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3 激战,流镝马父女
「小剑!?」
「小、小柚?」
在开始打烊的「与屋」店内,两人突然再会了。
在店内,除了市古以外还有小百合、真留美、凉牙和清麿。
「咦~?流镝马同学,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去欧洲观光了?真羡慕(咀嚼)」
清麿漫不经心地将咖喱塞满嘴里,虽然他被多多湖突然告知说「我,最近很忙」并断绝了联系,但依旧像土拨鼠一样「Nuherin」。
如果不明白「Nuherin」是啥意思的话,理解成「吊儿郎当」也行。【译注:不要纠结“Nuherin”啥意思,这是作者发神经自己创造的词……】
「啊——,小剑?这些日子你把保镖的工作放着不管,跑到哪里去游荡啦——!小百合我好担心你」
「很、很抱歉!其实,我被父亲带着巡视了日本各地……」
「咦咦咦,是这样吗?小百合我还以为你去进行武士修行了!」
「你看,和我的调查结果一样吧。喂,为什么大家都把我的话忘光了啊?」
「凉牙,你也在呀……话说,小夏呢?」
「姐姐,我们难得再会,你对我的关照就这?」
「抱歉。我很自然而然地就把你的存在给忘了」
「呜哇——」
「小夏现在忙着工作,在东京的公司闭关呢」
「是吗……在我没写原稿期间,她的日程表被其他作家排满了吗……这也不奇怪……」
「你果然来了呢,呵呵」
在厨房准备明天的咖喱的真留美露出温和的眼神。
看来这里没有什么情况,剑感到有些泄气,不过……。
「为什么一直不联络我们,小剑!」
啾啾啾啾。
剑突然挨了怒目的市古的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
那个即使被100只愤怒的市古袭击也能瞬间反杀的剑,居然挨了一巴掌。
「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对不起」
「人家不管小剑了!」
「……我错了」
「要是以为道歉有用,那就大错特错了!」
啾啾啾啾。
不管有多么激怒,市古终究是市古。
就在剑打算逃似的后退一步的瞬间,市古抱住剑痛苦起来。
啾啾啾啾……不对,应该是呜呜呜呜呜。
在这之后,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剑。
剑也不禁眼眶湿润地抱紧市古的身体。
「小柚,真的很抱歉。让身为挚友的你如此担心、如此哭泣,我真是个坏人……今后,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了。放心吧!」
抱紧——。
剑不禁往手腕注入力道。
嘎啦,市古的背脊被勒出了声音,除剑以外的人都脸色苍白地感叹「噫噫」「毫不留情的反击开始了」。
「……小柚。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很抱歉」
「啾、啾啾啾啾(←市古发出的声音,在剑听来是这么个效果)」
「咦?抱歉,小柚。你的哭腔太重了,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不知在何时已熟练掌握小鸡语的凉牙想试着翻译,但还是听不懂,于是开始用自己的语言说明至今为止的情况。
「姐姐不在期间,柚那的父亲工作的店停业了」
「什么!那小柚的生活费和学费呢?」
「她父亲去做体力活应急了,但身体貌似快扛不住了。因为姐姐一直不工作,所以柚那的插画工作也停了!」
「咦咦?」
「柚那一直在等姐姐回来!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呀,真是的……」
「是这样吗……小柚。真的对不起……」
抱紧。
「啾啾啾!」
「怎么又是哭声,我根本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身为挚友的我,居然听不懂小柚的话语……啊啊啊,看来,我根本就无法成为小柚真正的朋友!一切都完了!」
「她是在说,『与同学在美国肯定很孤独、很痛苦,所以请小剑和与同学复合』,呵呵。另外,请不要对可爱的挚友使用杀人熊抱式固定哟,剑同学」
身怀传说中的奥义『茶褐色咖喱之波纹』的主人,同时还被尊称为永远不老的魔女的真留美,居然成功翻译了小鸡语。
「原来如此。是我失态了,伯母……小柚,难道说我的拥抱才是你发出悲鸣的原因吗?之所以发不出人的声音,也是因为被我的拥抱压迫到了声带呢」
市古点头如捣蒜,剑急急忙忙放开了手。
本来她还想「紧紧」抱一会儿的,但也只能无奈放手。
为什么我就想匕首一样,但凡被我触碰到的东西就会受到伤害呢……剑有些伤心地想。
「哈、哈、哈,呼、呼。你说得没错……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算了,我的事无所谓了。你现在立刻去和与同学复合!」
终于能说人话的市古指手画脚地说着,但剑却突然睁大眼睛,全身散发出轰轰轰轰轰的「杀意波动」,差一点就摧毁了「与屋」。
「唯独这个不行!我绝对不和八云复合,小柚!」
「咦咦?为什喵?不对,为什么?」
「本以为是感动的重逢场面,但保镖小姐却变成了恶鬼。武者修行的尽头就是堕入力量的黑暗面呢!呜哇——,真留美!好可怕——!」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虽然想这么说,但如果继续激怒她,家里的主梁恐怕会不保」
「(咀嚼)。你到底在生哪门子气呀,流镝马同学。即使我被鹰峰小姐冷落了半年,也依旧这么食欲旺盛。还胖了大概3公斤哟,呵呵」
「为什么不和与同学复合?难道你不是为了这个才来『与屋』的吗,小剑」
「不对!倒不如说正相反,我是为了杀他才来的——」
「「「「「咦咦咦咦咦」」」」」
剑同学原本就有妄想癖,在八云不在期间,她的妄想越来越失控,最后变成跟踪狂杀人魔了?
