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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史上最失控男主

　　剧组的节奏相当紧凑，虞若安每天都在不停地赶进度，生怕自己成为拖累整个剧组后腿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不停地修改模式也让虞若安的精神高度紧绷，既需要让整个剧本符合修改意见，又需要保证这样的剧情可以被剧本世界自己所接受，这样才不会让已经复活的姜西铭出现什么差池。

　　她来来回回修改了几遍，整个人已经憔悴了不少。

　　当姜言敲响她房门的时候，她又在脑袋上顶了一个小鬏鬏，黑眼圈很重。

　　姜言心疼地将夜宵往桌子上一放，捂住她的眼睛：“不写了。”

　　“那怎么能行，修改版明天就要给导演看了。”

　　她扒拉了两下捂着自己眼睛的大手，没有扒拉开，反而让男人变本加厉，带上了些微的力道，将她扣进自己的怀里：“可你需要休息。”

　　她的后背抵上他的胸膛，暖意渐渐传至四肢百骸，她放任自己靠在他的怀里：“我跟你商量一件事，你会答应我吗？”

　　姜言捂住她眼睛的手松开：“什么？”

　　“我想再去一次剧本世界。”

　　来来回回地改动让她有着强烈的不安，生怕有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刚刚还垂着眉眼的姜言顿时板起了脸：“你想都别想。”他生怕这两个字不够给力，又补充道，“你之前的每集剧本我都确定过，没问题，你继续往后面写就行了。”

　　“我也想亲眼见证一下。”她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往他眼前晃了晃，“我就去一次！看看就回来！”

　　“你上次就是这样说的，结果呢？挨了一刀。”

　　虞若安：“……”

　　虞若安钻出了他的怀抱，讨好地笑道：“上次是一个意外，你看看我这一集的剧本，都没有什么打斗画面，我现在进去一定没有问题的。”

　　姜言不为所动：“你现在进去或许没有什么危险，但谁知道你进去之后呢？毕竟除去剧本内容之外，世界还在照旧进行。”

　　她磨了十五分钟，他始终不同意，就连电脑也变成了待机模式。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光暗了下去，灵机一动，踩到姜言的脚上，踮起脚一口亲上了他的下巴。

　　姜言愣了愣，搂住她的腰身怕她摔倒，下意识地低头想要亲回去，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狡黠一笑：“你得先答应我，带我去剧本世界。”

　　没等他回答，她又竖起一根手指保证：“就去一次，一次就好。”

　　她捏准了他吃软不吃硬，他无奈地“嗯”了一声。

　　她得偿所愿，开心地从他脚上蹦了下来，眼睛眨巴眨巴，示意他可以随时开始。

　　一分钟过去了，虞若安的眼睛有点酸。

　　两分钟过去了，虞若安的脖子有点僵。

　　三分钟……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把魔方掏出来了。”

　　“现在？”他勾了勾唇，“你要想好。”

　　“什么意思？”

　　虞若安一看到姜言露出这个表情，心中就警铃大作。

　　“因为我只同意再带你去一次剧本世界，所以你这次用完之后就没有机会了。”他耸了耸肩，“我个人是劝你将这个机会留到最后一集，这样的话，你至少可以确定结局是否跟你预想的一样。”

　　“阴险。”

　　“什么？”

　　虞若安的声音加大了几倍：“狡诈。”

　　以前的姜言碰到这种情况还可以威胁她两声，可现在就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哄着她。

　　“虞若安，”虽然姜言觉得自己是在哄自家女朋友，可当他连名带姓地喊出虞若安时，虞若安还是乖乖地噤了声，“我的确想要救我哥，但不是用你的性命来冒险。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回来了，我选择了信任你，你也对自己多点信任好不好？”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不过还没等姜言夸奖，她就忍不住开口：“你直呼我大名的时候，我有点害怕。”

　　“咦？”

　　“以前我被你威胁的次数太多了，有心理阴影。”

　　“那我换一个称呼？”

　　“好啊。”

　　对于自家男朋友给自己起新称呼这件事，虞若安也挺期待的，直到——

　　“小甜心？宝贝儿？小心肝？”

