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水阔起风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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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正离去后,杨逍方巡夜归来,见无忌正独酌沉思,清俊的面庞染上了一丝酒晕,便拂手夺过他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无忌微醺道:“哎?这是我喝过的!”伸手将酒壶随意朝他推去。杨逍放下酒杯,坐在他身侧,道:“我只饮一杯。”
无忌接过又续了酒,贴在唇边轻轻啜着,迷蒙惺忪,呼吸间吞吐着酒香:“只一杯?”杨逍盯着无忌水润的唇色,醉翁之意不在酒:“能饮得教主一杯残酒,当真是莫大的恩赐。”
无忌“嗤”一声笑,道:“从前也没见你拍过谁的马屁,如今说起这话来全然不知羞。”杨逍只轻笑着看着他,并不答话。
无忌放下酒杯,轻轻皱了皱眉,杨逍忙道:“可是又疼了?”无忌点点头,轻轻扯开领子道:“愣着干什么?过来换药!”
杨逍这才凑近,替他扒下里衣,背后的伤口又崩开了一些,渗出星点血水,杨逍唯恐弄痛了他,轻手轻脚替他擦拭,又以指腹抹匀药粉,方替他裹了伤。无忌披着外衣,并未展袖穿上,胸襟微露,惹人遐思。
夜深寒气深重,杨逍替他系上衣带,见他并无睡意,便陪他坐着闲聊,洪都城形势越发严峻,无忌半弓着背,手肘撑桌,忧心道:“眼见着撑不下去了,还是得向应天求援。你看派谁去好?”
杨逍微一思量,道:“依属下看,天字门下有一弟子,教主曾见过他的,名唤张子明,聪慧重义,可担重任。”
无忌颔首道:“既是天地风雷四门的人,都是对你忠心耿耿的,我自然信得过。只是这次突围求援,稍有不慎,便枉送性命。”想起这几日战场所见,血雨腥风,尸横遍野,无忌又忍不住摇头叹息。
杨逍见他蹙眉,心中甚是难过,忙揽无忌肩头,伸手轻触他眉心,哄道:“教主莫愁,再这般下去,头发都要愁白了。”
无忌软软倚在他怀中,疲惫笑道:“这会儿就不要什么教主属下的了,杨逍,我冷得很。”
杨逍这才知晓无忌喝酒乃是御寒,此时虽已四月,可无忌那日元气大伤,内力无法运转,内息如一潭死水,到了夜里便手脚冰冷,后背的伤势也愈合迟缓。想到此处,杨逍登时心痛如绞,牵过他手将内力缓缓渡去,却也知此举收效甚微,只可缓一时之痛,还应等神功大成之日,助教主彻底疗愈内伤。
无忌半眯着眼,周身回暖,昏昏欲睡,突而想起什么似的,道:“朱老四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洪都虽是地势险要,可他未必肯在此时出兵。你明日唤张子明前来,我有话嘱咐他。”
杨逍轻声道:“好。”低头看时,无忌已闭了眼,呼吸轻微,睫毛轻颤,苍白的面容上酒晕未消,可仍未掩憔悴神色,杨逍怜惜不已,低头轻轻吻了吻他额边鬓发。
翌日,张子明参见教主,将教主嘱咐之言一一记在心中,便决意突围至应天救援。可洪都被困已两月有余,汉军团团围住,便如铁桶一般,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便在此时,朱文正派出使者于陈友谅大营中表明投降之意,商谈投降事宜,约定三日后弃城投降,开门迎接汉军。陈友谅每日眼见天雨血,尸横野,深知不宜久战,洪都更是伤亡惨重,无力应战,大喜之下不疑有他,竟放缓了攻势。张子明便趁这几日,走湍急水路,悄然离城。
三日后,洪都城城门白旗飘飘,无忌站在城头远眺,对站在一旁喝酒的朱文正道:“今日过后,你的名声便全毁了。从此,你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赖皮将军。”
朱文正咕噜噜喝了一大口酒,拊掌道:“好哇!赖皮好哇!兵不厌诈嘛!”无忌见他这般疯样,摇头笑道:“你也是迫于无奈才想出了这法子,总之算我对你不起,当初若不是我强要你当这个大帅……”
话还未尽,朱文正手一摆,哈哈笑道:“若不是教主看中了我这个泼皮无赖,我还不知道自己竟能成如此大事!说一句教主慧眼识英雄,也不算自夸。管他青史留的是美名还是骂名,便有名头,也不枉此生!”