「你们惊讶什么。这影像你们没看过吗?」
剑拿出蓝光碟,在店里的液晶电视上重播了那份影像。
「诸位!明明我在这半年里一直烦恼,但这个男人却在美国过着这么现充的生活!我的烦恼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决定不再思考了!」
拍摄影像的地点,偏偏还是「流镝马咖喱」西雅图店。
此刻,
「唔诶——。是敌店!哥哥居然抛弃了『与屋』!」
小百合开始哭闹,然而,更冲击的画面还在后面!
「啊。金发异色瞳导弹奶美少女!不愧是美国,居然真的存在这种动画风格的角色~」
清麿难得睁大了眼睛,指着画面里的契克丽说。
「等一下。这女孩说她在和哥哥同居,到底怎么回事?」
「喂喂。与那家伙,看来是死定了……我就纳闷姐姐怎么突然靠自己重新站起来了。原来是这让姐姐甚至想把地球一刀两断的怒火把烦恼给吹散了」
「哎呀。八云这孩子,还挺精神的嘛,我也就放心了。常言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呢,呵呵」
「伯母!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我现在就要去美国,斩杀八云!你们别想拦我!」
「啾~!与同学不可原谅!小剑,请将他碎尸万段!拜托了!」
虽然众人都在骚动,但市古的怒火尤其强烈,连剑都感到畏惧。
「居、居、居然……居然有这种事!这个女人是谁啾~!明明人家为了让小剑和与同学复合还费了好大的力气……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反美主义者!日本应该闭关锁国!啾~!」
「小、小柚。冷静!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吁。吁吁」
「啾——,啾——!嘎噜噜,吓——」
「柚那,其实你是在白天化为人形的小鸡妖怪吧。好可爱……poi」
「凉牙先生,请不要萌这种奇怪的地方!与同学侮辱了我们日本女孩子,突然断绝联系让家里人担心,可实际上却过着这种galgame一样的生活……也就是说,与同学把我们的存在都忘了!」
「小剑,我明白了。我不会阻止你的,赶紧去收拾哥哥吧!他居然忘了小百合,还和那种身材超规格的新角色住在一起亲热,这样的哥哥,不能让他活下去」
小百合也一腔怒火。
「哥哥这个花心大萝卜!原来他和小百合只是逢场作戏!呜哇——!」
「好啦好啦,小百合」
「逢场作戏……小百合,你这话是啥意思?」
「剑同学?这份影像让你从长期的沉寂中完全复活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你来这真的没有其它的事了?」
你提醒我了,伯母!剑大叫地说。
「处决八云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这次我来找你们,是为了比八云那事更紧急的事——也就是我父亲的事」
「啊」
「半次郎大人又发什么神经了吗,姐姐」
「嗯。父亲打算打破和八云的约定,重启一度中断的再开发计划。也就是那个让『与屋』搬迁,并将这块地区建成复合城楼设施的计划。为此,父亲才回到了户来市!」
市长他们原本打算冻结这个计划,但父亲想强行重启,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剑带着痛苦的表情解释道。
「咦——?这算什么。太乱来了!」
「啾——!居然打破约定!?明明上次与同学被弄成那副狼狈相都没有抱怨什么,好过分!」
「唔——,真是个教科书式的反派。就像全盛时期的文斯·麦克马洪,真头疼啊。(咀嚼)啊,请再给我一盘咖喱」【译注:文斯·麦克马洪是世界摔角娱乐(WWE)的总裁兼首席执行长,经常积极参与旗下多个品牌节目的演出,通常都扮演邪恶的公司支配者角色】
「不是吧……半次郎大人意外的像块狗皮膏药呢」
「哎呀哎呀。这可大事不妙了」
「所以,我是来找大家商量该怎么阻止父亲的。或许只有搞懂父亲为什么如此憎恨『与屋』,才有办法阻止他」
「「「「「唔——」」」」」
此刻,虽然名侦探·鹰峰多多湖并不在「与屋」,但这里有自称大军师的清麿,以及不敢违抗剑的命令的行动部队队员凉牙。
于是,大家一边吃咖喱,一边开始了作战会议。
市古,
「男人都好过分。与同学是花心大萝卜,小剑的爸爸打破约定……我一辈子都不要和男性扯上关系了」
依旧愤怒地说。
「但小柚的父亲不就是一个很棒的人吗」
「对呀。为了女儿如此献身工作的父亲,已经很少有了。虽然很不甘心,但小百合我也可以认同他为真留美的再婚对象」
「我也很不错呀。我既不会打破约定也不会出轨!毕竟有女性恐惧症,所以不可能出轨呢,哼」
在周围人的安抚下,市古终于平息了怒气。
「喂。这可是我把小柚带回家的好机会,凉牙你别来碍事」
「姐姐……你不能因为经历了丑陋的失恋,就直接进入百合路线吧」
「谁经历了丑陋的失恋呀!?你想死吗」
「噫!姐姐完全复活了!大事不妙,好可怕!」
