颗魔石上有我新发明的魔法阵,注入魔力发动后,就会吸收周遭的声音。是我刻「传讯」魔法阵时碰巧做出来的失败作之一。
魔石上还缠著极细的「魔力线」延伸到这边,透过这条「魔力线」就能听见魔石周围的声音。也就是有线式窃听器。
在某些状况下是非常好用的东西,不过发动后魔石内的魔力会持续消耗,不到一小时就会用完,变成普通的石头,不是很好用。顺带一提,我曾经试著将它改良成可以从外部补充魔力,但消耗速度比补充速度更快,所以没有意义。
不仅要持续发动「魔力线」,还得牺牲昂贵又稀有的魔石,很伤荷包,因此这种魔石我只做了一些。
从拟似窃听器传来的对话如下。
『你在想什么!别说国家了,你想跟那个魔法大师为敌吗!』
『喂喂喂,你觉得那家伙回艾琉席恩告诉魔法大师再回到这里,要花多少时间?在那之前调教好那个女人,把她当成人质不就得了?』
『不能为区区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
『有什么关系?再说,只要让那家伙不能回国报告不就得了?有我的火焰,这没什么困难的。』
『哪那么容易,人家可是斗武祭冠军。』
『喂,参加斗武祭的全是依赖武器战斗的白痴吧。什么都能用的话,哪有人赢得了我的火焰。』
『是这样没错……』
『干掉那家伙,还能得到那个妖精喔?我知道你看上了那个女人。』
『呣……好吧,但别在街上下手。对方是斗武祭冠军,容易留下证据。』
『啰嗦,少对我的做法指指点点!你打算命令我到什么时候!』
『是我把你捡回来养大的!最近你却一直做我没命令的事,给我添麻烦。知不知道要把那些事压下来有多累!』
『是你告诉我只要有我的火焰,什么都做得到吧?我是在照你说的做,为什么要被你骂!』
『总要有个限度!你以为凡事都能靠威胁──』
『啊啊……可恶!我不想再听你说教了!』
之后,韦格用火强制让多鲁加闭上嘴巴。
以上是我们离开后的对话,他们对我们的看法显而易见。
之后魔石的魔力就用完了,再也听不到声音,于是我消除「魔力线」,将这段对话转述给菲亚,菲亚发自内心露出傻眼的表情,抬头看著神殿。
「养小孩的方式不对,有可能养出那样的孩子。我们也得小心才行。」
不能太严格,也不能太宠小孩……教育真难。
我的徒弟都长成了乖孩子,这部分倒是没让我太操心。
我将视线从暗示自己想生孩子的菲亚身上移开,清了下喉咙,改变话题。
「这个之后再说。总之,搞清楚他们的底细了,去救莉丝吧。他刚才那么肯定莉丝不在神殿,人不见了也不成问题。」
「再说,我们又没必要配合他的说词。」
「没错。艾米莉亚跟雷乌斯好像也回马车了,你也回去吧。」
我叫姊弟俩跟与多鲁加抗争的信徒谈完后,直接回我们的马车。
阿曼达也在的样子,他们已经走到城外,看来一切顺利。
「那我先回去啰。帅气地把莉丝救回来吧。」
「我走了。」
我将斗篷交给菲亚,进入小巷以免被人看见。
只要靠我上辈子练出的技术,再加上「空中踏台」及「魔力线」,在这个世界应该没几栋建筑物是我无法潜入的。
不走楼梯,而是从悬崖处爬上去,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见,我却躲在岩石后面观察情况。莉丝的所在地已经掌握住了,韦格也有办法处理……问题是炎狼。
它的探查能力似乎跟北斗同等级,很可能一接近神殿就被它发现。
以我现在的装备,同时对付炎狼和韦格太危险,因此我决定把炎狼引出神殿。
刚才我用「传讯」下达指令,它差不多该行动了……
『……嗷……嗷呜……』
我隐约听见北斗的咆哮声乘风传来,炎狼瞬间现身于神殿的屋顶,跑到街上,拿住宅的屋顶当踏脚石奔向城外。
北斗这样的存在出现,炎狼果然无法坐视不理。
顺带一提,我叫北斗不要跟炎狼战斗,调虎离山即可。事已至此,免不了与他们一战,但我想等救出莉丝后再正式开打。
「拜托啰,北斗。」
我叫北斗千万不要勉强,利用「魔力线」潜入神殿。
莉丝目前没有危险,因此我没有马上去救她,而是在神殿内部走动。
里面当然有警卫,可是我能用「探查」掌握警卫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得开。我躲在死角,利用遮蔽物隐藏身姿,于神殿内探索,来到据说保存著重要资料的仓库。