　　姜言一连喊出死亡称呼三连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他最近看的小说都是大总裁类型。

　　姜言似乎爱上了给她取称呼这件事情，时不时就给她换一个新备注，然后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旁：“我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一开始，虞若安深信不疑，看着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出她的头像，然后再将屏幕杵到她的面前。

　　每次映入眼帘的都是他最新给她改的昵称。

　　她见识多了，也就对那些恶心的称呼麻木了，甚至还能为他出谋划策：“玛丽苏小甜甜怎么样？”

　　“你喜欢这种？”姜言似乎对她的品位有了某种误会，“你喜欢的话，我就给你改。”

　　虞若安：“……”

　　除了她之外，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在哈哈哈哈。

　　幸好姜言还有最后的一点良知，在给她改昵称之前挑了挑眉：“把你的手机给我。”

　　这两天虞若安已经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姜言。

　　姜言滑开屏幕，主动自觉地戳进了自己的聊天框中。

　　“史上最失控男主？”他看着虞若安给自己的备注，愣了愣。

　　她捧着热水杯喝水，闻言差点儿没喷出去，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疯狂咳嗽。

　　姜言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赶忙顺了顺她的后背。

　　当初虞若安和姜言加微信好友的时候，那人刚刚来到现实世界。那个时候，在虞若安眼中，姜言就是熊孩子的代表，她所有角色中最不听话的那个男主。

　　于是，在姜言惯例威胁她的某一天下午，她恶从胆边起，将姜言的备注偷偷改成了“史上最失控男主”。

　　“你喝水也能呛到自己？”

　　他“啧”了一声，将手机还给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拇指快速地敲下了几个字母，然后将自己的手机重新递到她的面前。

　　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他给虞若安的备注改成了——史上最甜编剧。

　　姜言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莫名的骄傲：“情侣备注。”

　　虞若安捧着手机巴巴地看了两眼，又被呛到了，这次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

　　“行，你成功打败了自己。”他无奈地坐在她身旁给她顺气，一边顺气还一边警告道，“不许偷偷把昵称换掉。”

　　情侣昵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情侣昵称总比什么小甜甜好。

　　不过光是情侣昵称这种事情就遭到了全剧组的嘲笑。

　　在这种毒害下，她写剧本的速度竟然飙涨，只为了能在离开剧组前，留住自己最后的一点面子。

　　进度不错，导演每天看见她也都很和颜悦色，甚至在某一天的下午对她说：“年轻人也需要注意身体，不要总是扑在电脑面前，和男朋友出去逛逛街什么的都是不错的选择。”

　　她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通导演身为资深工作狂，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今天，我给你放假。”导演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时候放松放松心情，有助于更好地工作。”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姜言冲她晃了晃手机。

　　等导演走后，她不明所以地打开了手机。

　　史上最失控男主：出去玩？

　　史上最甜编剧：你跟导演说的？

　　史上最失控男主：是啊。

　　看到这条消息，虞若安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姜言。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有一些外景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眼底浅浅的骄傲映衬得闪闪发亮。

　　史上最甜编剧：我比较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工作狂导演的？

　　史上最失控男主：我跟他说，你每天深夜都在号啕大哭，并且揪住我的衣领死不放手，如果他再这样让你加班下去，那么他很可能会一次性损失一名编剧和一名剪辑师。

　　史上最甜编剧：……

　　她不要面子的吗？

　　史上最失控男主：我约你出去谈场恋爱，去不去？

　　史上最甜编剧：不去会怎么样？

　　微信消息到这里戛然而止，五秒后，姜言站定在她面前：“不去也不行，我都安排好了。”

　　“安排了什么？”

　　“让你做一天我笔下的女主角。”

　　之前他是她笔下的男主，人生里的所有剧情走向皆由她控制，而今天他为她虞若安筹划了一场独属于她的剧本。

　　两人角色，就此调换。

　　身为编剧，虞若安写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专门为她写一集剧本。

　　顾以南刚刚拍过一条戏，正在休息时，就看见虞若安穿着一身薄呢大衣，踩着小短靴欢快地奔向了外面。

　　他还不知道导演给她放假的事情，只是被她嘴角边的笑容所感染。

　　旁边的助理注意到他的视线，羡慕地开口：“真好啊，可以和男朋友一起额外放半天假。”

