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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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骑射
《日知录》曰:“春秋之世,戎翟之杂居中夏者,大抵皆在山谷之间,兵车之所不至。齐桓、晋文仅攘而却之,不能深入其地者,用车故也。中行穆子之败翟于大卤,得之毁车崇卒;而知伯欲伐仇犹,遗之大钟以开其道;其不利于车可知矣。势不得不变而为骑。骑射,所以便山谷也;胡服,所以便骑射也;是以公子成之徒,谏胡服而不谏骑射。意骑射之法,必有先武灵而用之者矣。”卷二十九《骑》条。今案武灵王之所欲者,曰继简、襄之业;简、襄之所欲者,则并代以临胡貉而已。此骑寇,非山戎也。武灵王之攻中山,虽使赵希将胡代之兵,牛翦将车骑,然特五军之二,非恃是以攻取。兵书言车骑步之长短者,莫古于《六韬》。大抵车利平地,忌险阻山泽汙下沮洳;骑虽不尽然,亦虑敌为深沟坑阜;惟徒兵则依丘陵险阻以抗车骑,无则为行马木蒺黎以自固;三者之长短可知,岂有攻山国而可用骑者哉?
《容斋四笔》云:崇宁中,李复为熙河漕使。时邢恕经略泾原,纳许彦圭之说,欲用车战,朝廷委复造战车三百两。复疏言:“古者征战有礼,不为诡遇,多在平原广野,故车可行。今尽在极边,戎狄乘势而来,虽鸷鸟飞翥,不如是之迅捷,下塞驻军,各以保险为利。其往也,车不及期,居而保险,车不能登;归则敌多袭逐,争先奔趋,不暇回顾,车安能收?”此车易而骑之理,乃以与匈奴、突厥等驰逐于广漠之乡,非与苗、瑶等争尺寸之得失于山谷之间也。古山戎多,骑寇少。《管子》言桓公“禽狄王,败胡貉,破屠何,而骑寇始服”,《小匡》。乃战国时语,非当时实事。《战国·赵策》言:“赵武灵王破原阳,以为骑邑。牛赞进谏曰:国有固籍,兵有常经。变籍则乱,失经则弱。今王破原阳,以为骑邑,是变籍而弃经也。且习其兵者轻其敌,便其用者易其难。今民便其用而王变之,是损君而弱国也。故利不百者不变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骑射,臣恐其攻获之利,不如所失之费也。王曰:今重甲循兵,不可以逾险。”此其欲变服之由。盖古者师行不远,非如武灵之斥土于无穷之门也。然则胡服非徒以便骑射也。而观牛赞之言,则赵之诸臣亦非徒谏胡服矣。
《左氏》隐公九年:“北戎侵郑,郑伯御之,患戎师,曰:彼徒我车,戄其侵轶我也。”然则古车徒亦互有短长,不必恃骑也。《周官》大司马曰:“险野,人为主;易野,车为主。”《周官》亦战国时书,然犹不言骑,知骑非六国所深尚也。苏秦言六国之兵皆有骑,然不皆胡服,知胡服非徒便骑射也。古建国必依山溪,故傅国都不利车战。《左氏》隐公四年:“诸侯之师,败郑徒兵。”《注》曰:“时郑不车战。”盖以其地不利出车也。故宣公十二年,楚子围郑,郑人卜巷出车。文公十二年秦晋河曲之战,“秦行人夜戒晋师曰:两军之士皆未憖也,明日请相见也。臾骈曰:使者目动而言肆,惧我也,将遁矣。薄诸河,必败之。胥甲、赵穿当军门呼曰:不待期而薄人于险,无勇也。乃止。”此可见偏战必于平地,此古之所以上车也。鞌之战,“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鄢陵之战,“楚师薄于险”。盖兵败乃依山林以自固。
《管子·兵法》:九章:“三曰举龙章则行水,四曰举虎章则行林,五曰举鸟章则行陂,六曰举蛇章则行泽,七曰举鹊章则行陆,八曰举狼章则行山,九曰举章则载食而驾。”此七者,惟举章是用车耳。《左氏》定公六年:“子期以陵师败于繁阳。”《注》曰:“陵师,陆军。”《疏》曰:“南人谓陆为陵,此时犹然。《释地》云:高平曰陆,大陆曰阜,大阜曰陵,是陵、陆,大小之异名耳。”《管子·地图》曰:“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轘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必尽知之。”凡此皆与易野异,车固不可用,骑亦非所宜也。
《史记·廉颇蔺相如传》:“李牧居代雁门,备匈奴。习射骑。具选车千三百乘,选骑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此用骑特多,亦以所备者为骑寇故也。 咪咕公版·读史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