目标不是财宝,是证明他们违法的证据。
我拿了几个有用的东西,藉由「探查」的反应发现韦格正在往莉丝那边前进,配合他开始移动。
莉丝被关在神殿中庭的建筑物内,听信徒说那里是韦格的房间。
我抵达那里时,韦格在跟看守中庭的人说话。他似乎下令暂时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确认四周没人后,走进建筑物。
我太晚来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有事找韦格。
我告诉莉丝我已经到了后,接近建筑物,从窗户窥探内部,韦格正在纠缠莉丝。
「开口闭口都是天狼星天狼星,吵死人了。可惜那家伙以为你不在,回去了喔?」
「你觉得天狼星前辈会乖乖打退堂鼓吗?」
「再怎么逞强都没用,这就是事实。明天我会把那家伙烧焦的尸体带过来,期待吧。」
「……你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只会用在这种地方?精灵不是用来听你命令的道具!」
「不对,就是道具吧?只要我命令,精灵什么都会听。」
「才不是!精灵是朋友!」
身为看得见精灵的人,肯定无法原谅韦格这么说。
莉丝坚定地反驳,导致韦格心情越来越差,她却没有因此害怕,与韦格对峙。
虽然现在这个状况不容放心,看到平常鲜少生气的莉丝气成这样,我决定默默等待机会来临,没有立刻冲进去。
「只会用力量威胁人,等你需要帮助时会没人愿意帮你的!」
「什么需要帮助啊。不可能有人敌得过我的火焰。」
「世界上有很多比你强的人!而且,我重视的人教过我,因为力量而堕落的人也是存在的。」
「呿,自以为了不起。要不要我立刻管教你一下,让你再也不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那我就来管教你吧。」
「嗯?是谁──呜!?」
我用偷偷射出去的「魔力线」缠住韦格的脚踝,注入适量的魔力,韦格全身抽搐,倒在地上,彷佛被我上辈子的电击枪电到。
这招可以强制让对手无力化,我随便取了「电击」这个名字。
拿出全力的话,威力强到会不小心破坏对手的身体,要将力道控制在只让对手无力化非常困难。
「啊……呃……」
「看来还有意识。听得见我说话吗?」
韦格只有脖子跟眼睛勉强能动,愤怒地瞪著走到他旁边的我。
「你这家伙……是……刚刚……的……」
「你引以为傲的火焰,用不出来就没意义了。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搞到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看著他的感觉如何啊?」
「我……我要……杀了……你。」
他咬紧牙关,试图起身,可惜因为全身都处于麻痹状态的关系,顶多只能挣扎几下。
推测一小时后他就站得起来了,足够让我传达用意,带莉丝逃走。
「我之所以特地来这里,是因为有话跟你说。但在那之前──」
我回过头,莉丝伸出来的手停在空中,杵在原地。
看来她因为给我们添了麻烦,不好意思走过来。
我向她招手,叫她不要介意,莉丝便笑著扑到我怀里。
我抱住她摸摸头,莉丝两眼泛泪,抬头看著我。
「天狼星前辈,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不用担心啰。」
「是!」
莉丝对我露出自然的笑容,似乎没有受到心灵创伤。
我松了口气,倒在脚边的韦格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呻吟著。
「那……那家伙是……我的……东西……」
「不对。莉丝是我的东西。」
「啊呜!?」
我不太喜欢用「东西」称呼女性,可是唯独对这家伙,我非得讲清楚才满意。
听见我这么说,莉丝瞬间脸红,像要掩饰害羞般把脸埋在我胸口,扭来扭去。
我觉得这句台词挺做作的,不过她高兴就好。
莉丝满脸通红,同时也知道现在还不能松懈,放开我站到我背后。看来她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摸了下莉丝的头,冷冷俯视韦格。
