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纳西亚斯来到了巴鲁的宅邸中。
这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更有可能。巴鲁认为,他大概是来商量现在的状况和国王的态度的,所以便将他迎了进来,但纳西亚斯却不可思议的说,“陛下还没来吗?”
“什么事?”
“我接到陛下的命令,让我过来……”
纳西亚斯不解的歪了歪头。
巴鲁也觉得奇怪。国王并不是那种随便就把人叫到别人家里的人。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等待,到了临近深夜的时候,国王终于来了。
“啊,抱歉来晚了。都到了啊。”
国王笑着说道,不过打扮已经完全变了。
他是一身微服出城时候自由战士的打扮。
“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有一件事要拜托表弟,你能听我说吗?”
“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是我能做的事的话,我当然会答应……”
“那就太感谢了。不,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希望你能接下这个。”
国王递出的是个大麻袋。是那种装脱壳前的小麦的麻袋。
里面似乎放了很多东西。
巴鲁皱了皱眉头。毕竟关于麻袋,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
他小心的接了过来。拿起来很重。
“啊?”
就在巴鲁想要确认麻袋里东西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而且,脸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然后,看到巴鲁从麻袋里拿出的东西之后,纳西亚斯的表情也僵住了。
不只如此,就连送酒菜过来的管家加萨也把手上端着的银盘扔到了地上。玻璃酒杯摔碎的声音顿时在深夜的客厅中回响起来。
老练的管家很少会出现这种重大失误,但加萨脸色苍白的喘息着说道。
“老、老……老爷……那、那是……”
然后,巴鲁也表情可怕的望着手上的东西。
“表兄。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这是王冠。”
国王平淡的说道。
这个王冠使用了很多过去战役中得到的漂亮宝石,是王国代代相传的宝物。
但是,这个王冠在戴冠仪式以外的时候是禁止拿出来的,而平时应该严密保管在举行戴冠仪式的雅尼斯神殿的深处。
“我想问的是,这个王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
巴鲁又看了一眼袋子里,露出了非常不爽的表情。
巴鲁将王冠放在桌子上,把手伸进袋子里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摆放着桌子上,而随着巴鲁的动作,加萨的脸色越来越青了。
就连来整理玻璃碎片和洒在地上的酒的女仆,也忘记了打扫瞪大了眼睛。
戴冠仪式上国王佩戴的镶嵌着黄金的宝剑,以及金银丝线的外套。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手环。戒指。宝珠,王笏、国印、王妃的头冠……
这些可怕神圣的东西,让女仆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她们也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加萨差点就要晕倒了。
纳西亚斯的表情也非常严肃。
这毫无疑问绝对不是能塞进装小麦的麻袋里的东西。
巴鲁终于将已经拿空的麻袋小心的倒过来抖了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表兄?”
“如你所见。请什么都不要说,接受这些东西。”
“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要给我?”
“正是如此。顺便附送王位。”
国王的语气就好像在开玩笑一样。巴鲁吃惊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国王的眼神却非常认真。他接着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求你了。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表兄。你明白吗。我要是想要这些的话,要么早就给你下毒药了,要么找那一族人干净的干掉你,然后合法的得到这些!我不要的东西,通过这种形式硬塞给我,实在是非常麻烦!”
纳西亚斯不由得沉吟着遮住了脸。
萨沃亚家的女仆们也是同样,面对主人爆炸性的发言拼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只有一个人,国王露出了无法形容,有些怀念的笑容。
“但是,我不是还像现在这样活着吗。一开始就是这样。你从一开始就是我为数不多的同伴。”
“不过我也用不着你感恩。你有身为同伴的价值。仅此而已。”
“大家都说我是骗子,说我是卑贱的庶子,在四面楚歌之中,有人能亲切的对待我,我是多么高兴啊,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你做得很好,而我也非常依赖你,总是说些任性的话。这是我最后的任性。希望你能接受。”
“你在关键的时候就完全不听别人说话。——把王位丢给我,又能怎样?”
“我怎么能输给那个情夫。我要去救王妃——不,是我的同盟者。”
巴鲁用锐利的眼神望着表兄。
国王笑着说道。
“我不是因为个人的感情说这种事的。不管怎么考虑,我继续做国王的话都不太好。就因为我是国王,莉才成了王妃,坦加因为自己得到这个超级引人注目的人质而高兴,这个国家也焦急、挣扎着想要夺回王妃,而却因此被限制了行动。这样的话,不如索性干脆的抛弃莉就好了。这样的话,德尔菲尼亚也更容易行动。”
“…………”
“而指挥这个德尔菲尼亚的,也并不一定非要是我才行。不对吗?”