　　“和男朋友？”

　　话音刚落，顾以南就看到姜言晃晃悠悠地跟在虞若安的身后。

　　姜言也穿着同色的大衣，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与她同款的鞋。

　　“虽然冬天了，但我好像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听着助理没有丝毫眼力见的话，顾以南一口气饮尽了纸杯中的水，不自觉地将纸杯捏成了一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影视基地，虞若安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这大半个月以来，她基本上就是剧组和宾馆两点一线，每天的事情只有剧本、剧本和剧本，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惬意的时光了。

　　今天是工作日，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少了一倍。

　　虞若安捧着刚刚姜言塞进手中的奶茶，往嘴里吸了一大口，黑珍珠在唇齿间滚动了一圈又被她吞进肚子。

　　她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姜言。

　　姜言转过头也看着虞若安。

　　虞若安歪了歪头。

　　姜言挑了挑眉。

　　虞若安：“……”

　　姜言：“……”

　　最终，还是虞若安率先不能忍受这种诡异的互动，将手中的奶茶递了出去：“你想喝这个口味的？”

　　姜言弯下腰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奶茶，咽下去之后才挑眉笑道：“间接接吻。”

　　明明两个人已经接过吻了，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被这个举动闹得红了脸。

　　她左右望了望，总觉得大家在往这边看，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两步。

　　她这个举动引起了姜言的不满，长臂一捞将她捞回自己的怀中：“我见不得人？”

　　“没……没有。”

　　他从嗓间哼出一个单音，放下手，却慢慢地滑至她的手旁，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然后一并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她错愕地仰起头，轻轻扯了扯，没把手扯出来。

　　“别闹。”他轻轻啧了一声，“这么冷的天，你只穿了一件薄呢大衣还没有戴手套，想冻死谁？”

　　她体质偏寒，到了冬天手脚都冰凉，手中仅残余着刚刚捧热奶茶的温度，却依旧泛着寒气。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听到姜言要喊自己出去约会后，就下意识地跑回了宾馆，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大衣，还给自己化了淡妆，就连耳后和手腕都细细喷了一层香水。

　　那瓶香水是好友送她的，自从进入她家之后，还没有被拆过封，今天是它第一次被拿出来使用。

　　“能冻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吗？”虞若安不满地噘了噘嘴，“这种时候身为男朋友，麻烦你只需要夸奖好看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姜言就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扯了出来。

　　皮肤骤然从温暖的地方抽离，当它触碰到寒冷的空气时，浮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身上却蓦然多了一件大衣。

　　男人穿着高领毛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你明明是想要冻死我。”

　　虞若安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衣服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两边的手臂动弹不得：“别动，这样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往她身上的口袋揣去。

　　因为姿势，虞若安的半边肩膀抵在了男人的臂弯处，鼻尖闻到了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原来他回去也冲了个澡。

　　两人同居时，对方什么邋遢的模样都见过了。他见过她四五天不洗头的模样，他见过她不洗脸顶着一个鬏鬏趴在电脑面前的模样；而她也看过对方一整天瘫在沙发上，除了吃饭上厕所，没有东西能让他移动的咸鱼模式；她看过对方穿着一条大裤衩，匆匆从被窝冲向厕所的三急状态。

　　他们曾将自己最不堪的模样摆在了对方的面前，却仍旧想要展现出最好的一面，还有以后更好的一面给对方看。

　　虞若安还是第一次在大街上与男朋友牵手压马路。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便是一团白色的雾气氤氲在空中。她紧了紧口袋中男人的手，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商场吧？”

　　“不行。”姜言摇了摇头，冲她咧开嘴，“今天我是编剧，你得听我的。”