「好了,现在知道你活在多狭隘的世界了吗?」
「那……家伙……死……哪去了……」
「炎狼在城外跟我的伙伴玩鬼抓人。就是因为你太依靠精灵,才会给人可乘之机。」
「要是有……我的……火焰……你这家伙……根本……」
「唉,你这种类型不在能使用能力的状态下打倒你,是不会认输的。所以给你个机会吧。」
要在这边解决韦格易如反掌,然而考虑到我之后的计画,现在杀掉他有点太快了。
「佛尼亚东南方有块全是岩石的荒野对吧?明天早上,带炎狼一起来。我和我的伙伴当你的对手。」
最重要的理由,是我个人的坚持。
除了想让他后悔抓走莉丝外,我想把他打得体无完肤,给他重新审视自我的机会。
还想告诉他精灵魔法不是万能的。
「要带炎狼以外的伙伴来也行。到时你会变成对自己的力量没信心的弱者就是了。」
「……少……看不起我……」
「这副狼狈的模样,你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吧?劝你审慎思考过后再行动。」
根据我之前的观察,这家伙是缺乏耐性的类型,随便挑衅几句八成就会上钩,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尽量激怒他。
最后,我不屑地对韦格嗤之以鼻,带莉丝离开。
走出韦格的房间时,太阳已经下山,外面一片黑暗。
这样的话,在天上飞应该不太可能被看见。我将莉丝抱在怀中,用「空中踏台」悠哉地逃出神殿。
我俯瞰著城镇移动,在离神殿有段距离时,用「传讯」通知北斗救出莉丝了。
「搞定了,甩掉那家伙回来吧。有什么事给我个信号。」
炎狼去追北斗时,并没有处于白天那个藉助精灵之力的状态,专注在逃跑上就逃得掉。
是说这个状况,跟在艾琉席恩把莉丝从城里带走时一模一样。
当时的莉丝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愣在那边,现在的她则叹了口气,明显心情不好。
「怎么了?瞧你一脸忧郁。」
「啊……嗯。一放下心,就想到我给大家添了麻烦……」
「我不介意,不过你回去弥补一下艾米莉亚跟雷乌斯吧。他们亲眼看著你被抓走,担心得不得了。」
「嗯。我一时之间想不到该怎么补偿他们,等事情告一段落,煮一顿大餐给他们吃好了。大家当然也一起。」
「不错啊。我很期待。」
基本上,负责帮大家煮饭的人是我,但莉丝常会帮忙,让她练出一手好厨艺。
我默默思考要不要点菜请她煮,发现莉丝面色凝重,盯著我陷入沉思。
这个表情……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想告诉我。
我没有说话,以免妨碍她思考,终于整理好思绪的莉丝缓缓开口。
「天狼星前辈,我被关在那边时一直在思考……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对别人见死不救。那个时候,就算换成与阿修莉无关的人,我也会去救他。」
「……是吗?」
「对方真的是大坏人,可能还有办法放弃。但我无论如何都会觉得,如果以我的力量帮得了对方,就想去帮助人家。」
莉丝果然太温柔了。
温柔到见识过现实的残酷,遇到这次这种危机,仍然想继续拯救他人。
「虽然可能会给大家添一堆麻烦,今后我也想遵循自己的意思活下去。跟姊姊对我说的一样,变得更任性。唯有这一点……我不想让步。」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要给我们添麻烦。
跟只会观察其他人的脸色,以免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比起来,莉丝学会贯彻自身的主张了。
「……那就是你选择的道路。说不定总有一天,你会面临在两条生命间只能保住其中一条的痛苦抉择喔?」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双方都救。我知道想统统拯救很不知天高地厚,可是,我不想牺牲任何一方。」
「哈哈,真的很任性。这样的话,你得变得够强才行。」
这么天真的想法,可能会反过来害到她,但莉丝就是因为如此温柔,才会自然吸引住别人,让人想伸出援手。
莉丝的温柔是缺点,亦是优点。