「好啦好啦,流镝马同学。你父亲和『与屋』有什么接点吗?比如有没有什么因缘,或者你父亲曾经被真留美小姐甩过什么的」
军师清麿重整了话题。
「完全没有这些事。而且也不可能有什么让父亲对伯母产生个人恩怨的因素……说到底,如果是因为个人恩怨的话,那个性急的父亲应该会用更简单粗暴的方法」
「嗯嗯。的确不会用这么绕弯子的方法呢~。那也就是说,他果然只是想摧毁户来市本身,然后重新改造吧?」
这个疑问,就交给本下任店长小百合来推理吧!穿着一身女侍装的小百合举起托盘大叫道。
「我想到了!小剑,是咖喱!」
「小百合,你说的咖喱是指?」
「小剑你回想一下,当初你突然以保镖身份来『与屋』时发生的事!」
「我好像从来没以保镖身份来过这里」
「啊!说起来,在我开始打工之前,小剑就已经在这家店打工了?」
「嗯。但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都记不清了。而且在这几个月里,即使我睁着眼睛,也一直是沉睡一般的状态……」
「小剑。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可以一直当你的抱枕,所以请不要说这么伤心的话」
「谢谢你,小柚!啊啊,能长期交往下去的,果然只有可爱的挚友呢!男人什么的都一边去吧,从现在起,我要和小柚一直相亲相爱下去!嘿嘿!(抱紧)」
「(唔)……啾啾啾啾……」
「姐姐。请不要对柚那使用熊抱式固定!」
「啊,抱、抱歉!啊啊啊,我怎么总是这样,这不就跟『剪刀手爱德华』一样吗!一旦靠近,剪刀就会伤害到对方……!」
「姐姐的绞杀技比剪刀凶恶一万倍吧」
「唔——,你想不起来了吗?那,就由小百合我来表演一出单人短剧,重现当时的情景吧!这就是小剑第一次来『与屋』时的情景♪」
~小百合单人短剧「大事不妙!保镖小姐初袭『与屋』!」~
『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的与屋咖喱。现在已经打烊了,吃完之后请赶紧回去吧。(碎碎念)……』
『感激不尽。这位妹妹服务员真是可爱呀,哈哈哈』
『小百合,再严肃地瞪我几下!你的眼神比剑的恐吓更让人心动,真是一个可爱的妹妹~』
『哼~。我才不听这种客套话。还不是怪哥哥你自己。居然没经过小百合我的许可就交女朋友……居然对别的女人献媚,哥哥真是个变态……(碎碎念)……』
『啊啊,用看猪一样的视线瞪视哥哥的傲娇妹妹简直太棒了。胸口那片很有妹系风格的飞机场也很棒!相比起来,剑就像个婊子,就像用身体向男人献媚的狗屎。而且是咖喱味的狗屎。小百合,继续骂我吧!』
『笨蛋笨蛋——!哥哥大变态!』
『小、小百合……干脆,我们的关系就再进一步!哈哈哈』
『……这股香味……真不错。这让人产生乡愁的家庭风味的咖喱香味……而且,咖喱酱粘稠,配料也切得很大。马铃薯、胡萝卜和洋葱都保持着原有的形状』
「等一下小百合。怎么感觉这和我的记忆不一样呀……尤其是八云的台词,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事实就是这样的!」
「你该不会在窜改·捏造我的记忆吧?」
「才没有!总之,这儿就先快进了,直接进入核心剧情♪」
『……我开动了(咀嚼)……』
『味道如何?』
『嗯,很好吃』
『就这一句评价吗……看来果然不是剑所追求的味道……』
『不。虽然味道的确不同,那时候的味道或许已经无法重现。但是……这很好吃。醇厚,温暖。有种温柔的味道』
『喂,要夸就夸得更厉害一点呀。就不能说一句「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人间美味啊」之类的话吗?真留美的咖喱可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天下一品,风林火山,车轮战军神,三段猛击,疾风怒涛,电光火石,义兵进军』
『哈哈哈。小百合,把吃不出咖喱好坏的剑带来是哥哥我的错。你来骂我吧!』
『哥哥是大笨蛋——!呆子——!蠢货!』
……
……
「对了!我想起来了!虽然八云最后的台词跟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但是我——是为了追寻过世的母亲的咖喱味道,才来到『与屋』的!」
剑终于想起来了。
那段因羞耻而封印起来的黑历史——为了追寻「咖喱」这唯一与母亲相关的记忆,而被八云带来「与屋」的那一天。
「对小剑来说,『与屋』推出的家庭风味咖喱就是母亲的回忆呢」
「没错。而且是唯一的回忆。我能想到的关于母亲的事,也就只有一起吃咖喱的情景了……」
「呜呜……小剑!从今晚开始我就是你的抱枕了,千万不要再感到寂寞了!」
「谢谢你,小柚!我绝不把小柚交给男人!你永远都是我的」
「姐姐。不要说废话了,赶紧推导结论呀!」
「……我想想。这也就是说,年幼的我对家里唯一有印象的事情,就是大家一起吃母亲做的带有大块马铃薯的家庭风味咖喱……咦?父亲也在场吗?我记不太清了」