　　见他坚持，她抿了抿唇，任由对方拉着她拐进了一个小胡同中。

　　本来街上的行人就算不上太多，小胡同中更是清寂。

　　往胡同里面踏入得更深一些，虞若安看到了一扇稍稍有些年代感的木门，漆红色正，几处零星的破损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这里是？”

　　姜言带着她踏过木门：“这是我给你安排的第一话剧本。”

　　虞若安走进木门，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舞台，台面高及腰腹，周围因为厚重的幕布而不透光，仅有一束光直直地照射在舞台中央。

　　他垂眸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带着她在中央前已经预留好的座位上坐下，轻声道：“三点半，时间正好。”

　　她讶异地坐在座位上，倒是没有想过姜言会选择带她来看一场话剧。

　　不过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

　　“既然翻滚的战士是你，那许锡明你总认识吧？”

　　“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许言，你笔下的男主角，也是来找你讨债的人。”

　　……

　　如此令人耳熟的台词响起时，虞若安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虽然名字做了一些改变，但很明显，这是一部将虞若安和姜言亲身经历改编而成的话剧。

　　姜言听着身旁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她脸上究竟是多震惊的表情，他在黑暗中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嘴角：“认真看。”

　　话剧中的程若安与许言因为孽缘在一起相处，从他假扮她的男朋友到一点点动心，再到提出交往的要求，他们两个一起携手救活了许言的兄长，在剧本世界与现实世界中来回地行走。

　　这是他们的真实故事，却夹杂了很多姜言的心理转变，这是虞若安所不知道的部分。

　　她不知道当她彻夜构思要怎么复活姜西铭，最终累趴在电脑面前的时候，他满脸别扭地给她披了一条毛毯，却又在清晨时分蹑手蹑脚地将毛毯叠好，不让她发现；

　　她不知道他背着醉酒的她回家，明明之前都是一副嘲讽嘴脸，可当他看见她眼角的泪花时，却温柔了眉眼；

　　她不知道当她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他睡在她隔壁的病床上，竖着耳朵数她的呼吸声，一旦她有翻身的动静，他便迅速地扭过头，看她究竟哪里不舒服；

　　……

　　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而这部话剧将其一点点揉碎陈列在了她的眼前。

　　不知不觉间，虞若安红了眼眶。

　　话剧逐渐演到了高潮的部分，许锡明成功复活，而许言也再没有了前往现实世界的理由。

　　在许锡明于剧本世界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许言被强制回到了剧本世界中，任由他再怎么转动魔方，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看到这里，虞若安终于忍不住，两颗温热的眼泪直直地砸了下来。

　　姜言一直牵着她的手，手背上突然多了一抹温热，让他禁不住慌乱起来。

　　他策划了这么多，明明是想让她开心，结果反而将她惹哭了。

　　他手足无措地伸出手指抹过她的眼角，低声解释道：“后面会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就“啪”地捂上了他的嘴唇，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

　　他们离舞台比较近，舞台上的灯光分洒在了虞若安的脸上。

　　姜言偏过脸，借由那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她此刻脸上的神色——满眼通红，眼角旁还有一滴眼泪要落未落，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声音轻细还带着一抹警告：“不许剧透！”

　　姜言：“……”

　　他老老实实地坐正了自己的身子。

　　姜言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虞若安这样哭过了，上次见到她这般模样的时候，还是她下定决心与蒋琰、与过去的自己做道别。

　　同理可推论，她这么畅快淋漓地哭了一场之后，很有可能跟他分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姜言就觉得自己坐立难安。

　　而此时的舞台上，正演到程若安与许言各自站在舞台的一端，一明一暗的光影将他们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就如同剧本所说的那样——许言回到了剧本，而程若安一人被留在了原地。

　　程若安：“我走过了我们俩所待过的所有地方，山川湖海、学校卧室，哪里都似乎有你的身影，却又哪里都没有你的味道。”

　　许言：“我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身份，假如我不是你的主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会与你相遇在街巷转角，会与你相遇在校园操场，又或是剧组基地，无论是哪儿，我都只想遇见你。”

　　他一言，她一语，两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另一个人却没有办法能听到。

　　虞若安的眼泪掉得更欢了。

　　姜言如坐针毡，几次都想带着她夺门而出：“要不我带你出去看看街景？听说外面的街道还蛮有名的。”

