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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的队服早已换成夏装。那条下摆开叉的连衣裙，还有配套的打底裤，已经被清洗干净放在床头了。

　　她换下病号服，抱起木盒，鬼魂似的飘出了病房，在蝶屋中游荡。

　　她摩挲着粗糙的柄卷。

　　木盒里的尺八是她身边唯一一个能将她与过去联系起来的物件。以往会陪伴着她一起辗转各国的菠菠还有“东西”都失联了。胡先生也没有联系她。是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吗？父亲的礼物也很久没有收到了。

　　从第一次转移开始，她从未有哪次像现在这般孤独。每到一个陌生的国家，胡先生总会找人提前帮她安排好。语言她大多学过，日常对话不是问题。吃穿用度也不必担心，父亲的遗产足够她用的，更不要说父亲准备的礼物就已经很完备了。

　　那些礼物是由代理人采购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衣服、化妆品、珠宝首饰、稀奇古怪的发明、绝版书或者武器之类的。有时候也会有代理人觉得她会需要的东西。

　　她至今记得月经初潮刚来没多久，有个代理人估算着年龄给她寄了几盒避孕套，给她留言“play safe”（谨慎些/玩得安全）。

　　还有个代理人给她寄了相当多的枪支弹药，留言说愿主保佑她。多亏了隐秘的物流，不然迟早会出大问题。她有点好奇那个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些代理人让她漂泊在外也能感受到关心。他们不知道她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最多只能知道一些数据，并据此构造出她的体型，但他们把她、把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身在异国，看着陌生的人陌生的景，立在陌生的地方。人是一样的构造，景也差不多，可她却觉得无比孤独。

　　那些或开或闭的房门内传出□□声，偶尔是哭泣声。

　　大多数伤员都在休息。

　　她停在窗前，看向外面的绿树。

　　“遥之……”

　　“遥之……”

　　这次父亲和哥哥的声音一同出现了。

　　“闭嘴。骗子。”

　　这该死的幻听问题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拿着干净纱布路过的香奈惠问：“遥（haruka）？你刚才说了什么？”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中文。而且她对幻觉说话了。

　　她不敢回头看香奈惠的脸，背上木盒跳窗跑了。这时候她无比庆幸，甚至觉得之前穿戴整齐还带上唯一的家当的自己真是机智极了。

　　遥回宅邸时差点迷路。路上遇到几名队员跟她打招呼都被她忽略了。疯跑了好一阵才找到竹林，然后她绕着竹林外围兜圈子，找到宅邸的后院，从后院翻进去，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翻找一通，拿上钱包，留了张便条贴在大门上，保证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不在家。接着便往闹市区去了。

　　大隐隐于市，先在闹市区租个地方住下吧。

　　……

　　这次柱合会议，产屋敷推测了鬼舞辻无惨的下一步行动。

　　“十二鬼月中三个上弦和无数个经过更迭的下弦被斩杀，他只会藏得更深。还有，如果鬼舞辻无惨急于补充实力强大的鬼，接下来恶鬼食人事件就会增加，辛苦你们了。”

　　“主公大人请放心。”不死川抢在第一个接话，“管他增加多少鬼啊，来多少只我就杀多少只！”

　　产屋敷安抚了有些躁动的众柱，“我明白你们杀鬼的决心，即使再艰难的任务，我相信你们都能做到最好。”

　　他还提起了另一件事。

　　剑士之间的团队作战已经试验了半年之久。他通过安排多名剑士组成固定的小队合作完成任务，斩鬼效率和伤亡率皆有进步。只是鬼杀队人数实在不多，这一战术很难广泛应用。因此，为提高单兵作战能力，他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着手安排集训。

　　随后就是惯例了。众柱汇报任务总结以及新的情报。

　　会议结束后，产屋敷将遥单独留下了。

　　“遥。我并非想要增添你的负担。我知道你的记忆已经恢复，面对大家时会无所适从。但是大家都很担心你。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吧。”

　　“唔。”

　　遥当然知道，她很感激大家对她的关心，但是……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家相处，只能避免交流，连柱合会议上她都躲着大家，和义勇各占一边的角落。