让弟子失去优点不符合我的原则,更重要的是,这是莉丝自己选择的道路,当老师的我得为她打气才行。
我对她微笑,莉丝彷佛下定了决心,慢慢点头。
「我想变得更强。想变得跟天狼星前辈一样,让自己能任性地活著。」
「嗯?你觉得我是任性的男人吗?」
「不、不是啦!不是不好的意思,是指像你那样,不违背自己的原则……讨厌,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逗了她一下,莉丝鼓起脸颊,气噗噗地看著我,接著马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她终于恢复平常,我也对她的决心表示点想法好了。
「莉丝,包含这次的事在内,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给我添过麻烦。艾米莉亚、雷乌斯、菲亚当然也一样。」
「不过,都是我害事情变成这样……」
「状况确实有了巨大的变化,可是也有人因你而得救。而且我教过你们很多次,重要的不是后悔,而是要吸取经验,做为成长的粮食。」
没尝过失败的滋味,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力量。
至于老师的职责,就是──虽然不是凡事──协助弟子。
「既然你想更接近自己的理想,我也会全力支援你。所以不要害怕失败,继续朝前方迈进。那就是我这个老师的愿望。」
「嗯!我会变强到配得上当你的徒弟……还有恋人的!」
莉丝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展露微笑。
「嗯。只要这条命还在,我会一直守望你们成长。」
如今她找到自己想走的道路,想必会变得更强,继续成长下去。
我期待著未来,于空中奔驰。
我们在远离佛尼亚的森林附近降落,走回藏马车的地方,在那边等我们回来的姊弟俩,一看到莉丝就冲过来抱住她。
「莉丝!」
「莉丝姊!」
「哇噗!?」
被受过训练的两人用力抱住,莉丝看起来很难受,同时也因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到喜悦。
「我、我回来了。对不起,害你们那么担心,都是我害的……」
「不全是你的错,是因为大家力量不足。」
「是输给那家伙的我们不好,我都没脸当大哥的弟子了……」
「……谢谢。跟你们说喔,我……要变强,要变强到再也不会输给别人。」
莉丝的变化令姊弟俩愣了一瞬间,接著三人立刻相视而笑,互相击掌。
至于最有罪恶感的阿修莉,她带著泫然欲泣的表情握住莉丝的手。旁边是阿曼达,频频低头鞠躬,庆幸莉丝平安无事。
「莉丝小姐!幸好你……幸好你没事。」
「真的很感谢你那时救了我,非常抱歉……都是我害你被卷进去。」
「不会,我们都没事,所以请你不要介意。你果然是阿修莉认识的人。」
「是!多亏莉丝小姐出手相助,我才能与阿修莉重逢,真的很感谢你。」
「别、别叫我小姐啦!阿曼达小姐年纪比我大,而且我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
莉丝看起来很难为情,不过阿曼达确实是她救回来的,她大可不用那么客气,接受人家的谢意。
最后走过来的菲亚一句话也没说,轻轻抱紧莉丝。
「……欢迎回来。别太让人担心了。」
尽管只有短短一句话,菲亚的心意想必传达到了。
莉丝彷佛在跟莉菲尔公主相拥,闭上眼睛,任由她抱著自己。
等到北斗平安归来,我们才开始吃稍晚的晚餐。
无意间多了一堆人,阿修莉担心我们存粮不够,艾米莉亚却一副不用担心的态度,将装汤的盘子递给她。
「这几天可以去佛尼亚补充食材,所以别客气,尽量吃。对不对?天狼星少爷。」
「艾米莉亚说得没错。明天会很忙,吃饱一点,好好休息。」
「我吃这样就够了。我跟各位不一样,没办法帮上太多忙。」
「你在说什么?明天你也要进城,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做。要是你饿到动不了就糟了,多吃点。」
「咦!?」
