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2册)(无处还乡+上帝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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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么就快点吧!”乔治话音未落,迈克哈格便不耐烦地大声说,“别啰唆了!快打个出租车过来吧,不要再剃什么须了,”他快速地说,“我连续3天都跟一个荷兰人待在一起,快要饿死了!”

  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后,他便砰的一声放下了电话,留下乔治坐在那里震惊而迷惑地发着愣,为什么和一个荷兰人待3天就快把他饿死了?

  等他返回卧室的时候,珀维斯夫人已经把干净的衬衣和他最好的衣服摆在了他面前。他穿上衣服,径直走了出去,然后拿出刷子和擦油,从对面的起居室里取来他最好的一双鞋子,接着,弯下腰擦了起来。就在他费力擦鞋的时候,她走了进来,满怀希望地说:“我真希望他能款待你一顿美味的午餐。今天我们又要吃腌猪腿和豌豆了,啊,味道也很不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刚做好。”

  “嗯,错过这个我觉得很可惜,珀维斯夫人,”乔治一边回答一边费力地穿上了裤子,“不过你自己吃吧,别担心我。我会有一顿美味的午餐的。”

  “他会带你去丽嘉酒店的,毫无疑问。”她又自以为是地说。

  “哦,”乔治轻松地回答,一边穿上了衬衣,“我想他那种人是不会喜欢那些地方的,”他非常肯定地喊道,好像他对“那种人”很了解似的,“他们都爱面子,可能对那些地方都厌烦了,尤其是过去这几个星期。他倒可能愿意去一些简单的地方。”

  “嗯。这也不足为怪,”珀维斯夫人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与那些艺术家和贵族们会面有可能很烦人吧,”她说,“我觉得我会很烦的,”这意味着面对此次相见的机会,她显得很冷静,“你可以带他到辛普森饭店去,你知道那儿。”她随时都在做好准备提出重要的建议。

  “我有一个想法,”乔治大声说,“不妨到潘汤街的斯通饭店去。”

  “对啊,”她说,“那个饭店就在市场旁边,是不是?”

  “是的,就在海伊市场和莱斯特广场之间,”乔治一边说,一边打上了领带,“就是那个老地方,你知道的,有200多年了吧,我觉得没有辛普森饭店好。不过按你的说法他可能更会喜欢那里。他们不允许妇女进去。”他面露一丝满足的神色继续说道,好像这是他之所以向尊贵客人推荐那个地方的原因。

  “对,还有他们的淡啤酒,据说棒极了,”珀维斯夫人说。

  “颜色像桃花心木,”乔治说着,穿上了外套,“喝起来感觉非常柔软光滑。我喝过,珀维斯夫人。他们是用银色的大杯端上来的。喝下两杯后,你就会心花怒放的。”

  她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连忙走过去收拾鞋子,她愉快的面容洋溢着红润。

  “哦,是的,对不起,先生,”她边说边摆好了鞋,“你放东西可真有一套。有时候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尽管如此,你肯定会喜欢辛普森饭店的,”珀维斯夫人说,她一辈子从没有去过那种地方,“要是他喜欢羊肉……啊,你听我说,”她满意地说,“那里的羊肉可是很棒的。”

  他穿上鞋后发现打完电话已经有10分钟了。他穿戴整齐,一切准备停当后,便走出了房门,朝楼下走去,下楼的时候他迅速穿上了外套。尽管时间还早,但是他已经为即将到来的谈话兴奋起来了,觉得自己能够完满地应对这次午餐。他刚走上大街,挥手召唤出租车的时候,珀维斯夫人追了出来,她的手里挥舞着一个干净的手帕。接下来她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他胸前的上衣口袋里。他向她道了谢,然后再次召唤出租车。

  这是一辆老式的黑色出租车,好像灵车顶上安装了一个行李架。这种车在美国常常用在某些盛大宴会或者纽约街头发生的突发事件中,它的外观就像维多利亚时期遗留下来的文物。实际上,司机都是那些长着海象胡须的年迈者,他们在维多利亚女王周年庆典的时候都会开上他们漂亮的出租车。此时,这辆古老的汽车正慢慢地朝他驶过来,与平常驾驶的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在英国人看来,它是靠右侧行驶的。

  乔治打开了车门,把地址递给长着海象胡须的司机。由于时间很紧,他一个劲地催他开快点。他说:“好极了,先生。”语气显得十分礼貌,但却很拘谨。这辆破车缓慢、平稳地朝大街驶去,时速大约为12英里。他们从白金汉宫附近驶过,驶进商业街,转过圣·詹姆士广场,进入了保尔大街。紧接着又驶进了圣·詹姆士大街,不大一会儿便来到了迈克哈格先生的住处。