看来结论已经出来了,Grazie~,清麿摆出胜利的V手势。
据说V手势貌似起源于英国的丘吉尔。
「流镝马同学的父亲肯定也一样。他开始经营『流镝马咖喱』是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记得,大概在两、三年前吧。某天,他突然就说要创造击溃日本家庭风味咖喱并成为世界标准的快餐……那时候,我还以为父亲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方法……石切,难道说?」
清麿挺起胸膛。
「没错~。我们假设将流镝马同学对于家庭
风味咖喱的回忆定为A地点,将你父亲创建『流镝马咖喱』连锁店并启动扑杀家庭风味咖喱的地毯式作战的地点定为B地点——」
「这么看来,让父亲宣言要击溃户来市传统家庭风味咖喱的动机,是A地点!」
「没错。让流镝马同学萌生出写轻小说的想法的,同样是A地点。这就是你父亲启动扑杀家庭风味咖喱的地毯式作战的动机。而提出户来市再开发计划,目的就是让A地点延长线上的C地点——『与屋』搬走~。不管是改变户来市的布局,还是消灭户来市的传统家庭风味咖喱,都是出于同一动机」
「那个脏辫大叔,是想将小剑对母亲的回忆——」
「从这个镇上完全抹去!?」
「嗯嗯。谜题解开了,Grazie Grazie♪ 哎呀,即使鹰峰小姐不在,我也依旧如此机智,啊哈哈~」
小剑!去说服他吧!市古握紧拳头,剑点点头「嗯」的一声站起来。
「父亲是想将他过去和母亲在一起的那段黑历史抹消。就像我在轻小说的世界里追寻母亲的回忆那般,父亲则完全走在相反的路上」
「这样看来,接下来就是最终决战了呢。你打算怎么办?剑同学?」
「伯母,我要阻止父亲!『与屋』是户来家庭风味咖喱的代表,我要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不能让户来市再开发计划抹去我与母亲一同见过的那片令人怀念的风景!」
剑愤慨道。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出于父亲的任性——而且还是出于逃避过去的那份怨念!
这样的态度,毫无武士精神!
「但是小剑,他可不是能说服的对象哟?」
「就是啊,姐姐。不管你对半次郎大人说什么,他也只会当耳边风」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就用拳头阻止」
「不可能。赢不了的」
凉牙开始胆怯,但是,此刻的剑爆发出了积攒了半年的能量。对半次郎的那份恐惧,早就被对父亲「没有武士精神」的那份愤怒所吹散。
「凉牙!相信我。我一定能赢!我要守护『与屋』!」
现在的我,不可能输给只会逃避过去的父亲!因为有「与屋」的大家陪在我身边!
虽然剑道出了如「圣战士昆沙门天」一般的凛然发言。但。
「而且,我得早点赢过父亲,才能去收拾八云!要在万圣节前夜之前赶到西雅图解决他!八云,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吧!」
说到底,还是出于私怨呢,市古小声地对凉牙耳语道。
嗯,他们父女的怨念都很深……不愧是一家人,凉牙用剑听不到的声音嘀咕道。
※
代表户来市的面朝大海的大型神社——铜钟神社。
时间是深夜。
这里虽说是举行夏日祭典的热闹之处,但现在是淡季,而且已经是深夜,所以一个人影也没有。
是一处对决的好地点。
决斗——一对父女的决斗,即将在这座铜钟神社展开。
「跟个病秧子似的你,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敢顶撞我,感情用事了吗。我劝你不要乱来,继续活在梦里就行了」
「武士出言不悔。当初父亲约定过,只要我和八云分手,你就收回要求『与屋』搬迁的决定——父亲,如果我能赢你,就请你不要再干涉『与屋』」
这对决斗的父女,正是流镝马半次郎和流镝马剑。
深夜的神社,即将开始一场决定户来市的命运的对决。
这里,只有一个见证人,不对,应该说只有一台见证人,那就是剑饲养的猫型机器玩具ASOBO。
『剑,气场,很强。剑,气场,很强』
流镝马流,没有招式形态。
因为敌人都不足为惧,所以不需要形态,这就是霸王拳流镝马流的作风。
不认同形式上的锻炼,只追求超实战型的格斗术。
在流镝马现任当主·半次郎这个实业家出现之前,流镝马家代代都以格斗术为生。
半次郎和剑的手都自然垂下,带着半步的步伐,一点一点地缩短距离——他们都在计算能使出一击必杀的时机。
两人释放的斗气,让神社内神木的树枝剧烈摇晃。
不管是技术还是实力,半次郎都远高于剑。
但是,此刻的剑对半次郎没有丝毫畏惧。
气势势均力敌,不,剑或许要更胜一筹。
「……嚯。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你的斗气。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半年里都一直逃避现实的你」
「是愤怒」