本想吃完饭再说,如果阿修莉会因此不好意思吃太多,最好先解释清楚。我请艾米莉亚帮阿修莉加汤,确认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后,开口说道:
「首先,阿修莉,你听说潜伏在佛尼亚的信徒现况如何了吧?」
「是的!幸好大家都平安。」
「明天要跟那些信徒会合,准备好后一口气杀进神殿。只要有这些东西,愿意帮忙的信徒也会变多吧。」
我拿出潜入神殿时回收的违法证据,以及疑似被米拉教强制徵收的物品,放到阿修莉面前。
「这是……梅吉娜小姐被偷走的家宝!」
「看,这是格尔达先生夫人的遗物。他明明说不见了……」
两人惊讶地检查物品,似乎全是她们看过的。
我当初只是随便选几个疑似赃物的东西,能拿回担任要职的信徒的所有物,实在幸运。
「天狼星先生,请问这到底是?」
「应该也有信徒是因为宝贝的东西被多鲁加拿走,只好听米拉教的话。所以要把这些直接拿给他们看,请他们加入。」
这本来就是阿修莉他们──米拉教的问题,我想尽量让他们用自己的力量解决。
就算我们帮忙解决问题,阿修莉他们也不会因此成长。之后又发生类似的事件……他们就没办法自己处理了。
所以我当初决定帮忙时,就打算以暗地支援为主,例如像这样安排好召集同伴的办法,抓住多鲁加的把柄告诉他们。
「有、有这些东西,确实会有更多人加入。不过,明天会不会太急了?」
「其实我想再观察一下,但状况有变。」
本来的流程是先召集同伙,拿多鲁加的把柄削弱神殿的势力再杀进去。
无奈弟子们不幸遇到圣骑士韦格,莉丝还被那家伙抓走。
这等于在跟我们挑衅,于是我决定不再暗地活动,要认真协助阿修莉他们,击溃多鲁加那群人。
而且,那只炎狼是信徒应付不来的存在。
「我想可能不太能期待大家帮忙。多鲁加手下有圣骑士韦格在,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害怕他,不肯协助阿修莉……」
「关于这点不成问题。明天那个伟大的圣骑士会出城。计画提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刚才没解决掉韦格,是不想让多鲁加他们提高戒心。
韦格自尊心那么高,我不觉得他会跟多鲁加报告自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打倒;从他连养父多鲁加都嫌烦的态度看来,告诉其他人的可能性也很低。
看那样子,他绝对会来找我复仇,越来越常擅自行动的韦格一大早就离开神殿,其他人照理
说也不会起疑。
一如往常的日常,以及发生什么事都有圣骑士在的大意心态。
趁隙跟阿修莉他们同时行动,攻下神殿,擒住多鲁加……就是这样。
听完我的说明,弟子们赞同地点点头,阿修莉和阿曼达则被汤呛到,咳了好几声。八成是听见我要跟韦格交战,吓了一跳。
「别担心,我很擅长绊住人。我预计一个人跟他打,在事情办完前,绝对不会放那家伙回去,你们大可放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和那个人战斗不可能不受伤的。万一继莉丝小姐之后,连天狼星先生都……」
「那个火焰是很厉害没错,不过他只是会乱用力量的小孩。只要做好准备,总有办法应付。」
「可是!」
「阿修莉,我懂你的心情,先冷静下来……好吗?」
阿修莉像在恳求般往我这边靠过来,莉丝出面安抚她。
她因此稍微冷静下来,却还是无法同意我的计画,用眼神拚命求我别这么做。
「只要专注在拖延时间上,等攻下神殿再去跟大家会合就行。问题是那只炎狼,不过我有……」
「嗷!」
我望向旁边,北斗摇著尾巴叫了声,彷佛在说「交给我吧」。
北斗似乎从炎狼身上感觉到与自己相近的氛围,干劲十足。
「如你所见,我有可靠的战友在。再说,你有空担心我吗?成功揭发多鲁加的罪行,不代表市民对米拉教的不信任感会就此消失喔?」
「……是。」
如今的米拉教中,应该也有被利益吸引来的堕落信徒。
之后得让那些信徒醒悟过来,取回市民的信赖,要做的事堆得跟山一样高。不如说夺回米拉教后反而会更累。
多鲁加可能藏有圣骑士跟炎狼外的战力,因此我决定除了我和北斗之外,其他人统统负责攻陷神殿。
「神殿里有不少他违法的证据,只要逮到多鲁加,之后一定有办法制裁他。不要给对手集中战力的机会,所有人一口气压制住多鲁加跟神殿。」