  这是一幢单身公寓,在英格兰很常见,周围似乎很安静。谁要是有钱的话,就会发现这里非常漂亮且舒适。公寓内的陈设表明这是一个小而特别的俱乐部。乔治对一间小办公室里的管理人员说明了来意。他回答说:“迈克哈格先生吗?当然,先生。他正在等你呢……约翰,”他对一名穿着黄铜纽扣制服的年轻男子说:“把这位先生带到楼上去吧。”

  他们走进电梯。约翰小心地关上电梯门,使劲地拽着绳子,于是他们便安静、平稳地上去了,几乎非常精准地停了下来,这时候年轻人又摆弄了几下操纵绳,约翰在上面的某一楼层打开电梯门,走了出去,然后说了声“您请,先生”,然后便带着他穿过走廊,来到一扇半掩的房门前,屋里传来杂乱的声响。约翰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应声而入,并悄悄地说:“韦伯先生想见您,先生。”

  屋里一共有3个人,但是迈克哈格的样子却非常令人惊奇,以至于开始时乔治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两个人。迈克哈格站在屋子的中央,一只手里拿着酒杯,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正要准备给自己倒酒。他看到乔治后,猛地仰起头,把酒瓶放下,走过来和他握手表示欢迎。他的样子让人见了不寒而栗,所以一下子乔治并没有认出他来。他多次见过迈克哈格的照片,但是现在才意识到精美的照片是很容易欺骗人的。他的长相极其丑陋,这种丑陋里还夹带某种乔治从来没有见过的颓废。

  首先给他最深印象的是他身上惊人的红色。他的身上几乎全都是红色:头发、大招风耳、眉毛、眼睑,连他瘦骨嶙峋、长满雀斑、多节的双手都是这样(乔治一看见他的手,便明白了人们称他为“克纳克”的原因了)。此外,这种红色让人震惊。他的脸红得好似在冒火,在他抽烟的那一刻,似乎会从他的鼻孔里爆发出火苗来,乔治从来没有这么惊讶过。

  那些长期酗酒的人脸上会有一种肉感和明亮的光泽,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两者完全不同。迈克哈格瘦得近乎衰弱。他长得人高马大,有六英尺二或六英尺三高,由于过分瘦削、骨骼清晰,他看起来比实际身高还要高。乔治觉得他好像得了重病,身子一直在消瘦下去。他的脸天生就歪斜着,看起来具有苦行僧的感觉。如果说得好听一些,就是那种好斗但却很吸引人的脸,野蛮但却不失顽皮、幽默和朴实之感。这张脸长满了雀斑,却是一张很谦逊的美国人的脸。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好像要把一只半熟的柿子给吞下去似的,也好像在炽热的火焰下变得干枯,而且因烧伤而浑身起疱。这张脸上有一双十分惹眼的眼睛,此刻正凝视着什么。那双眼睛原本可能是浅蓝色的,可现在已经褪了色,就像被水泡过的一样。

  他疾步朝乔治走来,伸出瘦骨嶙峋、多节的手表示欢迎,他的嘴唇抽搐着,紧张地暴露出他的大牙齿。他的脸朝上仰起,扭曲着,然后转向身后,显得蛮横、紧张而充满忧虑,但却生动地表现出某种激烈而永久的受伤、某种可怕的伤害、某种精神和灵魂上的温柔与暴露,这是人生中数以千亿的时刻所留下的痕迹。他抓起乔治的手,拼命地摇晃着。同时轻轻地抬起头,扭曲而眉头紧皱的脸上露出一种特别的表情,这是两个男孩在打斗开始之前互相对视的那种表情,好像在说:“动手啊,继续啊。把我的肩头打掉一块吧。我会给你颜色瞧一瞧的。”现在他这正好就是这副神态,只不过所说的话不一样而已:“哎呀,哎呀,你这个猴子,哎呀,你这个猴子,好小子,你!你瞧他!”他突然扯高嗓门叫起来,并冲他的同伴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哎呀,谁他妈的说过你会写作?”然后又亲切地问:“乔治,你好吗?过来,到这里来吧!”

  与此同时,他仍然用他瘦骨嶙峋的手抓着韦伯的手,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臂,把他带到对面别的客房里。然后,他突然松开手,作出一副正式演讲的姿态,他开始用晚宴主讲人的口气高声讲起来:“女士们,先生们,在此特殊的时刻,我甚至可以无上荣耀地向在座的霍格女士文学协会、阿梯斯梯共同文化促进协会的成员们介绍我们尊敬的贵宾——一位专写长篇巨著、很少有人能轻易读懂的作家……一位文学风格独特、英语语言美妙绝伦、能用12个形容词表达4个词汇的人。”

  他突然放下演讲的姿态,笑了起来,这是一种紧张、干枯、虚假的笑,同时还粗手粗脚地在韦伯的肋骨上捅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乔治?”他的言语里充满了友好和温暖,“他们明白了吗?这就是他们的风格吗?还不赖吧,呃?”显然他对自己的举动感到高兴。