「即使对引发天灾的大自然愤怒,也毫无意义」
「不。这是对任性的人,对不诚实的男人的愤怒——不管是将我忘得一干二净的八云,还是父亲。居然违反约定,简直卑鄙至极!」
「哼哼……『与屋』那件事吗」
「就算是血脉相连的父亲,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这双拳头,将摧毁父亲的野心」
「如果你行,倒是可以试试。难道你以为我对亲生女儿就不敢动真格?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手下留情。正因为你是我的继承人,所以过于骄纵了」
「……」
「但是,若要成为我生意上的阻碍,那即使是女儿,我也不会留情」
半次郎捏紧拳头。
剑不禁吞了口唾沫,停止了前进。
如果继续拉近距离,会被秒杀。
会被毫不留情地打碎脸,被打趴在地。
这样的光景,清晰地浮现在剑的眼中——实力的差距显而易见。
但是,剑没有后退。
她鼓起勇气,进一步地挑衅半次郎。
为了让半次郎使出100%的实力。
如果不赢过认真的半次郎,那就没有意义。
「父亲,你要击溃『与屋』的理由,以及扫清户来市的家庭风味咖喱的理由,我都明白了」
「继续喋喋不休,对你可没好处」
「不。我要说。我的母亲,很擅长做家庭风味咖喱。甚至让幼年的我都能记得,那也是我对母亲唯一的回忆」
「——闭嘴!」
半次郎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了。
剑明白,这个怪物父亲在此之前都抑制着斗气。
「别再说废话了!」
「父亲。你是为了把母亲的回忆从这片土地上除去,才打算根绝户来市的家庭风味咖喱。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击溃『与屋』」
「少妄加推测!这完全是女人和小孩才会妄想出的八卦!」
「我没有妄加推测。而且我也向真留美小姐她们传达了。将父亲击溃『与屋』的理由,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们了」
「什么……你这混蛋……!不可饶恕!」
飒……半次郎的脏辫倒竖起来。
接着。
来了。
如钢铁一般的拳头,挥了下来。
这就是半次郎的100%。
剑第一次体验到半次郎当真要打倒对手的全力一击。
如果被直接击中,即使是剑也难逃一死。
但是——使出全力一击的半次郎是毫无防备的。
No guard。
流镝马流虽然有流传下来的防御技法,但在使出认真「一击」时,从不考虑防御的事,即放弃防御。因为,如果是流镝马流的达人,在使出这「一击」时必定要打倒敌人。
如果放出这「一击」,那就丝毫不考虑下一击或者防御对手的反击等情况。
这就是流镝马流。
萨摩藩流传下来的剑法「示现流」也是最重视最初的「一击」,是讲究「第一刀果断坚决」「第二刀毫无必要」的舍身一击必杀主义,而流镝马流的这「一击」则更加彻底。
这「一击」,正是奥义。
如果是普通的对打,那为了躲开反击,则会用更加注重攻防一体的复杂精妙的技术体系。
毕竟对于流镝马流的达人来说,很少会遇不得不使出这打不中就殒命的「一击」的场面。
「你这不孝女——我要让你知道,你根本无法超越早已对流镝马流驾轻就熟的我!」
剑没有躲避从头上袭来的这致命「一击」。
「气锐!!」
她用力踏地,钻入半次郎的怀中,也使出自己的「一击」。
瞄准半次郎的喉咙突刺过去。
从理论上来说,比起以「圆形轨迹」用力挥舞过来的半次郎的拳头,剑以直线向对手突刺的攻击应该更快。
而且,剑不仅没有躲避半次郎的攻击,反而是
自己主动拉近距离使出突刺。
本应「后发先至」才对。
但是,认真起来的半次郎的速度,超出了剑的预想。
这样下去——剑会以微弱之差被半次郎的拳头先击中右侧头部。
而在受到攻击之后,剑全力一击的突刺能否命中半次郎的喉咙就要打个问号了。
剑的身体究竟会被吹飞,还是说硬抗下来。
「天真——!太慢了!」
「只要不被击倒,就算慢一步也毫无影响!」
剑。
半次郎。
这对父女会两败俱伤吗。
ASOBO发出『剑,会被打倒。剑,会被打倒』的悲鸣——。
然而——。
「「到此为止,呵、呵、呵」」
半次郎的拳头和剑的突刺,被同时制止了。
这常人所不可能习得的各自的「一击」,在差一点就碰到对方之时,被「点到为止」了。
突然传来的第三者的声音,强势地消去了两人的斗气。
「是谁?不经同意,居然敢偷窥流镝马流的对决!」
「难道,这声音是?」
「「呵、呵、呵」」
从神木的阴影处现身的,是两个老奶奶。
「双、双胞胎老奶奶搭档!?那个在深夜的神社里进行可疑仪式的都市传说是真的吗——」
「唔……」
半次郎顿时脸色大变。
很明显,他在动摇。
这对双胞胎老奶奶搭档,该不会其实是比父亲更强的中国拳法达人,或者说是身怀能让自己的心跳停止并装死的神技的大师之类的吧……剑感到有些不安。
「呵、呵、呵。这流镝马家的小鬼,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狂妄自大了?小常」