「欸,大哥,也让我跟那个叫圣骑士的家伙打啦。他抓走莉丝姊,不揍他一顿我心情不会舒畅。」
当时雷乌斯光牵制炎狼就分身乏术,还被韦格轻松抓走莉丝。
我能理解他的不甘心,然而除了我和北斗,最称得上战力的就是雷乌斯。
「保护大家、开辟道路这个重责大任,只有你扛得住。而且不好意思,我想自己对付那家伙。」
再加上……假如韦格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男人,就需要彻底解决掉他。我想尽量避免弟子们看到这种画面。
「是喔,那就交给大哥了。我会把只有我能做的事做好。」
「嗯,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没问题。拜托啰。」
接获重要的任务,雷乌斯乖乖点头。
其他还有很多事要说明,但我忘了问最重要的事。
「阿修莉,作战计画都是我擅自决定的,你们同意吗?有意见尽管说,别客气。」
「不,我们没有任何意见。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不能乱说话打乱计画。而且天狼星先生深受大家的崇拜,我相信绝对会有好结果。」
「我跟阿修莉一样。再说,要是没有各位的帮助,我早就不在这里了。」
她们对我莫名信任。总之没意见就好。
之后我们继续讨论详情,等到计画大致拟定好时,决定为明天养精蓄锐,先行休息。
大家围著营火做自己的事,我拿出装备检查。
韦格虽然只会乱放火,但他的火焰强到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致命伤,得仔细检查才行。
我边喝艾米莉亚泡的红茶边磨小刀,刚才在跟阿曼达聊天的阿修莉来到我面前,深深一鞠躬。
「天狼星先生,明明是我们的问题,你却愿意为我们做这么多,真的非常感谢。虽然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什么都还没结束,现在道谢有点太快啰。而且,我们也有了战斗的理由。」
尽管事情是起于巴多姆私人的委托,既然我们已经插手,就不能置之不理。
简单地说,我只是在报复的同时,顺便帮忙拯救阿修莉他们──拯救米拉教。
「不用管我们没关系,你只需要思考该怎么处置多鲁加。你不是为了拯救米拉教挺身而出的圣女吗?」
「被米拉教赶出去的我,有资格自称圣女吗?」
「决定你是圣女的是其他人。而且就算别人说你不是圣女,以一名信徒的身分行动就好。」
「……遇到天狼星先生,圣女也会变得只是头衔呢。」
「因为重要的并非头衔,是本人的意思。事实上,你身边就有即使你不是圣女也一样喜欢你的人吧?」
阿修莉回过头,发现阿曼达温柔地看著自己,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尽管有人愿意支持她,阿修莉本身不但纯真无邪,心智也尚未成熟,可能被能言善道的多鲁加唬住。
她搞不好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无法挽回的行为,最好给她一点建议。
「阿修莉,你听好。明天你一定会面临各种难关,被迫做出抉择。不过,别忘记自己的原点。」
「原点……吗?」
「别忘记你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米拉教的那份心意。我们的对手是敌人,你的对手却是你自己。」
「……是!」
阿修莉精力十足地回答,但这是感情上的问题。不实际遇到那种事就不会懂,剩下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在内心祈祷结果能皆大欢喜,抚摸蹭过来的北斗的头。
「天狼星少爷……」
「抱歉,明天拜托大家了。」
「请放心。还有,差不多该轮到我了……」
「嗷呜……」
「北斗先生已经被摸得够久了吧?换我了!」
「那下一个就是我啰。」
「好好好,不要吵架。」
我跟平常一样哄著爱撒娇的两人加一只。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