　　虞若安沉默地在嘤嘤嘤。

　　“你别哭了，我们出去买纸巾吧。”

　　虞若安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持续嘤嘤嘤。

　　“我……”

　　他还想要说什么，身旁的一个大小伙子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姜言的肩膀。对方满眼通红，看起来状态比虞若安好不到哪里去：“注意素质！看话剧的时候能不能保持安静？”

　　虞若安捧着湿了半边的纸巾，一边嘤嘤嘤，一边用眼神表示对这句话的赞同。

　　姜言：“……”

　　幸好没过多久，舞台上的程若安就反应过来。

　　她身为剧本世界的创作者，还有很多办法可以与许言联系上。

　　程若安打开剧本，在剧本中写道：许言在自己的日记本中突然发现了一枚便签。

　　在舞台的另一边，许言便在日记本中发现了一枚精致的便签，上面写着：我好想你——程若安。

　　从那之后，只要程若安想起他的时候，他便会接到一枚便签，其中夹杂着她浓浓的想念与情意。

　　许言将所有的便签一枚一枚收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抽屉当中，时不时地便拿出来翻看，这是程若安与他还有联系的证明，他哭着哭着就笑了。

　　另一侧的程若安不断地写着早该完结的剧本，她可以给许言安慰，却没有办法见到他的思念。她是编剧，便注定了只能单方面地交流，享受这种拥有全世界的孤独。看着日益变厚的剧本，有人问她值得吗？她弯起眉眼，笑着回答值得，可在那人走后，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灯光渐渐暗了下去，两旁的幕布缓缓合起。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半晌才响起一片掌声。

　　在姜言的旁边，虞若安已经彻底地泣不成声了。

　　姜言：“……”等等！当初的剧本可不是这样写的！

　　话剧结束，导演、演员们、编剧和灯光师等等所有人员一块走上台前，灯光亮起，幕布重新拉开。

　　在导演说完话之后，编剧接过了话筒，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鼻音，但难掩他的激动：“其实这部话剧是由一位先生提供的素材，要怎么完整地呈现出时空交换的感觉，我们也想了很多的方法，甚至连结局，我也做过多次的改动，原本是喜剧结尾，可最终我依然觉得这样不够打动人心，便干脆留白，悲剧才是艺术啊！”

　　什么艺术！

　　“那位先生现在就在下面，让我们用掌声将那位先生请上来吧！”

　　听着现场的掌声，姜言的脸色更臭了。

　　他站起身，迈着长腿一步一步地走向舞台中央，比他身旁的男演员还要高上一个头。

　　姜言瞥了一眼男主，曾经他嫌弃顾以南扮演自己，现在他倒觉得这个人还不如顾以南演得好。

　　他冷哼一声，接过编剧递过来的话筒，沉声道：“如果主角是我，结局不会这样。”

　　不大的剧场，劣质的话筒所传来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电流声，虞若安看向舞台上的那个男人。

　　他宽肩窄臀、双腿修长，站在了灯光下，她的世界中心便只剩下了他。

　　舞台上，姜言也将视线缓缓地定在了她的身上，一字一句开口：“如果是我，我不会停止找你。”

　　“如果是因为执念才能来到现实世界，那么曾经是为了复活兄长，后面便是为了伴你身旁，这份执念永远没有尽头。”

　　“所以别害怕，我绝对不会松开牵你的手。”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剧场内响起，明明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可虞若安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话剧结束，观众三三两两地散去，虞若安坐在座位上等着姜言回来，他却一溜烟蹿进了后台，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她安静地等候在原地，闭上眼睛，不断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说句实话，这部话剧触动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姜言毕竟不是现实世界的人，万一哪天他再也没办法留在现实世界了怎么办？她要怎么前往剧本世界？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她的心底，可是这些问题她没有办法解决，便只能强行将其遗忘在角落。

　　而今天，这部话剧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挖了出来。

　　观众席位渐渐空了，只剩下了虞若安一个人，她擦干了全部的眼泪，正准备站起身去找姜言的时候，他便跑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

