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场之内，实在是没有什么无辜之人。
我恪守不胡乱杀人的信条，没想到最终还是破了例。
可是我能后悔吗？
城破之后，王漠会进去清洗反对派，我不忍见虎族民众身受刀祸加身的刑责。
到时候必定是尸体遍地，所流之血，胜过这城门之下百倍千倍。
“你终于算是开窍了吗……”尸蛟此时的声音无比平静。
“你现在在这城门之下杀的人，比我这五百年寿数杀过的人还要多。”
“没有不流血的战争，我不愿意见到这北境城的民众鲜血横流，就只能让手中长刀去痛饮敌人鲜血。”劈开眼前敌人的头颅，半边脑袋在半空中冒着血打着转。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断手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丹田中被掏空的真气不断的运转，再续，周而复始，身体陷入了疲劳和痛苦的双重折磨，可是我手中的刀，似乎有了意识，他本能的跟随着我的手去劈砍着眼前敌人的肉体，骨肉分离的清脆响声在耳边响彻，我似乎也杀红了眼，分不清前面究竟是什么，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红彤彤的血色。
“砰”的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木门，这下彻底碎裂。
然后是王漠的狂笑声：“大家随我一起入城，等我加冕虎王尊位，我会将你们个个论功行赏！”
原本阻挡在门后的重物山石被挪开，跟随王漠的虎人勇士泉涌而入。
“大家不要让这帮狗贼进城！”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响应声此起彼伏。
没有了军队，至少还有能反抗的民众。
“你们不要抵抗，我是你们的妖王！”王漠眼见北境城的虎人直接拿着兵器站在城门口，将自己的部队团团围住，露出虚伪的笑容，“我现在是来解救你们的！”
“王漠！你这恶徒！当年若不是少虎王领兵将你这畜生赶走，咱们虎族只怕早就沦亡了，哪还等到今日！现在你竟然勾结狼族的狼崽子，回来攻克咱们北境城？自称为王当真是玷污了尊王称号。”
“对！当年你在这城中做下的累累恶行，数百年过去了，咱们还有人记得呢！你这挨千刀的！”
“快将他们赶走！你们这些跟着王漠的勇士，赶紧弃暗投明才是！”
“跟着咱们少虎王征讨四方才是王道，跟着王漠，就只能做狼族走狗！”
群情激奋，但是却没有动手，因为这些拿起兵器的虎人们虽然认为王漠罪大恶极，但是跟着他的虎人勇士可以争取。
王漠一看这群人是铁了心要和他抗争。
“这帮人冥顽不灵，要给王铮陪葬。”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士兵，“难道你们也要抗命吗？”
士兵们犹犹豫豫，既不想扔下兵器投靠少虎王，也不想听从王漠的命令朝着无辜虎人冲杀过去。
“听我号令！清缴叛逆！我入了城，便是虎族妖王，眼前这些人不尊尊王，全部都是叛逆！”王漠声色俱厉的朝着身后的虎族勇士大喝一声，“速速动手！”
“违抗命令，一律按眼前的叛逆论处，不但自己人头落地，还要株连家人。”
这话算是狠到了骨头里。
你不帮我杀人，等我当了虎王，连着你和你家人一起杀死。
偏生城破之前，他王漠还有所顾虑，城破之后，骑兵已经可以进来了，即便是眼前的虎族勇士一个都不动，等狼族骑兵进来，他一样可以加冕虎王。
“清除叛逆！”不知谁在身后高喝一声，原本犹豫不决的士兵们彻底动摇奔溃。
而挡在城门口的虎人妖民们没想到，自己的同族部队竟然真的高声狂喝，手持兵刃的朝自己冲杀了过来。
“杀光他们！”一个虎人勇士直接拿长刀劈开了挡在他身前的一个虎人妇女，鲜血浇灌在两人身前，尖叫声和惨呼声此起彼伏，对方虽然拿着少虎王分发给他们的刀刃，却始终没有打算反抗，她双眼睁大的看着他，满脸血污，死不瞑目。
若是不动手杀害这群挡在前头的民众，等王漠加冕虎王，就要清算不动手的人。
到时候不但他自己要人头落地，连自己留在北境城中的家人也要跟着遭殃。
“畜生……”一个老迈的虎妖捂着自己被划开的喉咙，茫然而愤怒的看着周围的惨叫声，他死死的瞪着站在不远处的王漠，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他叫骂。
这个时候，即便是反抗，依旧是无力回天。
这群虎人勇士是真正的精锐之师，而不是之前虽然人数众多，却一盘散沙的寒鸦山土匪。
当他们甩开了一切顾念，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屠杀之中的时候，一切自然没有悬念。
不过片刻之间，上千名手持兵刃自发守护城门的民众便被这群凶悍的虎人勇士屠戮殆尽，连小孩子都没放过，入眼全是尸体血浆和内脏，他们对待这群无辜同胞，像是对待自己的生死仇敌。
因为他们害怕王漠的清算，所以他们不敢不残忍。
王漠看着眼前死寂的街景，看着这遍地余温未冷的尸骸，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进来了。
几百年前，自己的部队就是被这群乱民和少虎王的部队硬生生的赶出了这座城池。
现在他回来了，带着复仇的烈焰，和杀戮所有阻碍的决心。
“哈哈哈哈……”他狂妄得意的笑声在这条血肉铺就的道路之上翻涌起伏，更多手持刀剑，自发过来守卫北境城的民众从四面八方用来，他们双目喷火，不计其数。
“娘！”王漠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喝，“娘你怎么……”
那个士兵显然在反抗的队伍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惊愕之间正打算朝前走去。
王漠的剑刃瞬间的贯穿了他的喉咙。
“临阵投敌？”他的眼神近乎癫狂，身旁的虎族勇士有些已经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狼族骑兵已经有一部分顺着王漠的部队涌入了城中。
对于跟随王漠的虎族勇士而言，身后座狼的咆哮声以及狼族骑兵穿行在道路两旁，即将加入杀戮的身影已经宣告着，他们退无可退。
屠刀要么落在亲人身上，要么落在自己身上。
血肉堆砌的城门外，没有人再理会我和少虎王了，因为城门一破，他们全部涌了进去。
五百人战斗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
原本行动迅捷的少虎王，茫然的看着潮水般涌入城门之中的狼族骑兵。
“儿郎们！跟猪爷爷我杀进去！你们的亲人可在里头呢！要拼尽最后一滴血！”我已经破音了，整个人成了头血糊的猪，可是此时我反倒比少虎王镇定。
原本压盖在所有人心头的绝望，被这一声霹雳驱散。
少虎王原本呆滞的眼神，瞬间喷涌着岩浆般的气势。
“老猪说的对！妈的！儿郎们！”
“为这北境城流干最后一滴血！”
几十个血人，追赶着汹涌而入的狼族骑兵。
虽死无悔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血雨浇灌之间，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人。
卷口的刀刃铮鸣。
远方，似乎传来了战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