无忌爽朗一笑,道:“你这酒缸子里泡麻了的舌头,却连我也夸进去了。”又看见朱文正脸颊上的血痂,知晓盔甲里皮肉之伤更甚,又是心疼又是感激,便手抚他肩头,道,“朱将军,多谢你。”
闻得这一声谢,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朱文正竟微微红了眼眶。无忌见之,倒有些诧异,他知晓朱文正年幼丧父,少年时便托庇于朱元璋之下,放浪形骸,不守法度,如今看来,却是个容易动感情的真汉子,便脱口道:“你倒和你叔叔不太一样。”
提起朱元璋,朱文正脸色微变,道:“我叔叔?他……唉,不提了。教主同他不一般,最是心软,这样不好。”
若是旁人,怎敢妄议教主言行得失?偏生朱文正是个不知礼数的混头,这等混小子,往往说的都是真心话。无忌淡淡笑道:“确实不好,却也没法改了。”朱文正心中了然,便不再多言。
到了晚间,城内守军一个不出,朱文正亲手砍断白旗旗杆,陈友谅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缓兵之计。便只这三日,城内守军得以喘息,仍抱定了死守洪都、等待救援的必死决心。
陈友谅勃然大怒,加紧攻城,却因仓促进攻,又折损了一批精兵良将。数日后,只得改由从水关入攻,汉军加紧增修攻具,准备破水栅以入。朱文正早有准备,立即命令精壮之士操着长槊从栅内刺杀敌军,汉军一时不能靠近,纷纷抢夺伸出栅栏的长槊。朱文正见状,命人将铁戟、铁钩一类烧得通红,汉军兵士手皆灼烂,仍不得攻破水关。
十日后,张子明终于赶到应天,面见朱元璋。听完张子明陈述洪都现状,朱元璋不动声色,亦不表态。
张子明见朱元璋如此神色,早有预料,忆起无忌嘱咐,当即站起身道:“元帅,在下告知洪都之情并非求援,只是不想元帅错失良机。”
朱元璋倒有些诧异:“你冒险来此,并非求援?”
张子明笑道:“正是。全城上下早存必死之心,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只是这场攻城之战旷日持久,汉军兵力虽胜,但死伤者众,士气渐弱。如今江水日涸,汉军巨舰难以施展,且出师日久,粮草供应不足。此时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若城破,汉军士气高涨,江西大郡失守,则难以与之交锋。若退兵,待汉军休养生息,兵力悬殊之下恐无胜算。”
朱元璋向来出兵谨慎,又细细询问张子明城内外细况,张子明一一对答。朱元璋虽知洪都地势险要,为江南战阵中心,但兵力悬殊之下不敢贸然出兵,此时听张子明所述战况,与李善长一番商议,当即决定回援洪都,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朱元璋请张子明留下享用肉食酒水,张子明手一摆,抱拳笑道:“多谢元帅,城中兄弟多日未食米糠,在下怎可独食酒肉,当即刻启程回禀教主。洪都战况惨烈,得闻喜讯,兄弟们定是欣喜万分。”
话到此处,朱元璋也不便挽留。张子明星夜回程,却不知杀红了眼的汉军将洪都围得水泄不通,虽然身负武功,却仍在鄱阳湖口力战被俘,被带到巨舰之上。陈友谅见他年少,亲自诱降道:“若是你能骗得张无忌投降,非但不死,且得大富大贵。”
张子明当即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张口闭口“陛下饶命”,一脸惊惧神色。陈友谅见他伏地抖如筛子,不多时连裤子都濡湿了,不禁哈哈大笑,忙叫人带他下去更换衣物,好酒好菜招待。张子明坐下连声向人道谢,狼吞虎咽,吃相甚是难看,更惹得侍者一通嘲笑。
第二日,陈友谅兵临城下,见朱文正傲然立于城头,便拉过张子明,命他向城内喊话。张子明鼓足中气,望了望朱文正身侧的一白一灰两道身影,泪眼模糊,高声道:“教主!杨左使!大军且至,固守以待!”