巴鲁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国王的胡来和没有常识,但还是过于吃惊说不出话来。
“虽然道理还讲得通,这是这些东西要怎么办?雅尼斯的祭司长允许你拿出来了吗?”
“不,那个……关于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太过追究……”
“作为接受的一方我很想追究。而且,以这种形式将王冠硬塞给我,你觉得你就能退位了吗?”
“这里我希望,无论如何就算硬来也要退位。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交给表弟了。”
巴鲁苦笑着摇了摇头。
“表兄。你从根本上就搞错了拜托的方式。顺便我还想说,你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使用臣下。如果坐在王位上就无法单独行动。不能去救王妃,也无法派遣军队。可以,到这里我很明白。我觉得这个判断很正确。但是,这样的话也不用做出这么夸张的举动啊,你可以身患重病,在这段时间委托我来做国王代理就足够了吧。”
“不,这样的话,莉是王妃这个事实还是无法改变。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无法进攻坦加。而且……”
国王稍微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暂时让表弟坐上王位,等办完事之后再跟你说还给我,这反而有些尴尬。萨沃亚一门的人也会怨恨我吧,伯母肯定会狠狠的诅咒我。毕竟,表弟的话肯定会是一位比我更出色的国王。”
“如果我不肯按照你期待的行动呢?”
“这么消极的发言可真是一点都不像表弟你会说的。如果你不行动的话,德尔菲尼亚的国土肯定会大范围的易主吧。”
“那么,如果我说我不想将王位还给你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国王笑了。
“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开始就说过给你了。”
巴鲁也笑了。
虽然知道无法阻止,但巴鲁还是说道。
“但是,你应该明白就算我收下了这些东西,也并不等于我就即位了吧。戴冠仪式也需要相应的手续。完成了斋戒沐浴的仪式,做出即位宣言,在掌管着万物真理的雅尼斯神殿,接受神官的祝福……”
“现在是特殊时刻。这种时候这些麻烦的东西就简化了吧。总之,只要表弟头上有王冠就可以了,毕竟没有时间去神殿了。——哦哦,来了。”
国王笑着回过头。
“对不起,因为玄关那里没有人,我就自己进来了。”
来的人是伊文。
而且,他跟国王一样也背着一个装小麦的麻袋(特大号的)。
巴鲁、纳西亚斯以及女仆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独骑长殿下。这是什么?”
伊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又忍着笑,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将袋子放在地上解开。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人。
这个嘴被堵上了,被一圈圈绑了起来的人,就是雅尼斯神殿的祭司长。
女人们都惨叫了起来。她们似乎还没认出这个人是谁,但是看到被这样对待的人,一般的女人都会害怕。
但是,惨叫的不只是女人。
加萨也小声叫了出来。然后瘫坐在地上。当然,他很
清楚这个人是谁。
纳西亚斯痛苦的抱住了头,巴鲁也哑口无言。
而微笑着的只有国王一个人。
“干得真漂亮。我就知道你能带出来。”
“你啊。说清楚一点,这可是犯罪。”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是偷宝物的贼啊。毕竟我是用剑指着对方威胁对方然后硬抢出来的。”
“而我毫无疑问就是诱拐犯了。这样的话,实在也没法指责王妃胡来了。”
“指责什么,她就是榜样。”
就在他们两人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互相发表感想的时候,纳西亚斯慌忙剪断了绑着祭司长的绳子,将他的嘴松开,稍微处理了一下。
然后巴鲁故意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被王妃影响啊……”
“不过,表弟。这个手段意外的很有效果呢。”
伊文也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反正就是形式上的。只要这位大人物,给你头上带上王冠,然后跟你说《为你的施政赐予神的祝福》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可以了吧?”
“太不严肃了。独骑长。可是,毕竟是这种时候。”
巴鲁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以疾风迅雷之势行动的迪雷顿骑士团团长。
就这样,在萨沃亚家的客厅里,举行了非常简单不合常规的戴冠仪式。
当然,祭司长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他还穿着被从寝室里带出来的时候穿的家居服。单是这样就已经够难为情的了,主犯居然是国王,这实在是让人震惊。
而且戴冠仪式毕竟要以即位为前提,而即位需要前任国王的死亡或者退位。
“而、而……而且这种形式的戴冠仪式没有先例!毕竟戴冠仪式,是为了公开国王即位一事的。这、这样……这是无视神明的重大犯罪!”