　　之前香奈惠写信问她能否去蝶屋亲自讲解八段锦，关于这套功法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炎柱与蛇柱都只能照葫芦画瓢地打一遍，并不能给她答疑解惑。遥收到信后把所有招式以连环画的形式记录下来，在每一个招式下注明名字、功效、呼吸节奏以及动作要领。将它们装订成册后寄给了香奈惠。

　　这可是要派用处的，遥再怎么躲着她也没敢耽搁。

　　不死川几次上门找她切磋她都不在家，于是写信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切磋。遥一拍脑袋，把她擅长的拳法连夜赶工，画出来，跟送给香奈惠的那本一样备注好之后装订成册寄给他。附上一句“请务必仔细钻研”。技多不压身，这肯定能帮他提升实力。

　　杏寿郎有次刚好遇到她，硬是追在后面喊完了话——千寿郎很想她，希望她能说说那本没读完的书的剧情。她开启了“冰冻时间”一路狂奔，直到听不见声音了才停下。事后她把剧透的小纸条和一摞新书捆在一起，托隐送去了炼狱家。

　　诸如此类。

　　遥有种深深的不和谐感。之前与他们相处的是“草间遥”，是那个剔除了干扰因素的强大剑士。现在的她是浮躁的、被过去所困的“吴遥之”。

　　产屋敷微笑着注视遥。他问：“你在担心什么？”

　　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竹筒倒豆子般的跟产屋敷说了。幻觉、实力下降、熟悉的人和物都不在了、意识到自己跟以前比完全变了个人之类的。

　　说着说着，她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与主公交谈时如沐春风，他就像父亲一样包容她。

　　“不必着急，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说出来。如果你需要建议，我想说，顺着你的心走就行了。”

　　郁结了这么久的遥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的。有病就去治，实力下降就靠训练和实战来提升。况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熟悉的人和物不在身边就要委屈得嚎啕大哭。

　　她以为她释然了。

　　义勇按惯例找她约饭，在她跑去汇合，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的那一刻，忽然神台清明，想起来问题根本没有被解决。

　　算了。再说吧。先吃饭。

　　“义勇能吃辣吗？”

　　“嗯。”

　　“我推荐那家药膳咖喱汤，中辣是保守项。我最近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所以就中辣吧。不会喧宾夺主反而会给菜品口味增色的辣是有意义的辣！”

　　她点了自制汤底的鸡肉蔬菜咖喱汤以及白米饭，口味要了中辣的，最后加了自制薯条和炸鸡。

　　义勇见状也点了一样的。跟着点不会错的。

　　“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老板，麻烦再添一碗饭！”

　　“嗨——哟！”他转向后厨接过一碗白米饭递给她，“草间小姐变得有活力了啊！之前的状态看着可真叫人担心，可是我看你脸上写着呢，‘不要跟我搭话，闲谈禁止！’，所以就没问你。”说着，他还往自己脸上指了几下，仿佛上面真的会有字。

　　“诶，有吗？”

　　“但是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这次居然是中辣！超保守的选择啊！”

　　“哈哈，是有点不舒服，因为没有好好睡觉嘛。”

　　老板一听到这，立即表示不赞同。

　　“年轻人身体好也不可以胡来啊，像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哦，仗着长辈管不到了就随意作息，身体迟早会垮掉的！吃饭和睡觉是绝不可以落下的！身体不舒服也不要拖拖拉拉，得及时去看，不然辛苦了半天赚来的钱都花到医生那儿去了！”

　　“是，是，老板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义勇一直在默默吃饭。确实好吃。可他万万没想到，中辣是遥的保守项，不是他的。

　　遥这时刚注意到他的情绪。

　　表情看不出变化，但是脸涨红了。按气味能解读出来他挺喜欢吃这个，但貌似辣度选错了。

　　“义勇，如果太辣了的话就加个温泉蛋吧。”

　　遥看过去时他刚好抬头。

　　“噗。”打住，不能笑。但是太夸张了吧。

　　义勇嘴巴微张，眉毛是舒展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神，带了点泪花。

　　他此时的表情诠释了什么叫“辣得合不拢嘴，可是太好吃了，完全不想放弃”的奇妙表情。

　　“老板！加一个温泉蛋！”

　　“嗨——哟！这小伙子不行啊，这点辣都吃不了，还怎么去吃别的辣味美食呢！”

　　义勇瞟了眼面不改色的遥，情绪开始低落。果然，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很厉害，连吃辣都比他厉害。他没有资格跟他们站在一起。