话音刚止,陈友谅勃然大怒,手起刀落。张子明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虽是尘土血泪满面,却是满足无憾之色。
城头上,无忌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杨逍忙扶住他手臂急切唤道:“教主……”无忌手脚发软,忙以手撑住城头砖石,深吸一口气,眼神幽深,镇定道:“杨左使,你果真没有看错人。”
朱文正侧头见无忌神色痛惜不已,道:“教主,我带人将张子明的尸身夺回来!”杨逍忙道:“朱元帅,冷静!此时贸然出兵,恐于己不利。大军且至,恐汉军急攻。”
朱文正还待反驳,无忌站直身子,咬牙道:“听令,固守不出。”虽心中痛惜,却也知杨逍所言不差。
待得与汉军僵持几日,明教这才将张子明的尸身抢回厚殓。十日后,朱元璋、徐达回援,封锁鄱阳湖口,陈友谅震惊之下出师鄱阳,洪都之围终解。
只是洪都休养之时,无忌的病情却迟迟不见好转,终日少食多眠,精力不济,眼见到了夏日,仍是通体冰凉,俊秀面庞白如瓷玉,毫无血色,到了晚间总要死去活来痛个几遭。杨逍随侍在旁,急得眼红,恨不得以身相替,又恨自己虽是天赋异禀,修习九阴真经却进展迟缓。其实,杨逍少年成名,于武学悟性极高,只是九阴真经内功博大精深,确实无法速成。心越急越浮躁,反而违了学武之道。
这一日,无忌正昏昏沉沉倚在软垫上歇息,听见有人进来,便强打起精神来坐起。杨逍坐在他身侧,双眼红肿,血丝满布,伸过汤匙来给他喂药。
无忌抿了一口,却有些喝不下,软软道:“不喝了,我今日好多了。”杨逍忍住泪水,将汤碗放在一侧,低头不发一言。无忌见状,伸手去扯他胡须,逗道:“威震江湖的杨左使,居然也有哭鼻子的时候。”
杨逍不敢抬头看他,自责道:“属下无能。”无忌淡淡一笑:“这说的什么话?我还死不了。只是身子虚耗过多,伤了元气,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还信不过我这蝴蝶谷弟子的名号么?”
无忌知晓这身子被内伤损耗过重,已近油尽灯枯之际,可如此这般,也总比内息紊乱,像从前那般走火入魔要好。
无忌震了震精神,问道:“这几日军情如何?”杨逍当即回道:“教主无需忧心,前线战事一切顺利。”
无忌想了想,道:“叫天鹰旗前来禀报。”杨逍无奈,只得唤天鹰旗探子前来。
“禀报教主,前日里与汉军对战,我军死伤惨重。汉军巨舟连锁为阵,旌旗楼橹,望之如山,将士多战死。士气衰败,有退却之象。朱元帅斩杀十余名百夫长,稳定军心。”
天鹰旗弟子退出后,无忌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一丝血色也无,只觉得这气闷在心间,胸口越发堵得生疼。杨逍见他脸色不对,也知自己隐瞒军情不报,已触怒教主,可如今教主虚弱至极,动气伤身,当即抓住他手臂道:“教主莫要忧心,身子要紧。”
无忌忍着心间疼痛咳了两声,却犹觉堵得心里发慌,他推开杨逍手臂,衣袖一扫,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杨逍却不敢扶,恐他挣扎之下,又伤了自己。
无忌气道:“从前便说你擅专欺上,如今倒变本加厉!你是要代我行使这教主之权么?”气息微弱,可语气严厉,犹有威严。
杨逍脸色微变,跪地拱手,沉声道:“属下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杨逍站起身来,目光深邃,饱含柔情,道:“无忌,你身子需得静养,我不允许你以身犯险。我在这里一天,你便不得离开洪都!”他话声轻柔,语气却是坚定。
无忌心头一震,不知是气是忧还是喜,想要开口斥责他不识大局,却也知如今病体残躯,去之无用。“你……”正待开口说话,只觉心间剧痛,气血上涌,嘴角渗出缕缕鲜血,身子已软倒。
杨逍慌忙抢去拦腰接住,将他抱在软塌之上。无忌心烦意乱,衣袖一扫,案上汤药已砸了个稀碎。
这几日,杨逍日日勤服侍,范遥、韦一笑又四处寻了些珍贵药材前来,给无忌补气血。杨逍态度强硬,无忌便只得留在洪都,病情竟一日好过一日。便在此时,前线战事迎来转机,刘基自庐州返鄱阳,观鄱阳天象,献出良策。
七月鄱阳江面辽阔,刘基与朱元璋立于船头。刘基凤眼长须,面容和善,望天边夕阳晚照,神情悠然。朱元璋道:“先生,陈友谅有五百号战船,每一号计五十只,兼领雄兵六十余万。联栅结寨,实在难破!”