  “乔治,”这时候他的口语听起来仍然很自然,“我想让你见见我的两个朋友。本迪恩先生,来自阿姆斯特丹。”他边说边把韦伯引见给一位体格魁梧、红光满面、年迈的荷兰人,此刻他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不远处摆着一大瓶子荷兰杜松子酒。从他的肤色来看,他已经喝了不少酒。

  “女士们,先生们,”迈克哈格大声地说,态度有所改变,“请允许我介绍这个时代了不起的、超越死亡的、刺激的奇迹,介绍一下使欧洲众多加冕元首及所有阿姆斯特丹的免票观众们都惊恐不已、脊背发凉的表演吧。今天绝对是首次演出。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很高兴向大家介绍科尼利厄斯·本迪恩先生,一位荷兰艺术大师,他将为大家表演他杰出的鼻子平衡鳗鱼技巧。等会儿他会一口气把它们全部吞下去,3个,3大罐上等的荷兰进口杜松子酒。本迪恩先生、韦伯先生……怎么样,年轻人,怎么样啊?”迈克哈格一边说,一边发出尖声的假笑,然后又热情地看着韦伯,用手捅了捅他。

  过了一会儿,他更简短地说:“你以前也许已经见过唐纳德·斯道特先生了。他说他认识你。”

  另一名男子透过浓重的眉毛,神情夸张地偏着头望着他们。“我想,”他说,“我曾经荣幸地见过韦伯先生。”

  乔治想起了他,虽然他只在多年前见过他一两次,但是斯道特先生并不是那种很容易忘记的人。

  很明显,迈克哈格心情紧张,非常地紧张,他对斯道特的样子也颇感恼火。他猛地转过身,低声说:“太——太——太——过——分——了。”然后,他突然对乔治说:“好吧,乔治。喝点什么吧,你想要什么呢?”

  “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斯道特先生做作而傲慢地说,“早晨最好的饮料是……”他意味深长地斜视了一下,“……绅士的饮料,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就要算干雪利酒了。”这时候,他手里正好就拿着一瓶这样的饮料,他的神态就像鉴赏家,品评似的抬了抬眉毛,然后嗅了嗅,好像用这个动作来激怒迈克哈格,“请允许我,”斯道特先生继续说,声音故意变得很洪亮,“把这个推荐给你们作个参考吧。”

  迈克哈格开始快速地来回走动起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低声地说着,“好了,乔治,”他生气地说,“你想喝什么,苏格兰威士忌吗?”

  本迪恩先生抓住这个时机,举起酒杯,身子微微前倾,把一只手放在平坦的膝盖上,并用严肃的鼻音说道:“你应该喝杜松子酒。为什么不尝一下荷兰杜松子酒呢?”

  这个建议似乎令迈克哈格先生恼怒不已。他愠怒的眼睛盯着本迪恩先生,然后,猛地举起他瘦骨嶙峋的双手,速度快而充满激情,他大声嚷道:“哦,看在上帝的分上!”他转过身并再次烦躁地走来走去,低声地咕哝着:“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太……太过分了。”然后突然恼怒地高声说:“他想喝什么就让他喝什么,看在基督的分上!喝吧,乔治,”他粗鲁地说,“你喜欢什么就喝什么。你自己倒一点儿苏格兰威士忌吧。”说完这话,他突然看着韦伯,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他的嘴唇在牙齿外面紧张地抖动着:“味道很不错吧,乔治?是不是很好喝?能……能……能……能……”他用手指捅了捅韦伯的肋骨,然后发出干巴巴、狂热的笑声,“……能受用吗?”

  就在这时,唐纳德·斯道特先生洪亮而得意地说:“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没有拜读过我们年轻朋友的作品呢,我相信……”此时他得意的语气很明显变成了一种冷嘲热讽,“……我相信,这部作品已被某些鉴赏家们誉为杰作了。毕竟,如今杰作可不少,对不对?时间过去还不到一个星期,当我拿起《时代报》时,当然我说的是伦敦的《时代报》,不是年轻、幼稚的《纽约时报》,我发现还有一位年轻人以其不朽的散文体杰作丰富了英语文学。”

  整个一席话都是在断断续续、结结巴巴中说出来的。说话的时候他还不住地四处斜视,长得跟胡须一样的眉毛不停地颤抖着。显然,迈克哈格对此越来越反感,于是不停地来回走动,口里不停地自言自语着。然而斯道特先生却生性迟钝,沉浸在自己抑扬顿挫的口才中,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迈克哈格发出的警告信号。他再次意味深长地斜眼扫视了一圈后说道:“不过,我只希望我们这位年轻的朋友对那些大师们不要太过于热情。我把那些人称为臭味相投的一伙。” 托马斯·沃尔夫系列(套装共2册)(无处还乡+上帝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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