祭司长因为过于愤怒而有些语无伦次,泪眼汪汪,大家都凑过来安慰他。
国王吃惊的说道,“只不过是念出你早就知道的规定好的台词而已,为什么不行呢?”
而巴鲁则逼迫道,“让出王冠和接受王冠的人都同意了,没什么问题吧。”
而纳西亚斯则恳求道,“这是关系到王国存续的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请您暂时放弃您的信念。”
而伊文则非常冷静的指出,“虽然不知道雅尼斯是位怎样的神明,不过那座神殿可真是气派啊。你的房间也是从上到下金光闪闪,就仿佛是财宝山一样。你能够得到这么多布施,都是因为这座城市的强大繁荣。神殿这种东西,如果没人布施的话就无法存在。人们会布施是因为生活安定,财有余力。你可以试试让坦加和帕莱斯德进入这个国家,若无其事的横冲直撞。德尔菲尼亚的民众们在这些征服者的践踏下也无计可施长吁短叹,根本没有余力去重视神殿。而且,如果坦加和帕莱斯德征服了这个国家的话,你肯定会被免职。坦加有坦加的祭司,而帕莱斯德有帕莱斯德的祭司吧。如果你重视现在的地位和神殿的存续的话,就该听听这位毫无常识的国王大人所说的话。”
伊文的话很有效。
祭司长觉得无地自容,最终承认了渥尔的退位和巴鲁的即位,给巴鲁带上了王冠,庄严的说出了渥尔形容的《规定好的台词》。身为雅尼斯的祭司长,为巴鲁的即位和施政献上了祝福。
而注视着全部过程的萨沃亚家的女仆们,茫然不知所措。
自己的主人就在自己眼前被带上了王冠。
这毫无疑问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她们实在难以相信这是真的。这里并不是壮丽的神殿。也不是王宫放置王位的宝殿。
老爷这就成为了国王?老爷如果成了国王的话,拿贝尔敏斯塔夫人就成了王妃?不,这真的是现实吗,还是说自己在做梦呢……?
渥尔-格瑞克回头望着她们说道。
“这样表弟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了。祭司长、纳西亚斯、伊文还有就是证人。”
加萨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陛、陛下。可是,这、这个戴冠仪式……到、到底……合法吗?”
而巴鲁很不耐烦的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爷爷。老人家就退下吧。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现在我就是德尔菲尼亚的国王。对吧,表兄?”
“当然了。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
“嗯?”
“这样现在的你就不是我的主君了。只是普通的表兄弟。”
“是啊,正是如此。”
“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吧。所以,我要说出之前一直没说的话……”
“什么?”
巴鲁抱起胳膊,挺起胸膛断言道。
“你这种愚蠢,古今东西不管怎么治疗都没用了,也无药可医。恐怕我今生,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了吧,实在是深不见底的超级大笨蛋。”
即便是渥尔也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
“表弟。你也用不着这么认真的强调啊……”
“不,还没说完呢。如果要抱怨你这种笨蛋的话,我说一晚上也说不完。”
巴鲁冲着表兄翻着白眼,当然,纳西亚斯和伊文都什么也没说。
实在是没有反驳的余地。
接着巴鲁立刻来到城内,将重臣们召集到王位的宝殿中。
跟之前一样,这是深夜的突然召集。
而且王位宝殿是国内正式典礼的时候才使用的大房间。家臣们立刻都冲了过来,看到坐在王位上的人之后,大家都震惊了。
如果国王以外的人坐在王位上,不用说那肯定会被问罪。
“萨沃亚公,您疯了吗!”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众人都开始质疑和指责。
当然巴鲁并不会因为这些辱骂就胆怯。他非常愉悦的说道。
“没什么可奇怪的。渥尔-格瑞克退位了。然后我就是刚刚即位的新的德尔菲尼亚国王,诺拉-巴鲁。我坐在王位上有什么问题?”
众人们顿时震惊了。
这次没有任何人说话了。因为这过于突然的事实大家的舌头似乎都被冻上了一样。
王位宝殿中弥漫着一片可怕的宁静。
在家臣们回过神之前,巴鲁便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家居服外面套上长袍的祭司长也走了出来,证明刚刚确实举行过戴冠仪式。
而巴鲁悠然的坐在王位上,望着家臣们。
“渥尔-格瑞克为了贯彻自己对同盟者的信义和道义,作为一介战士出发了。因此,今天开始巴鲁将作为国王行动。”
大多数家臣们还很吃惊,但重臣之中最有胆量的人,也最早回过神来。
阿诺侯爵站出来说道。
“您说,要作为国王行动?”