　　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伸到面前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

　　“我刚刚去他们后台了，这是他们之前排练的视频。”他扬了扬下巴，“剧本未改动的版本。”

　　早在他知道虞若安要来剧组工作的时候，便联系上了一名话剧编剧，将两人的经历告知对方，然后付钱让对方改编成一部话剧。

　　编剧在看到他们的故事经历之后，便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好好改编。初始的剧本姜言也看过，许言靠着那厚厚一摞的便签重新打开了两个世界的连接通道，两人一步一步踩在便签所铺成的道路上，紧紧相拥。

　　谁知道，后来编剧为了冲突与所谓的艺术感，将结局改了。

　　“所以你不用怕，就像我说的，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视频到这儿戛然而止，停留在男女主彼此相拥的画面上。虞若安没由来地，又有点想哭：“嗯。”

　　人生中有太多的未知，可至少此时此刻，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且毫无顾忌地交付给对方。

　　她已经喜欢上他了，便任自己沉沦下去吧。

　　虞若安将这段视频来来回回地放了好几遍，当她还想放第八遍的时候，姜言突然将手机屏幕向下一扣，语气有些微不满：“有这么好看？”

　　“嗯，演员的情绪控制得还不错，长相也不错。”

　　“长相不错？”他微微眯起眼睛，“那是他不错，还是我更不错？”

　　万万没想到姜言有这么在乎自己样貌的一天，虞若安愣了愣，而后笑着眯起了眼睛，主动自觉地将手机塞进对方的口袋中，并挽上对方的臂弯：“你最好看。”

　　“哦。”他回答得很冷漠，可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我们现在去哪儿？”虞若安将自己交付给对方，安心地享受对方给予的全部欣喜。

　　“现在时间正好，我带你出去。”

　　“出去？”

　　没有一个具体的地点，让她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姜言的身后。

　　冬季天色暗得很快，不过才五点半，天光便已经隐了下去。

　　周围的行人多了起来，匆匆走在这寒冷的街道上，多了几分热闹。

　　两人走至小巷的路口，即将步入主街的时候，姜言竖起手指。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张开双手，将她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街道的路灯全部亮起，华灯闪烁，在他的身后镀上一层光雾。

　　“日落时分，橙黄色的阳光，刚刚亮起的路灯，姜言紧紧地拥抱住她，一切都暧昧得刚刚好。喜欢的人终将喜欢上自己，达成所愿，美梦成真。”

　　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头顶，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对方因出声而震动的胸腔。

　　这是她剧本中的一段话，他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也一分不差地复制了出来。

　　“只要你的愿望是我，我便向你保证，让你永远达成所愿。”

　　她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服，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对方的怀中。

　　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街边光景在她的余光中变得绚烂又温暖。

　　“嗯，我的愿望就是你。”

　　在遇见姜言之前，她喜欢了一个人数年，喜欢到以为自己再没办法喜欢上另一个人。所以当她刚见到姜言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将对方当成是蒋琰的替身。毕竟一开始姜言的诞生，便是作为替身。

　　可是后来时间久了，她发现姜言便是姜言，哪怕她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全部的人生，他也依然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

　　他喜怒鲜明，不管不顾地勇敢，嘴上嫌弃，暗中却会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身后。

　　他用行动来证明他只是姜言，而非他人，也让她明白，她喜欢的不是蒋琰的替身，只是单单纯纯地喜欢上了姜言这个人。

　　姜言似乎感知到胸口一片湿润，脸上原本的骄傲又僵住了。

　　他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扯开，仔细地打量了她脸上的泪痕，语气懊恼：“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让你感动，可不是让你哭的。”

　　“我知道。”虞若安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嗝，“可我……我控制不住。”

　　姜言：“……”

　　姜言啧了一声，又按住她的头，狠狠地按进自己的怀中：“不许哭了！”

　　“好。”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趴在他怀中哭得更凶了。

　　“说好不哭的！”

　　“你凶什么！”