　　遥见情况不对，接过老板端来的蛋，帮义勇拌进了咖喱汤里。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吃辣急不得，吃多了习惯了就好了，来来来，温和的温泉蛋帮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会变得更好吃噢！”

　　“嗯。”

　　富冈义勇重新开始挑战。

　　“好吃！”有被震惊到！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憨样。

　　“是吧，好吃就行！”

　　遥有些开心。她觉得跟义勇吃饭很放松。可能是因为他话不多吧。而且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别人说话的样子超乖的。心情都平静了。是充满禅意的宁静呢。他真是个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人啊。

　　既然想到了就得夸一夸——

　　“义……”

　　“现在的遥很好。”

　　“呃？谢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谢过再说。

　　“我并不是水柱。比我厉害的水之呼吸者。我在找。难以释怀的事，大概要从五年前讲起。”

　　“啊。请说。”她想起来了，第一次跟水柱组队的时候她问了这些问题。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有个和我有着同样遭遇的少年，我们的亲人都惨遭恶鬼的屠戮。他叫锖兔，留着肉色的头发。他是一个富有正义感，内心善良的少年。同岁又都无依无靠的我们很快就变得非常要好。十三岁那年，我们一起参加了选拔。在那次选拔中身亡的只有锖兔一人。他几乎只身击败了山上所有的鬼，所以除了锖兔以外，其他人都通过了选拔。我也是。”

　　“这样啊。所以你才觉得自己不配成为水柱吗？”

　　“嗯。因为我没有通过最终选拔。我这种纯粹依靠别人才活下来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水柱的。我甚至连与其他柱并排而站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你的亲人是被鬼杀害的？”

　　“是的。我的姐姐把我藏起来之后，被鬼杀了。就在婚礼的前一天。”

　　遥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姐姐婚礼的前一天看到姐姐被杀。剑术厉害的好朋友是选拔时唯一死掉的人。被救的义勇反而很痛苦。她闻到了辛辣又苦涩的味道。

　　“你别告诉我你接下来想说——如果死掉的是我就好了。”

　　“你怎么又知道？”上次虽然是混乱状态但是她也一字不差地说出了他本来要说的话。

　　“老板！不用找零，剩下的是小费！”遥腾的一下站起来，把两人的饭钱付了，拽着义勇就往外走。

　　那短发的（头发还没长长）把那长发的（头发很久没剪过）一路拖进小树林。

　　“你这是不尊重他们！他们的付出不就是让你活下去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再痛苦再悲伤也要背着他们的份一起走下去！哪怕是爬也要继续往前走！”

　　义勇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这些话不该由你来说。”他真是太不成熟了，这种道理居然还要别人来点明。为什么会忘记呢，锖兔打的那一巴掌……

　　遥忽然松开手，握紧拳头，愤怒又委屈，眼泪哗啦啦地流，止也止不住。

　　义勇懵了，看着她无端地愤怒，没明白这什么情况。

　　“是！是我太莫名其妙！像个傻子一样！你也好，不死川也好。明明只是同事，我自作多情把别人当朋友，永远学不会要怎样保持距离。那话才不是对你说的，是对我自己说的！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哥哥，他明明可以逃走的！要不是我拖后腿……还有爸爸，如果我早点意识到的话就不会——”

　　她气不过，想摔东西，手边却没有顺手的物件；想打架，可这关义勇什么事，是她逾越了；想捶树，转念一想，树也是条命。最终她只能蹦起来跺两下地，撒完气转身就跑。

　　“什……”义勇看到地面深陷的两个坑，再抬头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他表情倏地空白。

　　完了。又说错话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还是先去找他们要紧。告诉他们他把事情搞砸了。

　　——没错。富冈义勇身负艰巨任务。柱合会议其实比遥被通知的时间更早开始。众柱与产屋敷商讨后，决定由他来跟遥聊天。毕竟他跟遥的约饭活动从未中断过。哪怕是她躲着大家的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缺席约饭活动。套取信息是次要的，开导她，让她尽快恢复状态才是主要的。

　　富冈义勇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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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越写越长。按大纲看短时间是完结不了了，索性慢慢写吧。写这章之前我又陷入瓶颈了。 鬼灭之刃（同人）我家里不开水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