“是的。首先击溃说胡话的坦加。这个国家使用了极其肮脏卑劣的手段,侮辱了我国。要让他们尝到报应。因为渥尔-格瑞克已经退位了,所以格林迪艾塔-莱丹也不是王妃了。不管坦加说什么,我都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回应。纳杰科-尤库似乎想要凌辱她,这实在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并不担心她。也不打算回应用她来交换塔乌的这种荒唐的交涉。她的事情就交给她自己以及那个已经退位的自由战士吧,我要作为国王做我该做的事情。首先踏平波纳里斯,然后一直攻到格法德去。”
布鲁库斯微微笑了笑。除此以外,几名之前便由衷佩服国王的家臣们也都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巴鲁将代替渥尔-格瑞克,做他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巴鲁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即位是不合法的。也就是说,这不过是互相承认的演戏而已。
表兄不惜做出如此愚蠢之举,也要将德尔菲尼亚从坦加的制约中解放出来,表兄这个笨蛋实在是一点都不打折扣。
另一方面,家臣们的反应明确的分成了两种。有的人终于理解了巴鲁真实的意思和《国王》的意向,眼睛闪闪发光点头同意,而有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人脸色大变的高喊道。
“请等一下。现在西方还非常不安稳,居然要进攻波纳里斯!”
“这个举动太过轻率了!”
“虽然您说不打算回应交涉,但是这种判断应该交给国王。而且,巴鲁大人是经过了正式的手续之后即位的吗!?”
不管哪里都有头脑不太灵光的家伙。
“同样的事情还要我说多少遍?渥尔-格瑞克已经退位了。因此格林迪艾塔-莱丹也不再是王妃了。告诉坦加是杀是剐随他们便。然后,从现在开始,巴鲁要进攻波纳里斯!”
“巴鲁大人……不陛下!那个地方是离国境非常遥远,接近坦加中心的土地!”
巴鲁无视了这个问题,直接念出了要出阵坦加的武将的名字。萨沃亚一门的全部势力再加上东部、北部的几名有力的领主们。
总兵力超过三万。
然后,在家臣们再次被震惊的时候,巴鲁悠然的说道。
“这是兵力三万的军队的进攻。而且负责指挥的是我。想阻止的话就来试试看。”
这不是虚张声势。王国第一公爵巴鲁就是有这个实力。
“可、可是,就算要进攻波纳里斯,那西边要怎么办!?”
“交给桑塞贝利亚。”
“太胡闹了!那个国家已经向帕莱斯德摇尾乞怜了!?”
“那个尾巴啊,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个尾巴,再冲着德尔菲尼亚摇起来。不用很长时间。只要坚持到前王妃,还有退位的自由战士,以及我击溃佐拉塔斯就可以了。——谁来,必须要派出使者来说服他们……”
布鲁库斯往前迈了一步,行了一礼。
“这样的话,我去。”
其他家臣都大吃一惊。
“宰相!?”
“您亲自!?”