「哦~哦~。当年结婚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嚎啕大哭、乳臭未干的小鬼呢,小种」
双胞胎老奶奶搭档带着一如既往的表情愉快地笑道。
「这……这两个人……还活着吗……」
半次郎惊讶得嘴唇发青。
剑还是第一次见半次郎如此慌张的样子。
双胞胎老奶奶搭档迫近半次郎。她们步调一致,彷如二人一体一般。
「……别、别在我女儿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嘎~!」
「你从什么时候变成可以对我们大呼小叫的身份了,蠢货!」
「……唔……!」
被双胞胎老奶奶搭档指着鼻子怒斥后,半次郎当场跪下了。
剑只觉得双胞胎老奶奶搭档肯定是用了什么魔法按倒了半次郎的身体。
「两、两位老奶奶。之前在镇里遇到你们好多次,在陷入窘境时还得到了你们的帮助,可你们到底是……?」
「呵、呵、呵。我们创造了不少当地的传说呢」
「但我们的真实身份是,能让哭泣的小孩都安静的恐怖狙击手——『户来小镇姐妹』」
「『户来小镇姐妹』?」
这是剑从未听说过的都市传说。
「年轻的小姑娘不认识我们也不奇怪」
「当年我们可是掌管整个户来市的美女实业家姐妹。对吧,小种」
「没错,没错。正如小常所说,我们曾经可是财色兼备的美女姐妹哟。呵、呵、呵」
「当初把股票、行市、投机商、实业、虚业等赚钱之道教给这个只会淘气的流镝马家的拳法家小鬼的人」
「就是我们,呵、呵、呵」
也就是说,双胞胎老奶奶搭档是父亲的师傅!终于理解情况的剑不禁在两人面前正坐。
「让二位见笑了」
剑代替半次郎低下头,向双胞胎老奶奶搭档道歉。
「很好很好。这小姑娘很养眼,呵、呵、呵」
「地上最强的父女对决。我们也想看到结果,不过,在此之前更要对流镝马家的小鬼好好说教一番」
「说、说教吗?」
呵、呵、呵,双胞胎老奶奶搭档同时噘嘴。
「半次郎!你这臭小鬼,给我听好了!」
「当初我们是觉得失去了爱妻的你整天哭天抢地的很可怜,所以才教你开启实业家的人生。但结果却是这狼狈相吗!」
「居然打算对自己的女儿使出流镝马流必杀的『一击』。不知廉耻!」
「而且,在最后的最后手下留情了。如果我们没出现,你就被女儿的突刺刺死了!居然差点让你女儿背上杀死父亲的污名,你是蠢货吗!」
半次郎已然放弃抵抗,只是默默地把姿势变成体操坐,听着双胞胎老奶奶搭档的指责。
他这模样,就像被恶鬼班主任怒斥的可怜小学生。
「咦?父亲他,手下留情了……?」
「这个男人,在你身上看到了爱妻的面影,放松了拳头。所以,赢家是小姑娘你」
「什么!?」
「正如小姑娘你所言。这个男人的主业是武道家,商业只是他的爱好」
「可是,为了逃避对爱妻的回忆,于是转变成了真正的实业家,而且还打算用金钱的力量来改变户来市」
「一切都是为了封印对妻子的回忆呢」
「居然想抹杀我们最喜欢的户来市特产——家庭风味咖喱」
「而且,还打算违反与别人的约定!明明教过他好多次了,信用就是商人的生命,呵、呵、呵」
「小姑娘,请你原谅我们,是我们培养出了这么一位不孝弟子。教不严师之惰」
「本想说坏孩子才更可爱,可他都是这岁数的大叔了,再怎么样也可爱不起来了」
半次郎身体一抖,继续沉默着。
「父亲他……在母亲过世时,这么伤心吗」
「哦哦。整天痛哭流涕,还说什么看见女儿的脸就会想到妻子,很痛苦呢」
「……不要再……」
半次郎不禁开口,带着令人恐怖的声音打算威吓她们,
「「你给我闭嘴!嘎——!」」
但这对双胞胎老奶奶搭档毫无作用。
可以说,这对父女的关系是被双胞胎老奶奶搭档强制和解的。
在神社内,双胞胎老奶奶搭档——传说中的「户来小镇姐妹」对剑讲述了半次郎隐瞒的过去。
半次郎有多爱剑的母亲。
在那位最爱的女性仙逝后,他有多绝望、多痛苦。
结果,他只能热衷于事业,借此逃避这巨大的悲伤和痛苦。
另外,剑的母亲是本地小有名气的业余诗人,但因为她使用的是笔名,所以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在她死后,半次郎回收了她所有的作品并藏进仓库,以此封印过去。
虽然剑记不得了,但她之所以会迷上创作的世界,或许也是受母亲的影响。
双胞胎老奶奶搭档一一道出流镝马家真正的历史。
这些全都是当时还年幼的剑所不知道的,或者是她忘记的故事。
流镝马半次郎最喜欢吃剑的母亲做的咖喱,听到这句话时,剑的眼睛不禁溢出泪水。
在流镝马家,曾经确实存在「家人」这个概念。
像「与屋」那样温暖的空间,曾经也是存在的。
剑想不起来。虽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但那确实是存在的。
当双胞胎老奶奶搭档说完时……。
时间已经是黎明。
「那么,接下来你们就好好聊聊吧。呵、呵、呵」
「哎呀。已经早上了,得去买鸡肉了。小种」
(买那么多鸡肉,到底要用在什么地方)——剑的心里残留着这样的疑问,而双胞胎老奶奶搭档则慢慢悠悠地走下了石梯。