刘基淡淡笑道:“孙子有云‘陆地安营,其兵怕风,水地安营,其兵怕火。上冈者恐受其围,下冈者恐被其陷。’这位陈皇帝水上联船结寨,正是取祸之道,并非良策。主上莫忧,有计在此,令六十余万雄兵,片甲不回。”
朱元璋大喜道:“愿闻其详。”刘基道:“主上营中可有陈友谅部下来投降的将领么?”朱元璋道:“自然。”便将这些将领都唤来供刘基差遣。
便依刘基之计,指使陈友谅旧部写信诈降,表示愿为内应,诱使陈友谅自宽阔湖面驶近狭窄港湾。汉军巨舰联结布阵不利进退,刘基却反其道而行之,将己方舰船分散行事,配以火炮、火铳、□□、神机箭和□□,依照射程作战。
即使如此,汉军巨舰居高临下,人数众多,明教大军虽讨巧,可依旧胜算不大。这一日,刘基观天象,便知黄昏将起东北风,这才提出火攻之法。明教大军七艘渔船出袭,船上装满□□柴薪,顺风放火,一时烈焰飞腾,湖水尽赤,汉军死伤过半。
陈友谅怀恨在心,对准朱元璋所在战舰猛攻。两军相持三天,汉军形势越发不利,军心摇动。当天夜里,无忌率明教首脑及四门五旗奔赴鄱阳湖战场,明教大军更是军心大震。
久闻其名,刘基这才真正见到明教教主张无忌,只见他身形玲珑洒落,相貌俊秀无双,虽是年少,却是一身威严气度,见之忘俗。刘基并未身入明教,见了无忌,不卑不亢,只行了军礼。无忌对刘基仰慕拜服已久,便同刘基一番客套寒暄,方被朱元璋请上了主座。
常遇春禀报道:“元帅,汉军战俘如何处置?陈友谅杀我将士,依部下之见,便将他们都宰了!以振军心!”
“不可!”“不可!”无忌与刘基异口同声,均觉虐杀战俘极是不妥。
朱元璋手段残忍,常遇春、徐达更是铁血汉子,战场上从不留情。刘基这句“不可”倒叫无忌意外。
“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刘基道:“陈友谅将我军俘虏全部杀死泄愤。若我军悼死医伤,将战俘全数归还,不知汉军将士作何感想?”
无忌点头赞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先生果真奇才。”刘基拱手道:“教主谬赞。”二人对视一眼,均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陈友谅被困日久,湖口皆有重兵把守,军粮殆尽,计穷力竭,只能冒死突围。无忌听从刘基部署,指挥军队于各湖口阻击,可陈友谅狡诈,安排众多替身掩人耳目,自己则穿上小兵服饰,架轻舟逃窜。
无忌虽内伤未愈,可耳聪目明,一眼便识破百步之外陈友谅的真身,当即喝道:“拿弓箭来!”杨逍递过弓箭,无忌沉肩掖肘,箭簇破风而至,正中陈友谅头颅,船舰上兵士一片大喝,高呼“教主神勇!”
“陈皇帝归天了!陈皇帝归天了!”江面上,呼喊声震耳欲聋,汉军大溃。
无忌放下□□,朝杨逍展颜一笑,道:“总算,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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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终于把陈友谅一箭射死了!历史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如果他当初不攻洪都攻应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结果傻了吧唧的,一连串的战术失误,神仙都救不了他。朱八八还是得亏有刘基这个王炸在身边。然后想说一说朱文正吧,朱小疯子也是个怪人,洪都保卫战是他的高光时刻,之前应天之战时朱八八给他升职,他还知道说:“叔叔日后成就大业,侄儿何愁没有富贵。如今大业未成,先给亲戚封官,何以服众?”朱八八欢喜得不行。结果这小疯子在洪都之战之后居然要投靠张士诚,背叛朱八八,还被朱八八囚禁至死,就很奇怪。我想,其中一定有史书未曾记录下的复杂的故事。(PS:教主在逍面前这脾气没发出来,大结局之前一定让他痛痛快快找别人发一通脾气。) (all忌/逍忌)倚天之圣火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