他们当然会吃惊。
要前往桑塞贝利亚,必须穿过现在已经是敌军阵地的帕莱斯德。如果被发现的话,那就性命不保了。这是非常危险的工作。
不只如此。如果桑塞贝利亚拒绝归顺德尔菲尼亚,而选择了恭顺帕莱斯德这条路的话,宰相当场就会成为人质。
“没什么事。我会化装成前去朝圣的样子。没什么的,年轻时候这种事做过很多次了。”
“可、可是……陛下出兵,宰相也不在的话,这个寇拉尔……”
“不用担心。已经有年轻人了。”
虽然布鲁库斯现在还在第一线工作,但是他也没有疏于选择自己的继承人。
布鲁库斯直直的望着巴鲁说道。
“可以交给我吗。”
那是暗含着笑意的语气。巴鲁也微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就让宰相去吧。”
“我一定会完成使命的。”
“拜托了。”
接着巴鲁立刻下达了指示。
他亲口说明了坦加方面的布阵,以及为了预防帕莱斯德入侵而进行的西部方面的布阵,文书官员拼命记录了下来。
只要有五百名以上兵力的人,不管是再小的领主也都被叫到了名字,全国的势力被分成东西两个部分,这是可怕的大举出兵。
特别要说明的是近卫兵团往西方出阵。
寇拉尔仅留下了维持治安的第五军,其他的四个军队都被安排到了比尔格纳近前。
“虽然我相信宰相的手腕,但在游说成功之前,帕莱斯德也有进攻的可能性。既然他们控制了比尔格纳,那帕莱斯德兵力越过泰巴河确实是无可奈何的,但绝对不能让他们来到吉尔兹山脉东边。”
此时巴鲁展现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服从的压倒性的气魄以及下达命令时的呼吸,不愧是继承了王家血脉的人才有的,非常出色。
原本巴鲁就是在王冠旁边出生长大的男人。因为天生的怪异性格,没有接受王冠,但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要如何使用。
实际上,巴鲁很享受对于现在的任务。那堂堂正正说话的模样以及充满自信的态度,实在是比真正的国王更有《国王的样子》。
最后巴鲁看了伊文一眼说道。
“对了,独骑长殿下。也许该称呼你为塔乌的下一任领主比较合适吧。我作为国王,希望得到你的协助。”
伊文刚刚在萨沃亚宅邸那种直率的语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非常郑重的回答道。
“很不巧,塔乌承认是国王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不是你。我不能帮你。”
“这可真是为难。那么,今后塔乌要和德尔菲尼亚决裂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对于塔乌来说,对于德尔菲尼亚来说,这个判断都是个损失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我们发誓要协助的国王已经不在德尔菲尼亚了。”
“那么,如果那个人回来了,塔乌还会如原来一样,成为我国的领土吗?”
“用不着你这趁乱夺取王位的假国王来说。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带回国王。”
虽然他在假国王即位的时候帮了很大的忙,还是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巴鲁嘴角翘起笑了笑。
“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不逊的态度——但我期待你的努力。”
“假国王陛下,希望你也能好好完成自己的使命。”
“不用你这山贼的头目说我。”
伊文微笑着回应了巴鲁的讽刺,然后举起一只手,离开了王位宝殿。外面还很黑,但他肯定会马上返回塔乌。
巴鲁用力拍了拍手,冲着吃惊的家臣们大喝道。
“好了!诸君们也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明天早晨就出兵!现在马上去准备!”
确实如此。没有时间了。
因为大家都要慌忙开始自己的工作,都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王位宝殿。
剩下的只有坐在王位上的巴鲁,以及守护着王位站在一旁的纳希亚斯了。
巴鲁有些开心的低声笑了起来。
“一辈子装一次国王也不是坏事。”
而刚刚会见中一言未发的纳西亚斯,也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巴鲁说的话很好笑。而是因为想起了以前。
巴鲁质问道。
“怎么了?”
“不……”
虽然纳西亚斯含糊其辞,但还在笑着。
“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是啊……德鲁瓦陛下去世之后,雷恩王子还活着的时候。”
“那个白痴有什么好怀念的?”
“很怀念啊。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梦。”
纳西亚斯望着自己的挚友,微微笑了笑。
“那个时候,我梦到自己看到你戴着王冠。我以为我早就忘了。”
当然,如果说出这种事情的话那就是谋反的罪名。
雷恩王子是前国王的儿子,而巴鲁只不过是外甥而已。王冠不是根据能力继承,而是凭借血统来继承的。但是,心里想着同样事情的并不是纳西亚斯一个人。
特别是年轻一代之中,期待巴鲁的呼声非常高。
如果,渥尔-格瑞克没有出现的话,刚刚会见的场景也许早就已经是现实了,不只如此,说不定就是每日的平常,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非常好笑。
巴鲁微微瞪大了眼睛,也笑了起来。
“你还在做这种愚蠢的梦吗?”
“不。那个梦已经实现了。”
“嗯。那现在的梦呢?”
“你呢?”
“你这可不是跟国王说话的态度。”
两人交情甚久。纳西亚斯知道巴鲁在开玩笑,还是选择陪他玩一玩。优雅的行了一礼。
“失礼了。现在的陛下您有什么样的理想呢?”
“理想跟梦可不一样。想要的事情如果不能实现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话,一定要让在下听听。”
“非常简单。把那个往北走的自由战士带回来,再让他坐上王位,然后我再次回到不需要你说敬语的身份。这可不是单纯的梦。一定会实现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纳西亚斯拼命忍住笑,努力做出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虽然恐怕力有不及,但我仍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忙。要我这样跟你说话,比预想的还要难受。”
“你这可是不敬之罪,纳西亚斯。”
“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