被留在原地的剑和半次郎,眺望着从户来的群山那一头冉冉升起的朝阳,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自己的黑历史被人一一公开的那期间,半次郎完全沉默不语。
他们都不敢与对方对视。
尤其是半次郎。
「……你、你还不够成熟。若是被我的拳头打中,必定会殒命。所以我才会松劲。可、可别误会了」
「……噗」
「有什么好笑的」
「父亲。『可别误会了』这句话是我的口头禅」
「……是吗」
「虽然使用频率不高,但我还有一句『我可不是为了你哟』的口头禅」
「对、对了。我并不是故意把胜利让给你的。如果我因为杀人罪而被讯问的话,户来市再开发计划也会受挫,所以我才勉为其难让你赢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太不成熟
了。所以别误会了」
「……又说这话」
「……咳咳」
「在秋叶原,说这种口头禅的都被称为傲娇哟,父亲」
「我才懒得知道」
父亲爱着母亲,光是知道这一点,剑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在半次郎最爱的妻子被夺走的瞬间,他就封闭了内心。
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他不得不将其封闭。
「……只要一开始没爱上,就不会失去。我以为只要相信这一点,就能越过那个危机。可是」
「可是?」
「到最后什么都没越过。只知道一味逃避,不敢面对现实。结果,却碰见了名为『与屋』的巨大障壁」
「……巨大障壁?」
「没错。亡妻的面影,竟然重现在了那个女店长的脸上」
难道说?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这是错觉吧。可如果这不是杞人忧天的话,那事情就很麻烦了。还不如继续让父亲当收地的恶霸。
「我坚信这是最正确的道理,所以破坏你和那个小鬼的关系。想着与其总有一天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走进没有爱的婚姻。结果却做了错事」
「……就别提八云了!那家伙正和美国的金发妹亲热呢,明明我还那么苦恼!一定要收拾他!」
「嗯。所以你才突然恢复了活力吗」
「才不是因为这样!为那个花心大萝卜烦恼什么的,简直是愚蠢至极!居然在美国……跟那个金发……还有那胸……他肯定是被那像乳牛一样的胸给迷惑了……那卖国贼,不可原谅!」
「我们流镝马家的人都不坦率呢。怕羞、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总是说出与真心相反的话。我的父亲、祖父都是这样」
「我说的就是真心话!仅仅只过了半年,就把女友换成美国女人,这是日本男儿的失格!我一定要亲手给他介错!是因为胸吗,果然是因为胸吗……!」
半次郎从和服的怀中拿出捆成一卷的信封和大量明信片,递给了剑。
「这是」
「你的责编转寄到流镝马宅的邮件。大部分都是粉丝的信」
「……给姬宫美樱的……」
半次郎给剑的,是心夏转寄到流镝马宅的、粉丝给姬宫美樱的信。
剑战战兢兢地读起这些信。
虽然这其中也有在这次地震中失去家和家人的读者。
但即使如此——这些信里,充满了对让自己受伤的心得到治愈的姬宫美樱作品的感谢,以及对作品的角色和没有继续写书的姬宫美樱的关心。
「不敢面对现实,在脑中构筑自己描绘的妄想世界,这一点,你和我一模一样。不,比起试图改变现实的我,用『小说』来创造非现实世界的你则更是无药可救。我曾经是如此认为的,可是……」
看来是我错了,半次郎带着生硬的表情说。
「我失去了最爱的家人。在妻子死去时,我的『现实』就消失了。从那以后,我就沉迷于事业,借此逃避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现实。所以,我才无法原谅小说这个职业。因为这完全就是堂堂正正地逃避现实——」
「……」
「但是,你的工作——或许并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虽然是一本在内容和技术方面都如同儿戏一般的小说——」
但是,只要存在为了读到它的后续而继续生存下去的人,那你的工作便在现实世界中起到了作用,半次郎说。
剑终于被半次郎认可了。
可是,剑无法绽放出笑容。
因为,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压力,袭击了剑。
重压。
恐怖。
踏入读者内心,并不负责任地扰乱他们的罪恶感。
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撰写快乐的轻小说的闭塞感。
最重要的是,「这部小说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的愧疚感,给剑那颗纯真的心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即使是知道半次郎和母亲之间存在爱情的现在,即使是知道流镝马家也曾有像「与屋」那样的空间的现在。