　　她本来就因为哭得太久带上了些许鼻音，又因为脸埋在对方怀中而显得有些瓮声瓮气，可就是这样毫无力道的一句话让姜言顿时卸了全部气焰。

　　他紧了紧手臂，圈住她的胳膊，声音低了下去：“可我不想让任何人惹哭你，包括我也不行。”

　　姜言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强发挥了，张嘴就是一句情话。

　　虞若安擦干眼泪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姜言，姜言被她看得不自在，别过脸去：“你看什么？”

　　“我得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男朋友。”她一本正经地开口。

　　“废话。”

　　他重新扭过脸，快速地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力道有些勇猛，撞得她往后微微退了退：“只有你男朋友才可以这样亲你，知道吗？”

　　“那肯定。”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晃荡着自己的双腿，“不过我男朋友是谁，可不一定。”

　　姜言瞬间就瞪圆了眼睛。

　　见他真的生气了，她赶忙竖起双手保证：“是你是你，只有你。”

　　“下次你再敢说这种话，”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样的威胁比较有力度，半晌他只能佯装凶狠地开口，“我就打你屁股。”

　　虞若安：“……”

　　姜言似乎也觉得这种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再看一会儿吧，”她歪着脑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街景。”

　　她还想要撒娇再看一会儿街景，这时他们面前却站定了一个男生。

　　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笑道：“虞若安，果然是你。”

　　姜言眯着眼睛看了对方一会儿，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出一个人影将其配对成功。他在虞若安的高中同学聚会上见过这个人，是她的班长。

　　虞若安似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见对方，一瞬间有些惊喜：“这么巧？”

　　“刚刚我就看见你和男朋友在这边腻乎了，一瞬间没敢认。”班长将手在肩膀处比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促狭一笑，“毕竟你以前冬天总是将自己裹得像熊一样，可今天这么冷，你竟然只穿了大衣，这可不像你啊。”

　　虞若安被调侃得半天不好意思吭声。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班长感慨了一句。

　　她生怕班长再说些什么让她害羞的话，赶忙岔开话题：“班长怎么在这边？我记得你工作的地点不是这里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班长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你知道我的工作对吧？”

　　虞若安点了点头。

　　班长的职业是刑警，经常会破一些案子，只不过管辖范围不在这个城市，现在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她才会觉得奇怪。

　　“我在这边其实是为了查失踪案。”

　　“失踪案？”

　　“蒋琰的失踪案。”

　　虞若安听见那个好久没有听见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愣怔：“蒋琰的失踪案？”

　　“嗯。”班长严肃地点了点头，“有记录表明，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这个城市。”

　　“他怎么会失踪呢？”她有些语无伦次，“他是不是又去做什么考古了？他以前不也是这样吗？去参加什么考古工作，一下就消失好几天。”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情况，不过联系了他的所属单位，其单位表明最近没有派他参加考古工作。事实上，报案人就是蒋琰单位的领导，这件事情我们还不敢和叔叔阿姨说。”

　　虞若安的老家是一座不大的城市，很多同学的家长都彼此相熟，班长和蒋琰以前的关系也很不错。

　　她不愿意相信蒋琰失踪，可在她的面前，班长的表情异常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

　　虞若安张了张唇，又合上，再次张开然后合起，唇瓣开开合合好多次，像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一般，始终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考古这一行说危险也有危险，一旦进入某皇亲贵族的墓地，便有极大的可能接触到一些机关或者毒物。

　　难道蒋琰是在什么时候遇到了危险？她不敢往下想。

　　见虞若安露出这副表情，班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也不知道情况。”

　　“我……我不知道。”

　　“我刚刚在这所城市见到你的时候，以为你是有了对方的消息，毕竟你当初对蒋琰……”

　　话说到一半，班长自知失言，看了姜言一眼，噤了声。

　　虞若安还没有缓过神来：“我们来这边是为了工作，《九阶魔方》第二部开拍了，顾以南也在这边。”

　　“我知道了。”班长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记得和我联系。”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班长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只记得点了点头。

　　现在她心里面，只浮现出一句话——蒋琰失踪了。 宠溺技能全面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