剑也依旧没自信。
就算把爱写得好似看得见一样,但那也仅仅只是没有被爱的自己的妄想,其证据,就是自己和八云以那种方式分手了——而且,八云还忘了自己,和陌生女人调情去了。
姬宫美樱的读者对此一无所知。
不管是姬宫美樱的真实身份是流镝马剑这个不可爱的女人这件事,还是流镝马剑是一个被八云轻松忘掉的可笑的女人这件事,而且说到底,流镝马剑本来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女人。
她只是以小说的形式,将「想要被爱」的愿望发泄出来而已。
而更糟糕的是,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咳……咳咳……」
剑感到了一股快要忍不住的呕吐感,于是蹲下身来。
好痛苦。
又来了。
剑又变回了几天前的自己。不,现在比之前更痛苦。当失恋和地震这两大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剑已无法像以前那样撰写恋爱喜剧,同时,因为总想着这一切都是谎言,所以还迷失了应该走的路。然而,世上却还有一群相信着自己并等待着自己的读者。很想回应他们的期待。但是,无法回应。办不到。明明被现实打败,还迷失了希望。那为什么还要写鼓励读者的作品呢。这一切不都是谎言吗。虽然曾经一直相信着。但是,这都不是真的。对于纯真的剑来说,在明知道是谎言的情况下还要撰写谎言什么的,实在是强人所难。
(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在写谎言欺骗你们,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听到粉丝温柔的声援后,剑反而会感到害怕呢,为什么她会被罪恶感侵袭呢,没人能明白。
但是,唯有一人——流镝马半次郎能明白这一点。
他拍了拍剑的背,面对这如鞭打一般的强烈攻击,剑痛得不禁条件反射似的起身,半次郎面对这样的剑开口了。
「没错,时至今日,你也一直没变。毕竟你是流镝马家的人」
「……父亲?」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叫我们『改变』,我们都无法改变已成型的自己。而且,我们也绝对无法把自己的真心赤裸裸地暴露在别人面前。我被自己的父亲如此教育,然后,也以同样的方法教育你」
「……为什么必须培养出如此顽固的当主」
「是为了让流镝马家以户来藩主的导师身份对历代藩主宣誓忠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必要措施吧。但是,在瞬息万变的现代世界,这样的顽固早已没有必要了」
「……」
「剑。我们无法对别人推心置腹。之所以不相信别人、不相信爱,是因为我们不相信自己。这就是流镝马本家的诅咒」
「诅咒……」
「不如来赌一场吧」
半次郎露出阴暗的坏笑。
他并不是要用武力摧毁「与屋」,更不是要用炸弹将那座旧屋炸得粉碎。
即使是爽朗的微笑,看起来也像是快要断气的恐怖分子打算同归于尽的阴暗笑容——这种极致的「恐怖神色」也是流镝马本家的独特遗传体质。
但剑却明白,这是半次郎难得地打算以思春期女儿的父亲的身份,以父亲的口吻向女儿述说自己所相信的积极向上的事物。
「赌?」
「我没有教过你如何对别人推心置腹。而且我们都很顽固,根本无法靠语言说明。那么,我就亲自为你做示范吧」
半次郎提出的「赌博」内容,是连剑的想象力都无法预想到的内容。
剑对此表示了反对。
「父、父亲!唯独这件事!请住手!」
因为,这场「赌博」必输无疑。
剑很害怕,如果这个单纯的、在失去了妻子后深陷绝望的父亲,在这场有勇无谋的「赌博」中失败的话,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半次郎的「赌博」实在是太乱来了。
「再怎么说这也太唐突了,父亲!」
剑理性地制止半次郎,但半次郎不为所动。
「剑。我就先改变自己给你看。你一定要好好看着我这个父亲对别人推心置腹的身影」
半次郎露出仿佛在背后操纵世界的暗之支配者一般的邪恶笑容,如此说道。
(大事不妙……得赶紧让「与屋」的各位避难……要出大事了。如果父亲因失败而勃然大怒的话……话说,这肯定必败无疑吧!)
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是因为被双胞胎老奶奶搭档羞辱,所以自暴自弃了吗。突然就对别人推心置腹什么的,绝
对没好结果!毕竟如果要做这种事的话,就必须先通过设伏笔或是立旗来提高好感度才行!这样下去,父亲会和那个……叫谁来着……反正会和水户敷老师带来的那个叫南什么的男人一个下场!
剑甚至连感受粉丝的信所带来的重压的闲暇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